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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兴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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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宪昂睁开眼睛的时候,率先确定的是白玉川的情况。
但白玉川不在,他在昏暗狭窄的石室,像是被随便关在这里。
楚宪昂轻易挣断了手铐的铁链,然后又把钢制的圈环掐断。
罗兰知道亚当会来,这是针对亚当的,倒不是针对他。
那么现在岛上的人到底能不能确定他已经登岛?楚宪昂起身后冷冷环视一圈,确定白玉川没有在这关过,就立刻向门边走去。
这里的景象破败而陈旧,生锈的铁门边透过锈迹斑斑的阳光,海岛的风与浪声针线一样织入。
白玉川在哪?
白玉川目前的强化等级足以应对很多突发状况,但现在面对的是班泊里的情况——连他都不能确认岛屿上有谁,基因实验已经做到了哪个地步。
楚宪昂抬手推门,掌底的触感干燥而覆盖灰埃,因为从外面上锁而根本推不开。
如果白玉川在这里的话,楚宪昂至少会耐心遮盖掉他们出去的痕迹,但白玉川不在,他的情绪已经濒临危险的阈值。
楚宪昂后退一步,直截了当地抬脚把门板踹飞,爆起的响动和掉落的声音都泅入海里。
因为不是依靠门锁桎梏,破裂牵连着蜿蜒的铁丝把半片石墙瞬间带倒出去!
他快步走出,在这岌岌可危的石块叠合地形上如履平地。
楚宪昂看起来就像是压抑着急躁,在发狂边缘徘徊。他的五官深邃而锋锐,暴怒的情绪在垮塌前藏匿于眉眼的阴影处。
海风吹来微微的腥气,热烈的太阳光辉显得稍稍惨白,靴底逐渐能够试探到提升的温度。
他可以随时炸沉班泊里,这就是他敢只身前来的底气,KCI在附近监控一切,但眼前的情况显然比想象中要更加失控。
是罗兰带走了白玉川?还是亚当?
班泊里因为地表没有植被覆盖,石块升温太快,白天的温度很高,因此基本上项目都是在地下完成。
楚宪昂往内前行,在被波频攻击前他和白玉川在一起。
如果是罗兰,绝对不可能犯随意关着他的错,二长老就更不可能。
那么关着他的人恐怕对他并不了解,带走白玉川说不定也只是巧合。
海岸边有几所关楚宪昂的石室,原来是班泊里的哨所,现在应该被废弃了。
楚宪昂眯着眼睛打量着左边的石室,高温让体表有种被烘烤的感觉,地面腾升着刺目的摇曳光晕。
那里的门前似乎有拖拽的痕迹——
心跳完全不受控地撞击喉管,楚宪昂毫不犹豫就拐道向那里拔腿冲去,他大致能肯定白玉川是安全的,因为白玉川现在的能力。
但他仍像是被剥离配偶的猛兽,身体上的压抑远超过让他冷静的情况。
在没办法把白玉川找回来之前,就仿佛被浓度极高的不安所围绕。
石室从外看来已经非常破旧,而且异常滚烫,好多地方已经碎裂,还用石块修补。
单单是要查探情况的话,楚宪昂直接从修补的地方一脚过去就行,但如果里面是白玉川,弹开的碎石很有可能伤到他。
楚宪昂走到同样被铁丝缠绕的门边,紧皱眉头问道,“白教官?”
里面非常安静,但门前的痕迹十分新鲜,还没被覆盖沙土。
楚宪昂焦虑地在门边走了几步,拆除铁丝需要的时间太长,暴力进入又不敢肯定情况。如果他慢慢处理,里面空无一人或者是岛屿里的人,那就浪费了太多时间。
“白玉川?”
几秒之后,里面传来了一些轻微摩挲的声音,大概是鞋底和地面的磨蹭。
楚宪昂靠近声源处,发现是在修补的墙面附近,“你在里面是吗?”
又是略感挣扎的摩挲声,楚宪昂心都揪起来了——白玉川为什么不能说话?
急躁的情绪在眉梢上滚烫,恨不得现在就引爆这个破烂地方的情绪让他牙关紧咬。
“在里面等我。”楚宪昂单膝跪下,在墙边徒手掰碎那些修补的石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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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水“哗啦”一下拍打在白玉川的脸上,顺着他的鬓角和下颌晶莹剔透地掉落。
脖颈的剧烈酸痛,让白玉川在神志恢复的瞬间就深深皱起眉头。
他微微睁开眼睛,眼皮似乎还有非常沉重的阻涩。
白玉川的视线模糊了片刻,然后才确切地看向面前的“楚宪昂”,这个赝品手里握着一柄尖刀,覆着厚茧的拇指指腹和刀尖相互剐蹭着。
像是慢条斯理地在享受空虚手瘾。
“清醒了吗?”这个年轻版的楚宪昂,用他那既无谓又冷淡的语调没什么感情地询问道。
白玉川保持沉默,警惕感让他的面部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即便被牢牢束缚在椅子上,漠然和高高在上的意味也没有丝毫减损。
赝品走到白玉川的面前,毫不在意地蹲了下来,像是蛰伏且随时会爆发的野兽,有力的双腿轮廓在迷彩裤下极其清晰。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把玩着那柄尖刀,刀身在他的膝盖上懒洋洋地拍打。
“你要做什么?”白玉川语气淡漠地反问。
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是年轻版的楚宪昂,他会更轻蔑更不屑一些,但是现在已经清楚了赝品的强化实力,又对楚宪昂一开始的脾气有所了解,他不得不万分谨慎地面对这个能力强横的赝品。
赝品感兴趣地看着他,“你不想知道他在哪吗?”
白玉川的脖颈微微一哽,但在开口前就被再次打断。
赝品用那柄尖锐的刀挑开他的领口,白玉川才发现他的扣子已经被割去。
冰凉的刀尖在他颈边游移向下,白玉川脸色含霜地看着他在几个地方稍稍停留了一下。
那是楚宪昂咬出来的痕迹,齿痕描下的伤口漂亮鲜艳,吮下的痕迹变成旖旎淤血。
刀尖冷凉地钻入寒气,赝品用刀身贴了一下白玉川左胸前被过分亲昵留恋的地方,那里还赏心悦目地微微发肿,似乎会引起令人心悸的疼痛。
白玉川刹那间偏过身子,看向赝品的目光变得尤其锋利起来,声线因为受到挑衅而非常坚冷——“别碰我。”
“这是他留下的吧?”赝品欣赏一样紧盯着看了一会,收刀起身,“所以,你不好奇他在哪吗?”
白玉川不着痕迹地在室内打量一圈,这里像是关押的囚室,通风口旋转着发出呼啸,明灭的光晕循环切换。
室内的东西很少,他和门边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他在哪?”
“他在海边。”赝品靠在墙边,垂下那年轻又血腥的目光,他的情绪鲜明,并不像楚宪昂现在老辣又善于隐藏。
“既然我告诉你了,告诉我,你们是什么关系。”赝品再次把玩着那柄尖刀,用刀尖磨着拇指下的茧,“是一对?”
这个说法让白玉川霎时有点无法接口,是的,的确是,但又好像不那么平庸,也不像那么回事。
他犹豫了一下,对赝品点了头。
“他偏执于你?”
白玉川没有任何表态,他不确定楚宪昂现在的情况——如果这个赝品知道了会怎么样,当着楚宪昂的面杀了他吗?
赝品没有得到回答,但似乎也不是特别在意,他放下刀,走到白玉川面前,托起白玉川的下颌,看到那双光华内敛而寒芒微亮的眼睛。
他掐紧白玉川的下颌,逼着白玉川看向自己。疼痛让白玉川的眼眸更冷,白皙的面颊和眼尾的弧度构成让人心折的冷淡,一直在心里蠢蠢欲动的情绪好像因此都破土一样发芽。
他松了手,把手掌压在白玉川的肩上,低头问道,“你和他认识多久了?”
白玉川并不作答,噙在嘴角的冷笑勾起眼尾的尖锐讥嘲,他傲慢而强势得根本不像俘虏。
赝品盯着他,半晌微微呼了口气。
“真奇怪......我看到你就有种很奇特的感觉。”赝品低声说道,他仍旧盯着白玉川的脸,好像用眼睛在往腑脏里进食,“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玉川觉得他是楚宪昂,但显然他不是。
“我在不久前醒过来——杜灵克说我......”后续的话被他往下吞,赝品清晰地看到“杜灵克”三个字引起了这个俘虏的注意。
“你想知道。”赝品笃定而有点兴奋地说道,“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白玉川冷冷地看着他,嘴角微微上翘,狠戾的淡漠感简直冷艳又吸睛,“你是个赝品,有人复制了他。”
赝品显然也有如此猜测,毕竟楚宪昂看起来已经年长他很多了。
“......这么说,我是他。”
“你当然不是。”白玉川毫不犹豫地说道。
赝品的手指再次去摩抚白玉川的脸庞,这次带有一些探索的意味,好像在试图重新占有。
白玉川能够嗅到他皮肤上的气息,那和楚宪昂完全一致,只是动作微微有点生涩,却依然有种这就是楚宪昂的错觉。
“告诉我。”
这个年轻气盛的赝品放缓了声音,但那种微弱的压迫和渴求却没办法打动白玉川。
白玉川对他的触摸感到排斥,但因为无法挣扎,所以脸色异常冷淡。
没有任何血色因为动情而晕散,他的皮肤仍旧白得像是发寒的硬玉。
他们对视了片刻,赝品在他的颊边抚摸了一下。
“你希望我审讯你吗?”低缓的声音还带着残余尾声的变声沙哑,骨子里的魅力隐约地徐徐析出,“在你的身体制造伤痕,逼着你开口——”
白玉川的眼睛微微弯起,那种笑意的弧度很明显充满了淡漠的无谓。
“他会这么做。”白玉川毫不在意地说道。
赝品沉默下来,摩挲白玉川的动作越来越慢。
不确定是底气不足,还是白玉川的感觉太过强硬。
还在这个年龄阶段的楚宪昂没办法像现在的楚宪昂一样,轻松又享受地给白玉川带来漫长而痛苦的折磨,再逼着他自觉又依赖地寻觅自己。
赝品松了手,余下的话语被提示音打断,他大步向外走去。
白玉川盯着他的背影,他还没有楚宪昂现在一身上下爆发力极强的肌肉,所以看起来偏瘦又更有鲜明的活力。
——但这不是楚宪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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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块的锋利尖角似乎不能引起楚宪昂痛觉上的神经反射,血液从指腹下印在灰白的石块上,又把伤口涂抹成浅灰色调,被血水染成泥浆。
他终于挖下最后一块碎石,从开了一个洞口的墙面看进去。
四目相对,楚宪昂的怒火堪称暴虐一样席卷。
他很想在这时候拧断亚当的脖子,但白玉川的事显然比亚当诈他更重要。
楚宪昂整张脸阴霾得简直恐怖,他迅速起身,亚当一下子大喊起来,“等等!希文,你应该把我弄出去!”
楚宪昂毫不犹豫抬脚就走。
“我发誓,你要是让我出去,我会好好帮你的忙,而且我有办法追踪罗兰!”亚当的语速越来越快。
楚宪昂听完最后一句话又返身回去,一拳把整片墙面悍然塌碎。
他的目光冷若冰霜,但倚靠在破碎墙体上的动作却非常恣意。半空中和海风纠葛的灰尘也无法阻挠他冷酷的视线。
亚当咳嗽着,听到楚宪昂问,“一个连这种地方都出不去的人,怎么帮我的忙?”
“我说了,我知道怎么找罗兰......”
楚宪昂一脚踹碎剩下的墙面,提溜一样把亚当拽了起来。
坍塌的滚石在地上旋转,他捏碎亚当的手铐,神色在狂怒中近乎癫狂,眼底的漆黑混入浓郁的血腥和杀戮渴望——
“你最好真的有办法。”楚宪昂的唇角向上弯起,齿间锋利的色泽如同刀尖的寒光,“否则我也不介意让你和罗兰死成一对怨侣。”
这个说法不知为何取悦了亚当,他摆脱束缚后笑了笑,不怎么在意这个胁迫一样微笑道,“没问题,那就借你吉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