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垂川泽》困想睡懒觉

16、爷爷家

　　上了楼，奶奶开的门。

　　“奶奶。”顾星易淡淡地笑着叫了一声。不知道别人家孙子孙女儿来爷爷奶奶家要不要这么走程序似的叫人，反正他家是这样。尽管已经好多年了，但每次这般生疏的互相问候总会让他的心里阵阵隐痛。

　　换了鞋，妹妹去房间和嘟嘟玩了。顾星易在沙发上坐得端正。

　　可能别人家孙子在爷爷家会躺在沙发上？顾星易不由得想到。

　　他没一会儿就被爷爷叫了过去聊天，内容从来不离学习。但说实话，顾星易在这边最牵挂最爱的就是他爷爷。老人每次总会堆着满脸的皱纹慈祥地担心他在学校的伙食，或者近期的成绩。顾星易的学习向来都好，每次回答，爷爷都会激动得像要哭了一样，慈祥地摸着他的手，说：“好…好…”然后颤巍巍地把手从衣服的里兜伸进去，宝贝似的掏出皱巴巴的彩色的纸钱，然后找出几张一百块的给他，让他和妹妹买零食吃。但其实，顾星易已经好久不吃零食了。

　　爷爷在他六岁时得了脑梗，此后走路就越来越不方便。老人还走得动的时候，每个周六都会买蛋黄派和波力海苔，然后一瘸一拐地从他家走来看顾星易和顾希诺。老人腿脚不便，顾星易走十几分钟的路，爷爷估计要几步一停的走一两个小时。要是周六他家没人，爷爷就会把装零食的塑料袋挂在他家门上。每次想起来，顾星易心里都是自责。也是这两年爷爷实在走不动了，才不再走来看他。

　　说点现实的，爷孙俩都不住在一起，老人能和他聊的话题除了学习还有什么呢……爷爷能主动找话题，顾星易心里已经很感动了。

　　至于他奶奶，就另当别论了。她可从来没有看过他们。顾星易每次和她说话，都要在心里深思熟虑三遍再开口。因为不知道哪句不经意的话，他奶奶就会挑刺儿找事。有一次，奶奶去他家，找他借电话打。顾星易那会手机正好没电，一听奶奶要，他就立马去充电了。正是怕奶奶多想，他还专门多加了一句：“五分钟开机了就能打了。”谁知道她尖酸地说：“那妙(巧)得我要用就没电了？”堵的顾星易一下子说不出来话，尴尬地笑了笑，但笑着笑着他就心酸地笑不出来了。

　　大概是她没读过书，不知道她自己说话有多伤人吧。顾星易经常这么安慰自己。

　　他总能给外界对他的伤害贴心地找出各种理由，有时候他自己都佩服自己。

　　至于姑姑，每次吵架也大多事不关己看笑话的模样，甚至还能在旁边笑出声来。姑姑和爸爸一起开公司，算账倒是算得精，支出和设备修葺都算他爸头上，分成了她就从顾星易他爸账上扣。毕竟是亲姐弟，他爸也不可能和姑姑计较，反正总归是个没结果的帐。

　　陪完爷爷，顾星易实在觉得尴尬，也进房间陪两个妹妹玩了。这个地方，只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吃饭时，爸爸和姑姑他们又在聊公司的事情。大概是他们以前农村说方言的习惯，说话总是要喊着说，顾星易听着都觉得费劲，浑身不舒服。

　　烦死了！说话不能小声点？

　　顾星易在心里忍了又忍。女人的尖声和男人的喊声让他心脏收缩的难受，头上青筋都快跳起来了。

　　他刚想露出一点不耐烦的样子，又突然想到什么，立马看向才三岁的嘟嘟。不知道这样的生日，她会不难过……想到这儿，顾星易的脸色又柔和起来，一边给嘟嘟加菜一边找话陪她聊天，尽量让她感到自己并没有被大人遗忘。

　　女孩子，宠着点长大不容易受欺负。

　　吃蛋糕时，大人们才有了给小孩过生日的样子。顾希诺起头儿唱生日歌，嘟嘟就在烛光和歌声里许了愿望。

　　一顿饭，终于煎熬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