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06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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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阜县茂住矿山地下一千米，用来寻找中微子的神冈探测器下，聚集着上万民众和少部分军队。
一个面相刻板的中年人拿到今天分发的食物后找个角落坐下，低头看那两片面包裹着一片薄薄的午餐肉罐头。
如果不是因为饥饿，他绝对不会吃这种东西，毫无嚼劲的罐头在嘴里化成一坨奇怪的物质，好像一团面糊，面包呢则完全反过来，没有鸡蛋，没有奶油，硬邦邦的口感让他想起读中学时食堂隔夜的馒头。
为了生存，他这样安慰自己，当他正要将那被称作‘三明治’的玩意吃进嘴里，入口处却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他听闻今天出动了一架直升机，难道又去接了什么人？拜托，再这么熬下去保不齐要开始人吃人了。
他摇摇头，无奈地想。
“现场有没有医务工作者？”一个满手血的护士跑出临时搭建的急救室，焦急地询问现场的人。
刚吃掉半块面包的男人看向自己食指上的一道薄茧，他这才想起，自己不做手术已经一年有余，作为一名医生，他是失败的。
那名护士眉毛紧蹙，看上去非常焦急，她再次问道：“哪怕只是学过外科手术相关知识的也行？”
没有人说话，鼹鼠一样的生活方式让他们养成一种遇事就躲的习惯，没有人想出这个头。
就在两米外就有一个医生，男人了解如何分辨同行，他投去一道鄙夷的目光，既是鄙夷对方，也是鄙夷现在这个畏缩的自己。
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嘴。毫无意外，他们都认出了彼此的身份。
男人扭头看了一眼急救室的方向，用塑料袋裹起没吃完的半块面包，小心地放到地上，随后拍掉手上的面包屑站起身：“我是。”
“太好了，请您跟我来。”
男人走进那间简陋的急救室，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两个人。
其中一个已经完全失去生命体征，完全没有抢救的必要，如果家属在场，他会象征性地把抢救流程做一遍再宣布死亡，现在这种缺医少药的时候，没必要在死人身上浪费人力物力。
掀开帘子走到隔壁，另一个病人的状态也不好，意识不清，脉搏细弱，皮肤湿冷，监护仪显示心跳只有三十几，血压测不到，血氧饱和度掉到90%。
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台手术就是类似症状，手术失败后患者家属把他告到失业，从此他回到家乡的诊所坐诊，再也没有做过一台手术。
“我不会。”男人正要摘手套，
一名护士阻止了他的动作，鞠躬恳求道：“请试试吧，支援的医生已经在路上了，哪怕只是维持住他的生命也好，拜托了！”
“我恐怕……”
“您真的是医生吗？一名医生怎么可能不懂生命的可贵，怎么会见死不救？”
病人的手指无意识收缩了一下，他在刚才的观察中就注意到这双掌纹都磨花的手，提醒它的主人曾付出过多大的努力。
九死一生的境地里逃出生天，最后却丧命于医生之手，不可笑吗？
“我试试，如果……”
“我们相信你。”
男人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可以胜任，希望这不是由于环境感染产生的错觉，“准备16号18号静脉留置针，建立静脉通道。”
他一定要，也一定可以做到。
留在另一边的护士见医生在那边忙碌起来，十分惋惜地低下头，遗憾地看向这位被放弃的年轻人，他的血还是流动的，有种代偿机制在心脏失效后短暂地撑起了血液循环，虽然不明白其中机理，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鬼使神差一般，她伸手抚上那个人的脸，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慌忙拿开手道歉。
倚在手术台边，她看见几名士兵在门口把守，屏蔽掉仪器发出的各种声响，她侧耳去听他们谈话的内容。
在她屏息倾听窃窃私语时，开门声无疑是一声巨响，把她吓出一声惊呼。
有几个人推门而入，直冲这边而来，她立刻闪到一边。
程汤一把掀起蒙在唐明身上的白布，“哪个傻哔干的。”
同他一起来的几个人没敢说话，手脚麻利地准备起医疗器械。
来的路上他的嘴就没停过，一直都在骂萧钟权那个狼心狗肺的玩意，不就教育教育提拔提拔，真把自己当爹啦？真就可劲造，可劲折腾，可劲使唤，不是亲的不心疼呗，等回去了不把他头打掉就不算完。
一道绿色帘布之后，医生的额头不断冒出细汗，助手都赶不及擦。
心肌收缩力良好，但血压仅能维持70~ 80mmHg，而且血红蛋白监测还在持续下降，应该还有其他部位的活动性出血，再次检查下肢伤口，右腿股动脉破裂已经加闭修补，没有出血点，不应该会这样的啊。
“医生！”一名助手看出心电监护仪上的异样，休克转入失代偿期并且引发了心室颤动。
随着一阵急促的警报声，病人心跳拉平成一条直线。
不会的，不可能，医生的心跳几乎也要跟着一起骤停，他找遍了病人全身，最后将目光放在腹部一道已经痊愈的伤痕上。
病人之前受过伤，医生好像知道了症结所在，出血点在体内，想到这个可能，他立即改变方案着手救治。
作为一个半路出家的医生，程汤的水平跟国内的专家没法比，不过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救得了唐明，只能是他，单就能提供全套的器官备份这一条，就没人可以做到。
“供体心脏复跳。”
“转体内循环。”程汤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变化，生怕遗漏什么细节。
“一切正常。”
“准备缝合。”
程汤把剩下的工作交给助手，想去旁边看一眼，还未掀开帘子就听见对面传来的报警声，似乎是受到某种感应，这边的机器也毫无征兆地发出警报。
一个小时后，男人终于松了口气，摘下手套扔到墙角的废物箱里，见桌上有半袋没用完的葡萄糖，便拿起喝了一口。护士还在忙后续工作，病人已经脱离危险，既然这里没有用到自己的地方，他就回头去找那半块面包。
再看地上已是空空如也，他往四周瞧了瞧，其他人都以一种复杂的眼光注视他，形成对视后便又立刻别过脸。
男人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不禁笑了一下，如果救人一命只需要半块面包做代价，他觉得很值。
程汤拖着已经浮肿的腿下了手术台，跟上级通话：“条件太差，尽快转移吧。”
简单交代几句后他问旁边的护士，“你们那个医生呢？”
护士们面面相觑，“他好像出去了。”
程汤出了急救室的门在遍地是人的平台上转了转，那些人的目光闪动着晦暗而奇异的光，日子不好过啊，他心想。
找到那个拉着一张马脸的医生，程汤端出平日里善意和蔼的笑容，“我们面对各个国家接收民众，你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男人起初没有听懂，等翻译把这句话复述一遍，没等他说话，周围的人仿佛饿虎扑食一般围了上来，
“带上我吧……”
“让我的孩子走……”
“我的妻子还在那边……”
“我是中国人……”
由于卫兵的驻守，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乱，程汤在等一个回答。
“……好。”
从漫长的黑暗中醒来，第一眼望见的，是海。
宋青元只能转转眼睛，当他巡视了整个房间，发现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忽然明白了什么，不受控制地哭了起来。
查房的护士发现后赶紧上前安慰道：“你先别急着哭，”她卷起床位边上挂的那道帘子，微笑道：“没事了，放心吧。”
兴许是麻药扎多了，他又不能转头，只好通过余光看清那个熟悉的轮廓。
接下来几天，宋青元基本能下地转悠，医生用电磁干扰彻底销毁了他身体里的芯片，无法代谢也无法吸收，那些报废的小东西就那么留在里面，反正也不碍事。
唯一遗憾的是，唐明一直没醒，这种遗憾一直持续到抵达南海后的第二个星期。
“会醒的。”
宋青元隔着玻璃窗向内凝望，正巧撞见例行检查的程汤。
他带着惯有的和蔼的微笑，道：“他们本来就是为未来准备的，只存在于坊间传闻里的太空军队嘛，不过危机突如其来，只好在这个时候就提前登场喽。”
宋青元之前倒是听钟凌提起过一点，“他们到底是什么背景，为什么每个人都闭口不提？”
外星人？穿越来的？蛋里孵出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总得告诉他自己喜欢的到底是什么新物种吧？
程汤低下头看了一眼脚尖，“冷战时期，美国和苏联搞军备竞赛……”
宋青元打断道：“麻烦从最近开始讲吧，唐明有那么大岁数吗？”
“他没有，但事情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其中至少涉及了三代人的努力。你可能不会相信，苏联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始研究特异功能，美国佬一看不行，我们也要研究。于是在这种背景下，国内有位元老级物理学家开始着手人体科学。
但现在你去大街上随便问一个小孩，他们都知道这根本不是科学。拖拖拉拉到了二十一世纪，人们对基因等方面的研究已经有了很大进步，有些人又开始琢磨起人体工程，很遗憾，我就是其中之一。”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06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