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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四圣之谛(一) ...

  •   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要说那盘古于一大鸡蛋中香甜的睡了一万八千年,终是攒足了力气持斧横劈天地混沌,这混沌初开,逛出一方尺寸之地取名混沌红尘,幸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山川河海、草木人神、鬼怪妖魔并上魑魅魍魉倒是一应不少,而后大抵又是一万八千年的光阴,天地崩裂绕着此地唤出三千大世界,于三千大世界的基础上又生出三千中世界,这三千中世界之上又顶着三千小世界,每方世界之中衍着数不清的空间幻境,到最后怕是连盘古大神都数不清这世间那方世界,那方天地、那方的人皆是归于哪方。
      于这颇为混乱的天地关系中最值得一提的当属天道衍化,天地大了这人神妖魔大多繁衍生息,于一方天高海阔灵力富裕的天地中,闲来无趣使得灵力法术多了,雷霆雨露多了,虫鱼鸟兽自然也就多了,蜩螗沸羹、摩肩接踵、撺哄鸟乱之事亦是多了起来。要说起那天道衍化便该是其于一片乌烟瘴气杂乱无章中揭竿而起,以一己之力撑起混沌大道,扬了一番正规的路子的风光大业。
      然这世间万事例外,混沌初开时,幽冥司颇为厚脸皮的占去一方天地,自此收拢万千凡尘归来魂息。
      这幽冥司地方不大,然各界魂息往来熙攘,各界见识自要碰撞在一处来场荤素不忌的较量,如此幽冥六殿阎罗卞城王下令于枉死城建了一处消遣地。
      正是此时人声鼎沸、荤素不忌、连上一通胡言乱语的看客楼。
      只见堂上一貌丑无盐的灰发老人敛敛泛白双鬓,面目夸张,口若悬河。
      “话说十万八千年前天道始化为人,取名衍化,普见世间混乱无序,兵戈相见,实在痛心疾首,撑一己之力,化去世间干戈”,啪嗒惊堂醒木一拍,茶楼之中响起阵阵掌声。
      杂七杂八的拍掌吆喝声混在一处,扬起于一处惊着一片鸥鹭:“好,好”。
      堂上尖嘴猴腮的白鬓老者见此立刻整转情绪,轻捋一绺灰白八字胡,咂咂嘴,清清嗓子,于茶楼众人睽睽目光下长吸一气幽幽开口:“这天上地下众人皆知天道衍化一身通天彻地的本领,树混元道理,英姿勃发引得一众人神妖魔频频侧目,芳心暗许,可鲜少有人知晓咱们这方天道化骨绵柔,面容娇俏正是个活生生娇滴滴的美娇娘······”。
      白鬓老者握住手中惊木,心间变化术法一动,一柄白木折扇现于掌心,轻踱几步,眼眸一利,在众生吆喝中口若悬河:“要说这位美娇娘最喜化成个青衫薄袍的书生模样,顶着仙风道骨的模子活生生暗戳戳地把鲛人一族首领兰陵拐上了天界三十六重天,这鲛人兰陵生就一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好模样,两人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过人间无数,自此于上清三十六重天上开启一番缠绵悱恻、荡气回肠的情场传说······”
      又是啪嗒一声,折扇换惊木,只见堂上老者暗自缓气,轻踱几步,尖嘴猴腮的面容上皱起夸张的五官,为接下来的惊天动地做一番准备:“八千年岁月弹指一瞬,于万年前魔界异军突起,天上地下硝烟不断,尸横蔽野,那一片成河血流,激的五方天帝一齐不展愁眉,亦正是这场神魔之战生生夺了这如胶似漆的金风玉露性命,要说这其间衍化兰陵是如何夫妇一体,唤出十方神器,击退魔族,是如何在最后一战落入四圣之谛后摆脱凡世因果,这美鲛兰陵又是如何拼着性命把衍化推上混沌大道的位置······”
      听到此处,楼中诸人皆是屏住呼吸,眼眸发亮的盯住堂上踱步老人,一片雅雀静默,啪嗒,醒木一拍:“诸位看官”,台上老者狡诈一笑,清扬声调:“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说”。
      啪嗒之声掷地铿锵,楼中看客皆敛眸起哄,两三声吆喝混着且待分解的拍桌声,于这方随意胡言不加管束的看客楼中四散回荡。
      堂上白鬓老人视若无睹,不做停留,捏着一柄折扇,悠然施咒,化作一缕白烟飘然而去。
      唯留身后一片吆喝杂乱声。

      “想你千百年才来吆喝一段,一段也不过短短几句,真真是吊足了这枉死城诸人的胃口,前几日卞城王还同我唠叨,你来一次枉死城,这城中众鬼皆不愿转入轮回了,鬼怪滞留问题很是严重啊!”鬼门关口黄泉路上漫天遍野的曼沙珠罗,花开一千年,叶遍一千年,花叶永不见,直往前去,入忘川,河上高架一座奈何桥,往常的鬼灵皆是径直上了奈何桥,饮完孟婆汤,于三生石上化去前世姻缘,在于望乡台上望一眼前世出生之地,此路已过,便径直入了幽冥。
      当然这是往常的鬼灵,还有大部分世间恶灵呢,大抵是淌着血黄色的忘川水,挺着满身伤痕,去往忘川彼岸寻手掌枯骨生肉妙手回春之术的鬼医忆川,求其为自身洗去世间铅华罪孽,换一身新的骨血灵识,或是求他为自己在凡事挂念的病入膏肓之人入一次凡世,种种能用医书解决的事皆能求上其门。
      而我作为一个三十六重天上从事“服务行业”的大罗金仙最喜欢的就是于“闲暇时刻”,化成个万般模样四处闲逛,我活着的两万年中天上地下,各方秘境时空暗戳戳地逛了个遍,幽冥司枉死城的看客楼,同忆川先生的忘川彼岸是我最喜欢的两处消遣地。

      一身锦白化青的阔袖长衫并上松垮挽在肩头的三千青丝,忆川先生懒散的倚靠在青木小门泛着淡黄的门框上,手执一副白玉臼,又配上我此次自魔域讨来一柄铜杵,悠悠然地折腾手上的药草,我仔细端详过确是我想要的那副格格不入的画面。
      抿唇偷摸笑道:“嘻嘻,我自三十六重天上出来一趟易容换装耗费不少修为,实属不易,即使诸般准备还要提心吊胆的被人知晓了,若多出来几趟,漏了些许端疑,我怕是要被三十六重天上一众大罗金仙生吞活剥了”,我把玩着手中折扇,终是捏诀化去这等尖嘴猴腮的寒酸模样。
      “你如此不得空闲,又何必来这看客楼勾起一众鬼灵的心思,留下祸患无穷”。
      祸患?
      能有何祸患,不过是这幽冥司十殿阎罗太过清闲,每日招猫逗狗、惹是生非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我不过给他们寻了些不同寻常的“乐子”,就憋不住跑到忆川这处念叨。
      这等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的事倒是信手拈来,解决几个鬼怪的鸡毛小事就如此束手束脚。
      唉!
      我心中不屑,面上却敛着神色:“如何是我勾着一众鬼怪的心思,分明是这三十六重天上大罗金仙的诸多奇闻轶事勾着他们的心思,这要怪又怎能怪到我身上。”
      “川川,你说这世间人鬼神魔那个对三十六重天上的事没有兴致,你,”我揶揄一笑:“不感兴趣。”
      鬼神妖魔那个不知三十六重天上住着的皆是天生地养的混沌始神,这名姓地位于三千凡尘早有流传,可大家皆活了这般长久,总不会是清汤寡水地过了几千万年,这上古的始神把自家一切藏的严严实实,偏旁的神仙妖魔前世今生他们信手一捏便胸中了然。

      何其不公!

      故而我于此处胡言,幽冥众司护着,五方天帝藏着,再加我有意隐瞒,除却一个忆川先生就没人知晓我行至何方,是为何人。
      “自然感兴趣,”他倒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不过凌凌脸,转瞬又变回脸色,坦荡道:“说句不好听的,五方天帝,十方阎罗哪个不感兴致,不过碍着面子寻不到你的踪迹,又极嫌弃你拖拉无度,只得托了我这位好友催促一下。”
      话至此处,他抿唇一笑,狡黠着眸子揶揄回来:“不过比起那群大罗金仙的秘事趣闻,我更想知晓,棠先生,是哪来的本事知晓了这些秘事,嗯?”
      我:“······”
      “信口胡诌,信口胡诌······”我连连摆手,作讨饶状。
      这该如何说,说我自三十六重天上虽看似是个循规蹈矩,发奋图强的小殿下,实则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主,是说我承着伏羲女娲两万年的教诲,明面上每日于一架檀木书桌前问经讲义,习收敛情绪、治国安邦的上位之道,自卯日星君还未上岗值班起到夜游神上岗值班末,时不时地被人夸上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其中翘楚,暗地里却习得一手变换之术,摆上一只提线木偶,骗过三十六重天上一众大罗金仙,于天上人间四处闲逛,还是说我活着两万年于仙术修为上确是拿得出手,但于八卦轶事上我更是个中好手。

      这等话,我该是如何厚脸皮才说的出口!
      只得随手捏诀唤出一皮薄色白,茎叶略翠的药葫芦来应一番急。
      讨饶般双手呈上:“我自人间逛荡遇见不少庸医俗手,腰间绑了个铁壶,就胆敢标榜悬壶济世,像忆川先生这般妙手回春的人于装备上自然不能落居人后。”
      赶紧收下,好翻过这一页。

      他似是看透我的心思,停捣药的动作,伸手施施然接过:“哈,你无所事事惯了,在我面前掀的底子也不算少,怎的如今还不好意思了。”
      “嗨!瞧您说的······”
      我于他面前掀什么底了,我怎的不清楚······
      唉!高山流水之类的就是麻烦,便是有丁点的不对劲,他也能看穿,搞得我如今在忆川面前扯个小谎都得好生思量一番,不然我轻易就落了下乘,尴尬非常,尴尬非常啊!

      “罢了罢了,”见我尴尬,他挥挥手,摆出一副宽大处理的模样,这人好歹是我的高山流水,自是不会多番落我的面子,同我讨一讨趣就归于正题:“前些时日听闻一些小道,有意思的紧。”
      “哦,那你今日寻我来可是探一探这小道的虚实,但说无妨,但说无妨”,我一惯会顺驴下坡,不消片刻方才的事便忘得干净,继续扬起一副郎当模样,歪歪斜斜的坐在了一方锦塌上翘着手指拾起桌上的一盏白茶,抬手灌了个满盘。
      “这小道消息乃是昊天上帝于三日前重归三十六重天之事······,那昊天上帝可当真是复生了,他如今······可是无损,可,还有恙?”他面上极力维持着往日的淡然,语气偏带了几分焦急。
      我诧异看他一眼,又灌了盏茶。
      刹时倒是明了他因何如此。
      说起这幽冥司天地初开时便存在了,虽领着一方下下之域,却有能力率诸方鬼怪同其余五界分庭抗礼,好在大中小三千世界随时间流逝逐渐步上正轨,幽冥司独步于天地之外,收拢三千世界的怨灵魂息,再加上幽冥司十方阎罗胸无大志,一直与其他各方相安无事,近两万年更是因着我这个三十六重天上的小殿下出生时的动静大了些,侥幸同此地神魂相连,十方阎罗彼此一合计便齐齐奔上三十六重天,求到女娲伏羲跟前,因我当时不过一个襁褓中的婴孩,伏羲女娲便做主令幽冥司暂划给天族统帅,带我成人一切再论。
      其实所谓统帅不过是于天族蒙难时幽冥司可以出手相助,一切皆看幽冥诸司的心情。
      而幽冥司的忆川先生更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幽冥司、十方阎罗皆未成体系时他就已独自一人守在忘川彼岸处行医救人,大道众生没有那个知晓他的来历,就算是我知晓的也寥寥无几,只道原来那上古时期的诸多神灵皆是同他关系匪浅,想必昊天上帝就是其中的一位。

      我咂咂嘴,埋怨道:“啧啧啧,早便说过你在此处备几瓶酒,我们把酒言欢多痛快呀,如今只能把茶言欢,憋屈呀!”
      “少说废话,”他缓步而动,把那白色药壶妥当收到一处柜子里,扭头冷冷看我一眼,倒是佯装出一副气恼的模样,我哑然失笑。
      “哎呀,不就是帝俊嘛!活了活了,活蹦乱跳的很,不过我也只是听闻,未曾亲眼见到,只因这帝俊方方复生尚需闭关修养呢!”我瞥他一眼,又灌了口茶:“也不怪你不能确定这小道消息的虚实,三十六重天上那群老顽固偷摸紧张得要死要活,我们一众小辈都被瞒得死死的,好在我地位高些,被仔细嘱咐了一番,才知些内情。”说到此处,我不禁有些骄傲。
      我生来就不是个寻常的神,虽及不上那一众天生地养的始神,但我自幼养在父神伏羲同母神女娲膝下,承三十六重天上鸿蒙、陆压一众老祖教诲,法术修为远远高过其余小辈,那糊弄一众老祖的旁门左道更是驾轻就熟。
      当然,当然令我骄傲的自然不是这等旁门左道。
      自是我那见那家神仙都能拿得出手修为法术并上身份地位。
      唯一不美之处便是令我骄傲的事也是一惯令我苦恼不堪的事。
      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又所谓位卑不敢忘忧国,更何况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活着的两万年里每日少不了的就是以鸿蒙老祖为代表的唠叨问候,譬如“居其位,安其职,尽其诚而不逾其度”“铁肩担道义”之列,烦不胜烦。
      我私心里想过不少次我能养成如今这般“圆滑和善”的性子大抵少不了鸿蒙老祖诸位的“悉心栽培”。
      唉!唠叨使人成长,唠叨使人成熟。
      唠叨使人倍感扭曲呀!

      “······”,他沉吟片刻,敛着眸子辨不清神情。
      他是个性情深敛的人,纵然我惯会察言观色,也弄不清楚他如今是个什么情绪,只得赔笑的杵在一旁,暗自寻思,莫不是我之前猜错了,这帝俊不是忆川的知己好友,而是那要命的死敌,哎呀!糟糕糟糕,说错话了······
      我灌了口茶润润嗓子,暗暗瞥他一眼,好一个阴沉诡异的模样,显在仙气飘飘的忆川先生脸上实在不搭的紧。
      本来我仅觉得阴气沉沉的幽冥司同仙气飘然的忆川格格不入,后来熟稔便觉得忆川是个极喜欢格格不入的人,譬如我送他一支正配锦袍的白玉雕纹簪,他却偏看上一支泛黄微旧的铜雕簪,我带他去一殿阎罗秦广王专司吉凶的文人殿,他偏喜欢往七殿泰山王的磋磨肉酱地狱,口味重极令人发指。
      我又灌了口茶压压惊,正因着他这等口味,我如今送的东西都成了锅碗瓢盆这等俗物了。
      “你也不必多想,那帝俊实在侥幸才得以死而复生,只怕得闭个三五万年的关,轻易出不来,出不来。”我期期艾艾的赔笑。
      “你才是不必多想,我同帝俊,没什么了不得的关系,”他转回神,神色又淡了:“他不过是几万年前我的一个病患,无甚瓜葛”。
      无甚瓜葛,依着他的性子若是无甚瓜葛怎会特意解释一番。
      秉着万事皆好说,轻易不拆穿的原则,我干笑两声,没了下文。
      他的下文倒是接的很是顺畅:“我同他无甚瓜葛,你同他可是有瓜葛的”。
      我诧异了,这忆川先生竟是比我还会顺驴下坡,怎的先前我竟是没有挖掘出忆川的这项本领,还什么我同帝俊有瓜葛,为把自家摘干净,竟要同我一个方方活了两万岁的女娃娃比记性,哈哈······
      哈哈,如此胡扯,我,我竟是失过忆吗!
      他不再言语,如此我堵着心思捏了个不轻不重的诀一路匿着身形,不快不慢地朝三十六重天上去了······

      幽冥司同三十六重天中间隔着混沌红尘三界连上一方阔大的魔域,实在忒远。
      好在我法术修得好,悠悠然地飘着也不过一柱香的时辰就登了九重天的门,本来回三十六重天不必经过人物来往过分繁杂的九重天界,然我一惯觉得大隐隐于市是个极有道理的话,故而我费了许多周折于九重天界寻了个舒坦又清闲的差事,因着九重天上的一众神仙向来醉心把酒言欢、说书论经的文人心思,像是冤狱昭雪这等事千百万年难得一见,连着专管冤案的昭雪衙千百万年神迹罕至,而我正是抓住这一点,花了大笔的灵力修为于昭雪衙领了个闲散的衙案差事。
      我混在一群来往神仙中,沿着正对南天门的廊庑一路北上,到最北处的一片幽幽绿竹人群散去,独留我一人费劲寻得一条幽径继续北去,不过半盏茶的脚程,可遥遥望见一处门前冷落的荒败院落,只观外围修葺整齐的铁面红门,青砖绿瓦、龙飞凤舞的昭雪衙三个大字一眼望去只气派二字了得,料谁皆无法想到推门而入仅能见到两三座颤颤巍巍、参差不齐的小房子,如此落差,实在令人心中忿忿。
      我四处瞅瞅,料想今日当职的人只怕又翘了班。
      于这昭雪衙最为习以为常之事便是当值翘班,这等万籁俱静时候实在便宜了我,悄无声息的开个阵法载我一路回三十六重天去,我一贯如此行事,向来顺当非常,如此一来二去百二十回初次提心吊胆的警戒之心已然放下。
      然,启料啊!启料······

      我正要信手捏诀隔空画出个法阵,突地冷风嗖嗖于我背后来回晃荡,我整个人打了个寒颤,回头望去,空空荡荡无一人,我正纳着闷呢,摇头晃脑般四下看看,普一低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漆黑若锅底的脸。
      我踉跄着连连后退,一颗心扑腾到了嗓子眼。
      连尖叫声都被卡住冒不出头。
      糟糕糟糕,不怪说白日见人处鬼不见,白人见鬼处人不存,这昭雪衙平日里神仙都不踏足,更不要说人影,这只怕还不止是只鬼。
      糟糕糟糕,要死要死······
      不不不,冷静冷静。

      我费力定住脚步,把眼睛睁到最大,努力分辨那不知是什么的一团东西,它匍匐在地上,浑身漆黑透亮,张牙舞爪的往我这方爬,渗人非常。
      这等时候,这等时候,最该做的。
      脑中惊天一响,我惊的唤出说书时常用的那柄锦白折扇,出言警告:“你,是个什么东西,莫,莫过来,我可不会客气”
      “上神,上神救命,”那东西与我同时出声,倒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声。
      我怔了怔,脑中只剩下这黑漆漆的什物竟是个姑娘家,是个姑娘家。
      这是天上哪家的姑娘,竟这般,竟这般······讲究。
      要说这九重天上的神仙大多是辈分极小的小神仙,当年皆是争先恐后的往三十六重天上走,就是当个端茶倒水任人使唤的小仙童也甘之如饴,如今在任的天帝陛下十万年前正是鸿蒙手下的一个炼丹小童,更遑论天帝统管下的一众小仙,年岁辈分之小我都不想多言。
      这众人皆知,小孩子嘛就喜欢穿些花里胡哨的衣衫,化些浓妆淡抹的妆容,只我所见的那些男仙女仙,各个都是爱美之人中的翘楚,我冷眼瞧着天界众位小仙之间一贯流行的分明是那五颜六色花里花哨之流。
      如今,我又冷眼辩了辩,莫不是我在外面呆的久了,这天族小仙皆变了口味,不喜那五光十色了,偏爱上这乌漆嘛黑的黑炭妆容。
      “原是个仙子,恕在下眼拙,失敬失敬,不过仙子这妆容倒是有趣的紧,有趣得紧”,我连连施礼,心里慌得一批,面上倒是端着冷静自持的上神模样,翘着颤巍巍的手指使了个法把她从地上扯起来。
      她目瞪口呆的看我,眼神当中,唔,恕我眼拙,这姑娘不会是一边控诉我忒不怜香惜玉,连扶她一把都隔得远远的只施了个法,不会一边还想着顶着这副乌漆嘛黑的脏模样扑过来吧!
      我又后退几步,警戒防备。
      果不其然,她做出要扑腾过来的姿态,见我警备,她两眼汪汪含住一包泪又做出要扑腾过来的姿态。
      “仙子,且慢”好在我见惯了极大地世面,如今已从之前的震荡中缓过神情,及时使了个定身法把她滞在原处,这才放心的缓步走过去:“有话,好说。”
      像这等一言不合就往人身上扑的,我于人界闲逛时见过不少,像是人界大街上素有小老百姓喜欢扑到恶霸身上哭天嚎地、又有大宅府门里头犯了事的正妻小妾最喜扑到老爷脚底紧抱着大腿大哭冤枉,当时怀着看热闹的心思甚觉有趣,回到幽冥司还同忆川调笑过,当真报应不爽,热闹轮到自家身上,甚觉糟糕!
      我总算是知晓为何那人间的帝王在高堂大殿上远远坐着才敢一言不合就要打人板子、砍人头颅了。
      如此她匍匐在地上,以一个极别扭的姿态同我诉说清楚诸番由来。
      原她是东南海之外,甘渊之中修炼数万年的一只鸾鸟,名唤常蕊,万年修成人形,万年修得仙身,万年历经天劫修为上仙之躯,如今五万余岁得一大道机缘登足天界,它们栾鸟逐日一族世代守卫着羲和常仪的遗命,据言羲和常仪乃是帝俊的发妻,自帝俊死后殉情而终,徒留世代守护她的栾鸟一族,如今帝俊复生,按着上古时期的老套路,栾鸟一族理应守卫于他。
      我点头表示明了。
      “栾鸟一族守卫昊天上帝便是废了性命也会护尊上周全,绝不会令万年前的事情再发生,而小仙作为栾鸟一族的族长更是要日夜守卫在尊上身边,”她虽身子不能动弹,脸上种种神态倒是极为生动,一副义不容辞的模样。
      我谦着脸色回她:“如此决策,理当如此,甚好甚好,只你缘何落成这副······这副狼狈模样”。
      她是个极会为自家加戏的人才,听我有了前文她越发理直气壮起来,眼巴巴的看着我,俶尔又含上了一包了泪:“上神有所不知,小仙方才搭上三十六重天的门就被一道惊雷劈了下来,如此,来回两三次,就,就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了,呜······”
      说到此处我总算是清楚了,这人不过是恰被鸿蒙设在三十六重天结界处九天玄雷给劈到了此处,又恰看到了我施法时外泄的浓郁仙气,这倒是个有见识的小仙,仅凭着一段外泄的仙气就断定我是位三十六重天上的上神,不错,不错,我惯喜欢这等有眼色的小辈。
      “如此这般,你想让我帮你登上三十六重天的门,再拜谒到昊天上帝门下,可是?”我缓踱几步,了然出声。
      “上神明鉴,”她掷地铿锵,倒是会拍马屁。
      “好说”,随意摆手,解了她的定身咒,她历时趴在地上,再没力气扑腾过来。
      对此我很受用,于说话上更加随和,端着上神的颜面:“你且跟着我吧,其间莫要出声,”又施了个术法,洗去她一身漆黑模样。
      初次体验携着一人展开法阵奔向三十六重天。
      暗自咂咂嘴,感觉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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