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浪》王潇仪

4、敏感

　　白玉川灿然一笑。

　　“想知道吗？”他的眼底透亮，因为破罐破摔而笑出一种明艳的感觉，在笑意中眼尾似乎都薄薄地散发微光，“你没机会知道了，现在是在T国，这里可不是KCI。”

　　“没有关系。”楚宪昂如同鹰隼一样的眸光静静地看着他，刹那间白玉川竟然有种自己被凶禽选定为目标的微弱恐慌，“不要挑衅我，白教官。”他又笑起来，态度却堪称绅士而惬意，“我还在忍耐，所以不要把我逼到忍无可忍了。”
　　白玉川的嘴角终于有点挂不住了。

　　“五年。”楚宪昂说道，他伸开右手，那只修长好看，掌型优雅的手正反翻转了一下，“五年的时间，你竟然有本事把强化的效果削弱到这种地步。”

　　白玉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这种强大的压迫力下有种顶风前行的苦涩感。

　　楚宪昂从他的西装外套里缓缓拿出一封邀请函一样的信，夹在他的食指和中指指尖，然后随意地放在白玉川面前。

　　“看看。”楚宪昂说。

　　白玉川拿起印满暗纹的卡片，如果不是上面的文字他一眼就会断定这是高端聚会的邀请函，但显然不是。

　　上面是他的身体数据分析，白玉川做过八次强化，但是实际效果只剩下四次多，原因分析里清楚地写了熬夜、纵欲、烟酒等等等等习惯非常不良好的证明。
　　楚宪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白玉川脸色难看，好像拿着的是病危通知书。

　　“白教官，事实上我知道你私生活混乱，这个是人尽皆知的。”
　　白玉川抿着唇看了他一眼。

　　“随便统计了一下，你在T国换床睡的数据并没有比在KCI的时候低，我是指我还没干，你之前。”楚宪昂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挑眉，仿佛并不是在说什么危险发言，而是非常正经地在讨论什么学术研究。

　　“毕竟你在我床上的时候，实在也没那个精力换床玩，不是吗？”

　　衣冠楚宪昂。白玉川由衷地想。

　　“比较让我诧异的是，身为做过八次强化的你，居然没办法做到后续的优化跟进，虽然说你过度消耗身体是一个原因——”

　　提及这个原因，白玉川觉得楚宪昂好像略微露出了一些残酷的狠戾感，但只是错觉一样闪过了，“但主要原因是你在T国根本没钱做这样大幅度的优化吧？”

　　楚宪昂摆明了就是笑他穷，白玉川忍辱负重一语不发。

　　“我很好奇啊……”楚宪昂站了起来，长腿迈了两步，伸手按在白玉川的肩上，那种力道的熟悉感太过清晰，以至于白玉川瞬间就有种浑身发软的感觉。
　　楚宪昂俯下身，像是威胁，又像某种随意而散漫的撩拨，用那喑哑迷人的低沉嗓音在他耳边说道，“……这么穷的地方，是怎么留住你的？”

　　白玉川猛地挣开了他，白皙的皮肤违背主人坚定的意志变得粉红，那种颜色瞬间在皮肤表层涂抹一样占得满当，连那冰白细薄的眼尾都像是被轻易燎伤。
　　楚宪昂收回手，整个人却放松而沉着，没有一点被抗拒的不满。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玉川，那种目光简直露骨，白玉川别开眼睛，从头到脚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热起来。

　　“够了。”白玉川终于开口，“别看了。”

　　“这么敏感？”楚宪昂看着他被血色点染的侧颈，微微笑道。
　　白玉川磨了磨牙，“别钩引我了，楚宪昂。”
　　“谁钩引你了？”楚宪昂奇道，“现在我对你而言魅力这么大？碰一下你就受不了？那这五年你是怎么过下来的，当top的时候很辛苦吧？”

　　白玉川简直不想理他，如果不是顾忌着这里是T国皇宫，被楚宪昂逗了两下，差点就要险而又险地提出什么“不如在皇子会客室里做些没脸没皮的事吧”这种想法。

　　反正他色字成精，都破罐破摔了还有什么脸可以要？

　　“提醒你一件事。”楚宪昂不再看他，转而看向窗外流转而下的夜色，他的眸光深沉，微微眯起眼睛的时候有种猛兽在伏击时锁定目标的压抑感。

　　“什么？”
　　“文化阁今晚有人要刺杀切特皇子，你最好不要插手。”

　　白玉川一愣，“什……”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建议，如果你想插手也没关系。”楚宪昂笑了起来，那种让人心折的魅力简直扎眼——
　　实际上这种荷尔蒙攻击，最开始在白玉川完全是top的时候就是被完全屏蔽的，但自从因为楚宪昂而沦为0.5一段时间后——

　　“我要去准备晚宴的事情了。”楚宪昂道，他看了看时间，“虽然还没到点，但我最好还是先走。”
　　白玉川皱起眉头，还来不及说什么，楚宪昂就在他的后腰微微摩挲了一把，白玉川立刻电打了一样扫开他的手。

　　“你看起来好像很想把我扒光吃干净，白教官。眼神太露骨了，稍微收敛一点，好吗？”

　　白玉川倒抽一口气，楚宪昂毫不留恋地转身往门边走，给白玉川留下一个肩宽腿长的诱人背影。

　　-

　　晚宴在六点半准时开始，皇宫内苑的露天花园内摆满席桌，鲜花如流水一样一路倾泻，铮亮的地面倒映着明亮温暖的灯光，皇家的佣人谦卑地前后服务着，每个人都身姿姣好，步伐轻盈。

　　文化阁的人要刺杀切特大皇子这件事白玉川没机会透露给别人，因为信息的来源讲不清楚，总不能跟组长说，“是KCI头目楚宪昂，就是白马帝国的希文皇子告诉我的。”
　　所以他只能守在内苑里，紧盯着文化阁的人。

　　切特穿得非常精致繁复，但并没有特别出彩的气势，只是像一般尊贵的贵族，除了那张脸英俊好看，但根本也没碰到白玉川的get线。

　　“你不必在今晚这么辛苦。”切特说道，“其实晚宴可以不来参加的。”
　　白玉川微微笑道，“我没关系，谢谢您，确保您的安危是我的责任。”

　　从KCI脱离之后他回归了T国的督查队伍，被编入大皇子的督查组，算是大皇子的直属亲卫。
　　但本人又实在比较懒散，作风也不够正经，再加上之前在KCI呆过，所以只能在督查队伍中浑水摸鱼，混口业绩吃饭。

　　楚宪昂在贵族和他们女眷们的翘首以盼中终于露面，不得不说，楚宪昂好像天生就应该被鲜花、奏乐，以及金碧辉煌的宫殿所迎接，他卓越而夺目的冷辉就好像锋利的刀光劈入他人眼底，留下惊艳的印象。

　　白玉川为保持清心寡欲的淡定心态，看哪都好就是不要看楚宪昂。

　　他这个学生其实明明就像一只开屏的斑斓孔雀，但根本并没有浮夸和艳丽的作风，在这华丽的皮囊下是真正属于KCI核心的破坏力和行动力。

　　楚宪昂走向迎向他的切特皇子，切特身边跟着他的弟弟汤姆，还有妹妹莉莉公主。莉莉看到楚宪昂的时候就好像被陨石砸入坑底，半晌回不过神来。
　　白玉川因为赶紧要溜，所以有幸听到莉莉公主喃喃道，“……我要他。”

　　不得了了，听到这句话，等下真出了事他都算是人证。
　　白玉川立刻一脸“忘了忘了”地大步朝文化阁那边去，楚宪昂却在倾听切特皇子说话时，突然道，“白先生，可以帮我拿一杯红酒吗？”

　　白玉川含恨回头，含恨地露出彬彬有礼的笑意，含恨微微颔首，“稍等。”

　　他给楚宪昂拿了一杯红酒过来，切特略微欣喜地看了一眼白玉川，切特和汤姆两个人都是在皇位角逐中难分高下的存在，现在他的督查组员白玉川好像得到了希文皇子的青睐，对于切特而言，这就是深化了与白马帝国之间关系的一点契机！

　　“你们下午相处还算愉快吧？”切特含笑问道。

　　“当然。”白马帝国希文皇子——楚宪昂回答道，“白先生很有趣，他的礼仪无可挑剔，非常敏感。”
　　白玉川一张脸都要垮了，还得和和气气地对他说道，“谢谢您，过奖了。”
　　楚宪昂稍微晃了晃红酒杯，挑眉道，“您谦虚了，真的很敏感。”

　　白玉川脸都要僵了。

　　切特总觉得这对话很奇怪，就是一旁暗暗嫉妒长兄先和希文皇子打好关系的汤姆也怪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莉莉公主没有注意到这诡异的情况，突然热情似火地上前一步，并且对长兄切特眨了眨眼睛，一把挽住了楚宪昂的胳膊，“希文皇子，我带您逛逛这里，怎么样？”

　　楚宪昂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既不推拒，也不殷勤，“有劳。”

　　白玉川趁机走了，文化阁的人基本来齐了，李奥罗正在核对名单。

　　“怎么样？文化阁的人都来了吗？”白玉川心有余悸地站在他身边问道。
　　李奥罗挨个点了点，“差了一个。”
　　白玉川立刻警惕起来，“谁？”

　　“刘太。”李奥罗道，“是切特皇子的亲信吧？好像说是身体不舒服就没来。”
　　白玉川皱着眉没说话。

　　“怎么了？”李奥罗低声问，还睁大眼睛，“你今天自从上午的事情之后就闷闷不乐的，虽然我们对于你压了KCI总头感觉很震惊，但是其实没有排挤你的意思。”

　　白玉川更郁闷了，瞥了李奥罗一眼，满脸有苦说不出。

　　“你要理解一下我们嘛，打个比方，KCI的总头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是豺狼虎豹一样，更何况现任的楚宪昂是KCI有史以来第一个独裁者，那就是豺狼虎豹的升级版。估计是又壮又恐怖满身纹身的硬汉，你看看你自己。”

　　顺着李奥罗的目光，白玉川低头下视。

　　“你这样的，居然压了那样的，换谁都有点生理性不适，对吧？”李奥罗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别难过了，我们很快又是和和美美的督查组一家亲了，给大家一点接受现实的时间就好。”

　　白玉川叹了口气，靠在墙边抬起头，却突然发现莉莉公主的贴身侍女正一脸惊慌地缩着脖子，想要从侧门溜进去。

　　“开心一点，玉川。”李奥罗劝道，“这不是歧视……”

　　白玉川扭头就走，虽然并不清楚那个侍女和文化阁有什么关系，但这种鬼鬼祟祟的感觉对于身经百战的白玉川而言，就是明晃晃的作案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