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深宫囚鸟（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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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只有头顶的广播还在一遍一遍地播报即将离港的消息。
队长在宵晖耳边低声道：“A等舱和B等舱已经都检查过了。”
宵晖低垂着睫毛，抽烟的动作既优雅又性感：“没发现他？”
“没有，”队长犹豫了下，“或许三公主故意提供了错误的信息...”
宵晖状似风轻云淡地拍了拍他的肩，却又因为极其用力，扳指勒进了他的肉里：“没事，我自己来看看。”
从入口的大厅路过问询处需要穿过一条狭长的走廊，浅淡的照明灯将他的影子拉得格外的幽深，周围乘客知道他的身份都大气不敢出，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着军靴踩在地上的脚步声，只是此时此刻，却不免让人头皮发麻。
央禧从柜台的缝隙里看向外面，只能看见他的长筒军靴，地面上的影子慢慢朝他移了过来，先是细长细长的，随着距离的缩小可以看到身体的轮廓，他看了一会儿，觉得哪里有点不对经——
左边的手，右边的手...
那那第三条手是从哪冒出来的？
原谅他只能用“条”这个量词。
多出来的那条阴影如蠕动扭曲的蟒蛇，屈身攀爬在尘灰的地面上，然后是第二条，第三条......
香烟的雾霭下，宵晖肤白发黑，凄艳的星火点燃在他深黑色的眸子里，给人一种温和儒雅的俊美感，而他的阴影怪诞得却又带来如深渊般的邪恶阴寒，让人单单看着，就忍不住精神恍惚，后背发凉。
央禧的身子有些僵。
似乎除了他以外，没人发现阴影世界里的异常。
随着脚步声由远而近，那几条翻滚粗壮的触手也顺着地砖上的纹路徐徐向四周延伸，黑水般渗透每一个角落，其中一条触手悠悠滑进柜台，顺着央禧细白的脚踝往上蔓延，让他感觉到一种接踵而至的跗骨恶意。
他吓得忍不住脸色苍白，身子却又敏感地有些痒意，只能强忍着想要挪动的欲望，任由那黑色阴影漫溢着遮盖住他的小腿，整个人被一种极端的恐惧笼罩着。
良久过去，触手般的阴影终于如潮水一样缓缓退回了人影中，央禧可以察觉到宵晖向他这边看了一眼，却又马上收了回去。
他淡淡命令道：“走吧。”
“陛下，”队长有些迟疑，“我们还没检查C等舱的后排座位......”
“不用了，走吧。”
回到主殿，华贵的家具沉寂在夜色中，寒冷阴灰的盘龙阴影下，宵筱身穿包臀小睡裙，瀑布般精心打理过的黑发垂在肩边，见年轻的新帝从外面进来，百无聊赖地抬起眼皮，依稀可见唇上艳红色的口红。
她抱着手臂问道：“你还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关到你学会不再多管闲事的时候。”宵晖没什么表情的说。
“至于这么生气吗？”
宵晖坐到软塌上，悠悠倒了杯酒，没有喝，只是晃着酒杯听冰块碰撞的脆响，或许是他这种沉默不语的样子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宵筱翘了翘唇角继续道：“我不明白，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能正常地和他相处，何必要耍这么多心机呢？”
宵晖的语气无波无澜：“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格，既漂亮又水性杨花，天生的就得被好好惩罚，才能磨灭掉骨子里的自由不羁，不认真欺负下他的话，他不会听我说的话。”
“听话？”宵筱笑了笑，抬起精致描绘的眼尾，稍微顿了顿，“...我看说白了，你就是怕人家拒绝你吧，皇帝陛下。”
“啧啧，”不等他回答，她继续自言自语道，“虽说你表面看上去风光无限，站在权利顶端无人能及，但你骨子里还是那个母后惨死，父皇不喜，太子之位岌岌可危的可怜虫...”
她眸子里带上些嘲讽的笑意，“很辛苦吧，宵晖，十年如一日的伪装，永远都不安心得害怕被喜欢的人拒绝，哪怕你现在成了帝国的皇帝，也依旧下意识地用歪门邪道去绑架别人的心......不得不说，你真是个自卑的、披着人皮的怪物。”
“说完了？”皇帝心平气和抬起眼皮。
宵筱抬起下颌：“我建议你去看看医生，毕竟心理变态可不是小毛病。”
“我很好，”他端着酒杯，阴影中的神色既俊美，又有些淡淡的不屑，“倒是你，如果你再这样疯下去的话，我便不得不考虑将你发配到其他地方的可能。”
宵筱一顿，随后嗤笑了下：“你没找到他？”
“找到了。”
她有些诧异地问：“为什么不把他带回来？”
“......为什么？”
宵晖悠悠站起身，端着酒杯踱步到她身后，慢条斯理地说：“瞧，这就是你和我的差距。”
她皱起眉头：“我不明白。”
“很简单，如果我现在强行让他回来，你说他会怎么样？”
“怎样？”
“他肯定会恐惧我恐惧得要死，而那不是我想要的结局，”皇帝露出个温和的笑容，寂静的夜色将他的声音渲染得有些朦胧晦暗，“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
他将酒杯放到少女冰凉的手上：“我要让他自愿地乖乖回来，回到我为他织好的幻境里，然后，再也不想着逃跑，反而喜欢我，依赖我，将我视作唯一......”宵晖脸上虽然带着笑，那双幽潭似的黑眸中却深沉得什么表情也没有，“这才是我想要的HE圆满结局，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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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禧离开流转站的港口后不久，身上唯一带着的钱包就被人偷了。
他追着那小偷跑了十几条巷子，最后在铺天盖地的低矮楼层中丢了他的影子，回过神来，淅淅沥沥的小雨飘荡着穿过绿意盎然的植被，乌云更远的地方是沸腾袒露的紫红余晖，老旧的水泥建筑矗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依稀可以听见叫卖和咳嗽喘息的交织。
“先生，买朵花给你的女朋友吧！”
“您要不过来看看我这的东西——奥德兰人鱼的眼珠，据说是从皇宫里偷运出来的保健品，磨成粉喝了可以壮阳益寿，如果您想要的话，我还可以给您打折！”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刚刚出炉的艾克西格甜甜圈，”颤巍巍的老头从摊位后拉住他的衣角，“您确定不来瞧瞧吗？”
央禧早就饿了，眼馋得不行，摸了摸口袋却什么都没有：“...算了吧。”
“我帮你买吧，”后面排队的中年男人忽然出声，“你要哪种味道的？巧克力，草莓，还是焦糖？”
“...焦糖吧...”他先是一愣，旋即便笑了起来，略略翘起的唇角带着些艳色，让男人不禁心跳加速，手心冒汗，“谢谢你啦，大叔，你真的是个好人。”
买好甜点，包裹在纸袋里，还有些热意，富兰克林带他离开拥挤的集市，撑着伞坐到了门可罗雀的路边长椅上，雨滴划过黑夜溅起水泊，匆匆而过的行人眼里映着星星点点的灯光。
“所以，你这是在离家出走？”
央禧惬意地拿出纸袋里的甜甜圈，盘着腿缩起身体躲在透明的雨伞下：“嗯...”
“唉......怎么说呢......虽然我只是个陌生人，但我还是建议你......建议你早点回去比较好，”他有些担忧地说，“你爸爸妈妈肯定会为你担心的。”
身高腿长的少年抬起眼皮，漂亮的乌眸里带着些笑：“不用管他们。”
“怎么能不管呢？”
“他们早就死了。”
“......”
富兰克林一顿，随即讪讪地说：“那你...那你总该有其他的家人吧？”
“死得死残得残，基本上没有了。”
“为什么啊？”
央禧随性地耸了耸肩：“争夺遗产呗。”
“......你是富人家的小孩？”
“也不算吧，”央禧含糊地应道，“话说大叔，你是一个人住吗？”
“哈哈...你怎么发现的？”
“衣服上有油渍，”他意犹未尽地吃完甜甜圈，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上的糖霜，“领带也是，很久没换过了，衬衫更是皱得就像从没有熨烫过一样，一看就是单身老男人的生活吧。”
富兰克林好脾气地笑了笑：“果然被你发现了啊...我妻子很早去世了，女儿现在在寄宿学校读书，一门心思地想要离开这个星球，所以我只好一个人住了。”
央禧漫不经心地嗯了声，低垂着睫毛一下一下将纸袋折成小巧的正方形：“一个人住很孤单吧？”
“其实是有点——”
“想要个室友吗？”央禧把纸袋放进口袋里，忽然抬起头，朝他弯了弯眼睛，“就住一段时间，找到工作便会搬出去的那种。”
“......”
他的头发带着些湿意地搭在脸颊上，浓密如少女般的睫毛上也滚着露珠，稍微停顿了片刻，他复而扬起一抹纯真又带着些撒娇意味的笑容：“好不好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深宫囚鸟（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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