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流年》云端迦南

14、第十四章

　　新年还没有过去，言小七便去上学去了。

　　没过多久，杨花开了，春天又来了，我便也去上学。

　　那个时候言小七是繁忙的，而我又恢复成了一个人。

　　没有经历过快乐，你怎么也无法真正看清楚悲伤的摸样。

　　只有在那样的一段日子里，我才能深切的体会到，体会到孤独的力量。我从前对它的认知，仿佛在某一瞬间消散了，原来它竟比我一直所要知道的要可怕的多。

　　这一年的春天，A城新建了几家化工厂，整日里排放着浓烟。

　　没有风的日子，黑色的烟雾堆积在A城的上方，遮天盖地。阳光穿透不过重重烟雾，白昼便似消失了一般，只剩下了昏暗的黄昏。这个时候一切的光与影都朦胧了，城市就像是入睡了一样。行走的人群也失去了活力，防若行尸走肉一般。

　　我甚至不知道，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好，形容这样一个季节，这样一个干枯无味的季节。

　　我是在烦躁与孤独中度过这样一个春天的。

　　随后夏天便来临了，带来了几场轰轰烈烈的大雨，将A城彻底的清洗了一番，天空又恢复了往日的澄净，这样的大雨，仿佛再肮脏的东西，也能清洗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我出生在六月的一天。听我的母亲说我出生那天下了很大的雨，S镇不怎么平整街道上积储起了一个个水坑，我这一生都和雨天有着解不了的渊源。

　　那天是我的生日，也是一个大雨天。

　　正好是周末，一整天我都一直待在家中，没有去任何地方。那天我的心里有着小小的期盼，期盼着这一个生日，会有些不同。又或者说这个生日会出现什么人。是的，我在等待着，等待着一个人。

　　可是一整天，从清晨天微明，到日暮天黑，那个人也没有来，虽然知道他还是要上学的，忘记也没有什么不可原谅的，可是当我等待了一个整天后，我的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失落着。到了晚上，连母亲特意为我做的生日餐都没有心情吃。

　　那天晚上，大约才七点多我就上床了，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风声和雨声，心里越发的胡思乱想，想着他是不是已经忘记我了，毕竟我是这样普通的一个人，而他又是那样一个优秀的一个人。

　　迷迷糊糊的，渐渐入睡了。后来听到一阵阵的敲打玻璃的声音，又醒了过来，拉开窗帘，看到外面言小七打着伞，站在雨中。

　　急忙打开了窗户，外面的雨一点儿也没有小些，尽管有雨伞，他的身上还是湿了个透。我问他：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他没有回答，反而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我。

　　我接了，然后对他说：外面的雨这么大，你进来吧，今天晚上就别回去了。

　　他说不行，他说他是才下的晚自习，他说他还得回家去看书，然后无奈的笑了笑，就走了。我看着他，许久也没有关上窗户，雨水打进了屋内，地板上湿了一片。

　　我从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他会为了我的一个生日，而冒着大雨从家中赶来，仅仅是为了给我送一份礼物。

　　这个人就是这样，这样用他的行动一点点的打动了我，我这颗一直沉睡的心，一直封闭的心，我怎么能不爱上他，爱上这样一个人，那是必须的。

　　我不能不爱上这个人。

　　黑色的七月没过多久就来临了，一切快的不可思议。

　　然而在开考的前几天言小七生病了，病的很夸张，上吐下泻的，一直到高考那天也没有好完全，我们都担心的要命，担心他不能考完整场，可是他却硬撑了下来。

　　三天，对很多考生来说都很三个世纪那样漫长，对他来说是这样，对我来说也是这样。考完了最后一场后，言小七从考场中走出了，夹在汹涌的人流当中，嘴角带着微笑，脸色确是苍白，然后直接倒在了考场外面的地上。

　　那场病，他一直持续了半个月才好。

　　言小七的父亲是A城一所大学的副教授，母亲是一家报社的编辑，都有工作。因此在他住院期间没法整日陪着他，我那个时候已经放暑假了，就每日里跑到医院陪着他，连他父母都彻底熟悉了我。

　　在医院里时，我给他读书，给他削苹果，给他做一切我能为他做到的。

　　他常常喜欢捏捏我的脸说，他说你怎么这么好啊。

　　但是我心里知道，不够好，比起他给我的来说，这些远远不够，他对我的好就像是黑夜里的一盏明灯，让我有了方向。

　　事实上，我们那个时候压根都没想过这会是爱，我们只是心里惦着谁，就对他好。

　　如果，如果人一直都不会长大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只需要对对方好就行了，而不需要其他，其他任何东西，任何涉及罪恶或是卑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