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泽》殊阅

2、第二章：我叫太仓（二）

　　我说的任何，明征都会认真的听，他说，他听师傅说过很多佛经，他一出生便是修佛，几乎没有其他的事可以做。
　　我记得，天界围剿过仓泽三次，其中一次，几乎天界所有的仙兵都来了，一大半的仙将都是叫得出名字的神，连佛也来了不少。他们把仓泽围了四道，用了五个阵法。那一场战争打了十一个月。我们出动了成千上万个妖，而其他的人族也全都进入了准备。我从不伤人性命，仓泽人很少取别人的性命的，我们认为除了生老病死，只有公正可以制裁别人的性命。所以那一仗，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我连败了三十七个神，站到了天帝的面前，裤脚沾满了血，身上的伤口处的血黏住了衣服，使我很不舒服。我无法忍受他们这种以正义为借口的屠杀行为。我必须要让那个坐在高高在上宝座的天帝，也感受一下。
　　“听说仓泽以前的每一战，都没有发生过死亡。”明征的话打算了我的思绪。
　　“在战争前，我会用我的血做一个血池，与所有上战场的妖产生联系，一旦他们伤及性命，伤害会转移到我的身上。”我知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明征会很惊讶，我没有看他，我只是像平时一样地笑，我受过很多的伤，疼痛感也早已麻木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儿，“所以啊，听说天上的人都叫我女魔头。”我无法想象明征的表情，我也不敢去看他，我猜测过他到底是谁，能猜出几成，只是不知道那一战的时候，他出生了没有。
　　好像过了很久，我听到了明征的声音，他的声音很轻，我却听得无比的清楚。
　　“太仓，如果天下欠你一个公道，那么我，愿意让天下，还一个给你。”我从来没有觉得我有失公道，一直以来，我都只是习惯了。可突然有一个人，他在心疼我，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我一点都描述不出。
　　我转过来看着他，他披着长发，眉毛微微簇在一起，慢慢地把佛珠放在一边，然后握住我的手。他变了，我能感受到，他眼中的心疼是那么明显，他不再是那个仿佛与世界无关的人了，他变得像一个普通人，像仓泽任何一个感情丰富的有挂念的人。
　　我们都变了。可他，至少比我小二万五千岁，他是来自天界的，可这一切，好像也没什么，他也可以生活在仓泽，也可以做和我一样的事情。
　　我想，我喜欢他。是的，我是一个妖怪，但我，喜欢一个和尚。
　　伽勒祖师的到来是明征来仓泽的第十四年，明征和我就站在仓泽的西入口见了伽勒。来了很多的佛。内容无非就是什么，明征禅师功德已满，要回天上继续修行，以便早日成佛，或者仓泽妖气横行，妖怪肆虐，不宜继续深修之类的。我素来最讨厌就是这些自诩天家高僧神佛以自己的想法眼光来规整他人，这些假惺惺的话我从来不愿多听。我只是站在那儿，听他们用一种空洞的声音重复着差不多意思的话。明征束起了头发，笔直的站在那儿，眼神坚定而执着。我无数次地觉得，明征想修的佛，与他们不同。
　　“师尊，徒儿，想在这里，与这里的人长久地在一起。”我听到明征的话，心中有一点欢喜，这种感觉不亚于我在仓泽西岭的槐树下找到了仓泽人自己的转生之法。我突然觉得，那些佛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我转过身，走到明征的身边。他看着我，很温柔很温柔地笑了。
　　一切来自他们种种无聊又琐碎的咒骂和劝言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明征的功法如此之深，他挡在我的面前，为我挡下了一切的攻击。原来，他会站在我面前，原来，我已经这么想和明征面对这一切了吗？
　　他们几乎是同时向我们使出法术的，上百个佛，甚至包括伽勒，来自四面八方的威压瞬间包围了我们。明征拿起佛珠，口中念动着梵语，我们的结界散发出金色的光芒。我在结界中，观察着他们每一个的位置，和力量结合的破绽，分身出结界，攻击每一个威压的来源。
　　其实我从没有和伽勒有过正面的对抗，佛沾世事的不太多，前几仗，他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所以一时间，我并没有压过他。但我感受到，明征的佛珠裂了一颗。
　　“明征。”伽勒这个老和尚功力真的深不可测，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他依然用元神传音，穿过这一切混乱的场面，传到了结界之中。“明征，佛，于理，于心，于世间。可你存妖心，存恶理，妖与佛，你，只能选一处。”我的元神，还在结界中，我看着明征，此时的他，有一点狼狈，可眼睛里还充满了温柔。他缓缓地放下佛珠，任佛珠掉落，表情非常平静，没有一点点犹豫，抱住了我，“佛与你，自然是你。”这句话很轻，就在我的耳边。我抱着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安，明征猛地推开了我，向后倒去，我用力向前扑去，想去抓住他。
　　金色的结界消失了，所有的攻击都向明征飞去，准确来说，是明征引的所有的攻击向他去了。我用念力把我所有的分身召回，可将将只挡下了三成的攻击，这些用佛语攥在一起的攻击直击五脏，生生地逼出了我一口黑血。我并不在意，慌忙地去看明征。明征面相上看不出任何痛苦，我知道他一定是怕我担心，他把翻上来的血死死地抵在喉咙里，可是嘴角还是溢出很多来，甚至耳朵里都不停的渗出血来。
　　我的心中有一股喷涌的怒气，我不是不知道明征意欲何为，他想还了他以前受的恩。但我克制不了我自己，我运全周身，用妖力灌满右臂，任其膨胀，最后长得像极了一根巨大的树枝。因为我的右半身难以承载如此大的妖力，右眼流出了血泪。
　　那一击，我搭上了我一万年的修为，这世间，不可以有人伤他，谁都不行，管你是神是佛。
　　那一击将所有佛都震开了，只有伽勒，他闭着眼睛，周身被红色的佛经环绕。我与他僵持了许久，直到这一次攻击的余震将我们都震开。我有三个手指的骨头全碎了，整个手臂的经脉断裂，骨头也断了好几处，整个右臂以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向后弯折，并不是我不想动它，而是我感觉不到它了。我喘了几口气，使自己平稳，我清楚的知道伽勒不比我好到哪里。听说佛都是以功德柱论高深的，世上只有一个佛有十根以上的功德柱，那就是伽勒，好像最近新增了一根，是十八根了。我刚刚这一击，少说也击碎了他三根破柱子。
　　我用左手轻轻地牵引着明征，他睁着眼睛，双目失神。我用一只手抱着他，往他的神安穴注入一丝真气，他在我怀里，慢慢地闭上了眼。几万年来我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放心自得，仿佛一切都做好了，一切混乱都结束了。我顾不得我的力量是不是又会被天界那些人更加忌讳，我这样做了，没人能拦住我，既然明征选择了我，我便是一定要带走他的。
　　那一段时间的天界不知是不是受了重大创伤的缘故，异常的安稳，连以往会派来仓泽附近监看的人都撤了回去。我带着明征刚到仓泽，就昏了过去。这一睡睡了三个月，是后来，道赫说，实在对我的右臂无能为力，索性整个手臂骨头啥的都敲碎，让经脉，碎骨和着肉一起长长。他用玄铁大力地敲着我那条废胳膊，敲了三个月，生生把我给疼醒的。我醒来的时候，右手臂钻心的痛，这种好似要剥离的痛感，我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了。可我又动弹不得，眯起眼睛，看向道赫：“他在何处？”
　　道赫显然在心疼他那块已经敲得完全没法用的玄铁，对我醒来这事并不感到奇怪“在隔壁，真是奇怪，你们离的这么近，这三个月你虽没醒，但也是叫的惊天动地的，怎么，他就是一点没要醒的样子呢？”
　　我知道了他在哪儿，又知道他的情况，更加不安了些，念动口诀将自己移到他身旁。“喂，他虽然没醒，但是恢复地很快，你别走的那么快啊，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啊。”道赫看着早已空空如也的床，松了口气，露出了这三个月第一次笑。随手就讲自己手中的玄铁扔了，沿着床边坐了下来，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文，如果有朋友喜欢，一定会更的，万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