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花朝》沉楦

67、宫变（一）

　　皇宫。
　　“陛下，老臣为官已经几十年了，真的是腻了，想着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还是奴才吗？所以啊，我就不想当奴才了。想当个真正的主子，这不过分吧？”
　　“秦齐，朕自认对你不薄。你秦家如今在这京中横行无忌，如今，又为何做如此之事？甚至不惜与虎谋皮？”沈悠然坐在宽大的床榻上，盘膝运功，他已经被困了多日。如今体内除了软骨散还有其他的药物。玄力根本提不上来。
　　“与虎谋皮？陛下，这与虎谋皮的可不光是我啊，还有太子殿下呢。反正这江山是你沈家的江山，与我又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腻了，玩一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罢。”秦齐坐在床榻旁，他如今已经年近七旬，头发花白，但是整个人通身气度不凡，看起来倒也还算精神矍铄。
　　“太子？！”沈悠然闻言睁大了眼睛。他这个儿子先前只是顽劣了些，的确没有什么贤能，但是向来胆小懦弱，怎么会掺和到这里面来？
　　“哈，说到这个，我倒还真不得不说说了，真不愧是亲儿子啊。”秦齐一脸的看好戏的样子。
　　“你说你当年不惜以哪种手段对付屈景怡，你儿子也不遑多让啊，为了屈景怡的儿子，竟然不惜和我联手。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秦齐，你把话说清楚！”沈悠然闻言心中一慌，气血上涌，竟是吐了一口鲜血。
　　“你不知道啊？太子殿下可是很喜欢易将军的那个儿子啊。哎呦，这不正好吗，听说他那个儿子自认断袖了？还和沈瑜那个小杂种搞在一起了？”秦齐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咧嘴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怎么办？你儿子喜欢的人是你哥哥的儿子，你怎么办？啊？哈哈哈，要我说，你们沈家还真是有意思啊。好好的天潢贵胄，偏偏自甘堕落，要喜欢一个男人，为了一个男人什么都不要了，真好笑，哈哈哈！！”秦齐像是疯了一样，笑的软倒在榻前，他就所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笑道最后，眼泪都流了出来。只不过此时沈悠然一副呆住的样子，完全注意到秦齐这副不正常的样子。
　　“哦，我的陛下，你说要是这太子真的和易家小子在一起了，算不算有违伦理啊？罢了，不管是太子还是那个小杂种，他不都算是悖了伦理吗？哈哈，那可是要遭天谴的！”
　　“你闭嘴！不是的，不会的...”沈悠然突然扑下来想要扼住秦齐的脖子，想让他闭嘴。
　　秦齐见状手一挥，就把沈悠然挥倒在一旁，起身，看着沈悠然趴在地上，秦齐收起笑容，满脸的鄙夷：“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太无趣了。当初沈黎胥把皇位给你还真的是自毁沈家的天下，要是他的话估计会比你好很多吧，可惜啊，可惜。”
　　“沈悠然，你这一辈子，女人要抢，皇位要别人送，你说说，你窝囊吗？要我是你，我早就去死了！”秦齐俯视着沈悠然，突然觉得一切好像一点意思都没有。
　　“不然，我送你一程，你死了，我会帮你看着这天下的。”说罢，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猛然刺向沈悠然，而此时的沈悠然一点闪避的力气也没有了。他看着锋利的刀剑，眼前闪过一张如花的笑颜。
　　罢了，死就死，说不定这次能早点遇见怡儿......
　　“啪嗒”
　　是匕首掉地的声音。
　　沈悠然茫然回头，看见的便是一身血污的易枫，他长身玉立，面容肃杀，一如当年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少年将军一般。
　　打中秦齐的是一枚梅花镖，那是之前屈景怡做的暗器。此时正插在地面，带着一丝血迹。
　　“呦，易将军？你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狼狈？”秦齐甩了甩腕上的雪珠，笑着问道。
　　“秦齐，你大胆！竟然囚禁皇上，说，安平王在哪？”易枫向前走了一步，他脚上的伤在木凌的治疗下本已经基本痊愈。但是今天闯宫遭遇到了无数伏兵，此时又隐隐疼痛起来。
　　“易将军啊，你看你说的哪里话？沈悠然作为君主，竟然觊觎臣子的妻子，还与之做出苟且之事，你难道不生气吗？我可是为你出气啊。”秦齐看了一眼沈悠然，又转眸看向易枫，像是看戏一般。
　　“你闭嘴！你闭嘴！闭嘴啊！”沈悠然疯狂的喊道。
　　他已经极力去忘记了，忘记那场糊涂事，可是如今却被血淋淋的摆了出来。
　　“哎呀，皇上，这话怎么说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可是一国之主，怎么敢做还不让人说？”
　　“秦齐，我再问一遍，安平王在哪？”易枫剑尖平指，再次开口。

　　“小主子，我们要去哪？”宿楻自离府出来便追着易青岚来到了宫门，入目所及皆是秦府的私兵，两人隐入暗处。易青岚皱眉想了想，然后说道：“宿楻，如今皇宫守卫变成了秦府的人，我想我爹和离将军一定有什么原因才没有派兵前来，我们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宿楻，你现在回王府，继续扮沈瑜，顺便探探秦筝，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小主子，我不能离开，我...”宿楻急忙否定。
　　“宿楻，我知道你是阿瑜的人，他也没有把你们当成仆从，我更没有立场要求你，我现在如此只是想请你帮我这个忙，你要是拒绝，我也没有办法。”易青岚抬眸看向宿楻。一字一句的说到。
　　“小主子，你...那好，明日午时要是还没有您的消息，我就进来找您。”宿楻最终敛眉说到。
　　“好，谢谢你，宿楻。”易青岚点点头，抬脚便掠了出去。
　　皇宫的地形易青岚还算了解，一路上倒也没有遇见多少人，而且他现在玄力恢复，甚至因祸得福冲破了瓶颈。
　　直到慢慢接近内殿的时候易青岚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
　　他顺着气息慢慢寻过去，终是在皇帝寝宫前发现了异常。此处宫门紧闭。门口的守卫虽然都直立的站着，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应该已经死去多时了。而进到紧闭的宫殿里面，易青岚才看到满地的尸体。都是些秦府的私兵。
　　易青岚刚悄悄摸到门边，就听见秦齐的话，一时愣住了，什么臣子的妻子？说的是谁？
　　心里有个想法悄悄浮现，易青岚不由的掐紧了自己的掌心。
　　不会的......
　　“易枫，找安平王做什么？”秦齐的声音再次响起。
　　“找来他能干什么？要我说啊，不如就把沈悠然杀了，这些年你午夜梦回难道就不想杀了他？还帮他养儿子？你这是圣人吧？哈哈哈.....”
　　“秦齐，我最后问一次，安平王...在哪！”易枫身上猛然涨起威压，压向秦齐。
　　“行行行，我说，我告诉你还不行吗？要我说啊，沈家的天下该完了，你是聪明人....噗....”秦齐话未说完，就被易枫隔空一掌打了出去，摔倒在地上。张嘴吐出一大口血。
　　“你再多说一句，我杀了你！”易枫周身气势不减。凌厉之气一阵阵压向秦齐。
　　“我说，我说，沈黎胥在秘境，我把他关在秘境了。”秦齐张嘴说到。
　　这个秘境指的就是之前困住沈瑜二人的八门金锁阵。
　　闻言，易枫收回剑。看了一眼秦齐，迈步走向沈悠然，俯身想扶他起来的时候，秦齐突然起身扑了过来，他玄力平庸，但眼下易枫消耗过重，而且并未过多在意，一时疏漏，眼看是躲不掉了，便准备硬挨一下之时，易青岚自门外一掌拍了过来，把本就孱弱的秦齐一掌拍了出去，又是一口鲜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秦齐撑着身子，眼光迷蒙间看见易青岚顺着门走了进来，不由得愣了愣，然后便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啊，世人都说这易家小子不学无术，怕是被骗的不清，哈....咳咳....”
　　“可是...可是那又如何？不还是个见不得光的.....唉，小子，你知道吗？你知道...你知道谁是你爹吗？哈哈哈....”秦齐像是疯了一样，完全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大笑道。
　　“自是知道，我易青岚自然是定远大将军易枫的儿子。”易青岚眼神平静的看向秦齐。
　　“说的好！好啊！沈悠然，听见了吗？人家是定远大将军的儿子。哈哈哈，这样才好，这样才对，人家看不上你的。”秦齐向着沉默了许久的沈悠然说到。
　　“秦齐，我不知道你对当年之事了解多少，我本不欲与你解释。但是今日你听好了，青岚是我的儿子，是我和景怡的儿子，与他人无关。”易枫看了一眼易青岚，然后对着秦齐说到。
　　没等秦齐开口，一柄剑便飞了过去，扎进了秦齐的胸口，人便没了气息，只是死前眼睛大睁着，看样子倒像是死不瞑目一般。
　　易枫收回手。将沈悠然扶起，放回榻上坐下，便退到门边，拱手说到：“陛下安心养伤，下官去找王爷。宫中自由离将军稍后前来善后，陛下不用担忧。”
　　说完不等沈悠然开口，便转身向外走，经过易青岚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句：“跟我来。”
　　沈悠然看着转身离开的两人，伸了伸手，嘴巴张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颓然的收回了手掌，紧紧的攥住榻上的棉被。垂眉敛目，不知道再想什么。
　　“我想离云天拦不住你，没想到这么快就放你出来了。”易枫看了易青岚一眼，轻声说道。
　　“爹，我长大了，不用事事把我护在身后。”
　　“不管什么时候，父母眼中孩子永远长不大，自然是要护着才好。”
　　顿了顿，又说到：
　　“青岚，不管你刚才听到了什么，你只要记得，你是我的儿子，这点不需要质疑。知道吗？”
　　“嗯，我知道。”
　　易青岚是易枫的儿子。
　　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