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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048 ...

  •   比起幻想中的荣华富贵,当然还是命最重要,女孩才不想招惹到这个杀胚,眼珠一转,头也不回地跑了。路过门厅时,她心里一动,抬起因饥饿而干瘦的腿,狠踹了那个正在清理地面的老画师。
      画师毫无防备地仆倒在地,碎玻璃斜斜地扎进手心。他稍微整理了下稀疏的头发才慢慢回过脸来,扬起皱巴巴的脸有点怨念地看着那个女孩。女孩丝毫没有忏悔之意,冲他吹了个口哨,随后抓起桌上一把华丽的项链轻快地跑出车厢大门。
      老画家坐在原地,对着满屋狼藉,边摇头边叹了口气。

      “心术不正,如果给她机会,她会比这些人还要过分。”唐明对那个女孩的印象非常差,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便如此,她手上的疤痕证明她绝非善类,从对峙开始她就在一边见风使舵,准备伺机而动。没有善恶之辨,不讲礼义廉耻,别人甚至是那个被砍掉脑袋的蠢货,对她而言都是工具人,她不会让自己丢掉性命,只是在不可抗的情况下谋求最大利益罢了。
      “那你对着我生什么气?”宋青元觉得对方这语气明显有所针对,本来抱歉和埋怨平分秋色,就冲这态度怒气也压过来了。
      唐明处理问题的方式堪称反面典型,一刀直接把自己从受害者的位置拉下来,变成蛮横不讲理的恶毒原配。即使如此,匮乏的经验支撑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来路不明的人不要多做纠缠。”
      得,成了他纠缠,宋青元不想跟他抬杠,心说你小让着你,赶紧结束这个话题换下一个,“刚才问那老头问出什么来了?”
      唐明向下看了眼地面又抬起眼,“对不起,刚才没时间跟你解释。”
      “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心里无限循环气死爹了,外在表现依旧大度得跟没事一样。
      想到老在人家卫生间里站着聊天不合适,宋青元想往外走,到门口被拦了一下。
      “因为你会觉得我在愚弄你的感情。”
      宋青元心里有小小的崩溃,真的没人教过他有些实话不能直接说出来吗?人艰不拆啊懂不懂?如果心里话可以通过画外音传递给别人,留给他们这种丢面子会死星人的生存空间会更大些吧。
      在感情问题上找逻辑本身就是个假命题,既然话说到这,也别说他没理辩三分,“虽然事实证明你的方法没问题,不过你的胆子太大了吧,万一路线图是错的火车没进隧道呢,万一灯是感应的提前亮了呢,你就那么相信自己的判断和运气?我实在不知道你有恃无恐的依据是什么。”
      他说完绕开对方向外走去,刚才在主车厢里瞥见一个不寻常的东西,如果没有看错,应该是一份手稿。他想去看看上面写了什么,门刚拉开一条缝又被推回去,一股熟悉的气味涌入鼻息。
      那是某个牌子的香皂,让人想起雪后的清晨,山林松涛随风发出哗哗的轻响。在工厂住的那些天这个味道伴着他入睡,不强烈也不会散去,给人一种平和安稳的印象。不过此刻,由于路过那些形形色色的车厢,这气味掺上浓烈的异香,混合着烟草、酒、粉饼、还有性的味道,闻上去下流而危险。
      “依据是你喜欢我。”唐明一手撑着门,坚决要把事情说清楚。
      “你都把我气笑了,”宋青元看他这不肯罢休的态度索性正视他反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觉得?”
      “是你自己说的,现在为什么不承认了?”
      “我不是说了你可以不当回事吗?那我们就专心一点该干嘛干嘛去。再说我承认了又能怎么样?你不是凡事左思右想瞻前顾后的吗?怎么,只凭这么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就敢答应这种没谱的要求?”
      “敢。”
      “扯淡,你连接受正常人的感情都不敢,你明知道我对别人的接触有多反感,所以你在试探我吗?发现我对你和对别人完全不一样,好像包容度还挺高的是吗?这么看来你没有我想的那么不经事,恰恰相反,你还挺老道的。”
      完全是不着边际的臆测,把自己的猜想当做既定的事实代入别人身上,怎么能这样不讲道理,唐明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得出这种结论来,辩白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行了别闹了,”遇事莫生气,宋青元运了口气平复心情,再次把话题往当下的处境上拽,“咱们还在装丧尸的火车里呢,那傻大个被你扔哪了,赶紧把门让开。”
      “说话的时候看着我。”
      摆谱是吧,宋青元抬眼正视他,神色不遑多让。
      对方的眼睛似山雨欲来的云层,酝酿着不知怎样的情绪,就在宋青元以为他们会因为‘你瞅啥瞅你咋地’而打一架,唐明竟然主动吻了他,而且无比深情,至少他感觉是这样,生疏而炽热,像是毫无天分却十分努力的后进生,如此淡漠疏离的皮囊下竟然还能包裹着这样的热情。
      实在太荒唐了,世界突然充满了魔幻现实主义的色彩,平行时空在此刻进行了短暂的交汇,他们好像不小心掉进了另一个空间,那里至今一片安宁。
      “这个理由可以吗?”
      “?”什么情况,他们都怎么回事,本来以为吵成这样会打起来的,现在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给你一个拒绝所有人,只等我的理由。唐明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心底自私的欲望。那时候的他太年轻,还不知道爱情区别于其它感情的特质就在于不可分享的占有。
      “我去把那个俄罗斯人找回来。”说是借故离开,他的表现更像是逃离,可笑,怎么像个逃兵。

      奥尔加窝在没有暖风的车厢里冻得瑟瑟发抖,洗衣机里洒出的水已经冻结成冰。他想家,想姐姐,想他可爱的侄子,想念上一个圣诞节,父母家人的欢声笑语温暖了一切。但如今,什么也没有了。
      车厢门终于被打开,是那个把他扔在这的东方人,对方没有等他说话,态度依旧很傲慢,“出来,跟我走。”
      奥尔加站起来,坐得太久腿脚有些不灵活。他们向漆黑的走道深处去了,最后走进了一间无比奢华的房间。他终于再次见到那个愿意帮助他的男人,不过看上去有点不对劲,奥尔加一脸疑惑地问道:“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啊,”宋青元欲盖弥彰地用手给自己扇扇风,“暖风太热。”
      “是吗,”奥尔加环顾四周刚想坐下,隐约瞥见沙发上面藏在花纹里的大片血迹后忽然觉得站着也不累了,“好像是有点闷。”
      除了这两人,还有一个老头,正拘谨地坐在一边。
      唐明以为他们三人对列车情况知之甚少,最好还是有个人来协助他们,他让画家用那张金卡叫来了奥尔加的姐姐。所幸那个可怜的姑娘没有他们想的那么悲惨,起码衣食住宿条件都比奥尔加的末等车厢好一点,而且她还遇见一个善良的女飞行员,经常会把她叫去以躲避其他人的骚扰。

      现在的问题是,“你依然想要停下这趟列车吗?”宋青元问这话颇有点不怀好意,当他们离开后,这个大高个就是这里的主人,他会像那个金卡先生一样过上最奢侈的生活。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怀疑这个人会不会受到诱惑而萌生出别的想法。
      奥尔加摇摇头,“不想了。”
      唐明毫不意外,果然如此似的瞧了宋青元一眼,后者显然有点失望,“为什么?”
      “我想让那些想要下车的人走,不想的,就让他们继续在上面待着好了,对很多人来说,这里就是一个避风港,起码能保住性命。如果停下来,会害死很多人的。”
      “好孩子。”宋青元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这里最为大多数人着想的,竟然是个从小被医生诊断为智力低下的人,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幸运,还是讽刺。
      解决完这个陌生人的问题,还有他们自己的事。唐明去过最前面的那节车厢,确实如金卡先生所说,里面只有一台主机,控制着列车的行程。至于究竟是谁建造了这里,目的是什么,他们不得而知。
      窗外太阳还悬在半空,短短的半天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算起来距离他们预先规划好的地方仍然有一天半的路程要走,宋青元坐在窗户边,窗外是茫茫雪原,时而路过一些很高的山,金色的阳光点亮它们的一个侧面,静默肃穆的山脉好像忽然有了生动鲜活的灵魂。
      他的手里拿着一份手稿,原先是摆放在某面墙壁一侧的小桌上,粗糙的质地与房间内的摆设格格不入,他想当然地以为这本日记不属于这里。
      事实上,这本日记属于一个德国人,其上记载了他来到这里后的所见所闻,由于写法十分隐晦,宋青元一开始还以为在看一本志怪小说,理解了其中的一些象征手法,他才大体梳理出一个较完整的脉络。他被一群人带上火车,在日记里他将那些人称为来自东方的小矮人,看到这宋青元忍不住骂道你丫是有多高。
      他被选为中等居民,过了一段轻松快活的日子,可很快,反叛的人打通了连接下等居民和中等居民的道路,他亲历了一场革命,日记里提到,“来自深渊的幽灵和上层的神祇一同击败了那些试图反抗的爬虫”,这爬虫估计是对后面车厢人的不友好称呼。到这里宋青元开始不能理解后面的走向,日记中写革命失败了,爬虫回到了最底层,幽灵吃掉了他的脑子,然后就没了。
      如果被吃了到底是谁在写字,鬼么。是有人在这里住久了闲得无聊编出来消遣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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