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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前几个月都是月初的样子寄过来的,但是这个月都月底了,还没有收到。”吴浩和我解释,他一直负责收陈云的来稿。
      “也许他不想再写了?”我猜测道。
      “不是,前几个月开始,他的字迹就越来越潦草了,而且字数也比之前少了很多。师父,你说老人家是不是生病还是怎么了。”
      我听见他那边有汽车驶过的声音,问:“你现在在哪里?”
      “就在那个报刊亭,我想再找找线索。”
      “那现在找到了吗?”
      吴浩的声音一下子消沉下来:“没有……”
      “找不到就先回去等等吧。”
      吴浩无可奈何地走了。
      我挂了电话,又开始在办公室微信群里处理工作。贺意问了我句什么,我也心不在焉地敷衍着,过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什么,你刚刚问我什么?”
      “我说,是那个穿越小说的作者断稿了吗?”贺意重复了一遍。
      “哦,”我低头继续发信息,“对啊。可能是卡文或者不写了。这种事情挺常见的。”
      贺意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报社很吝啬地准了我三天的假,万雅妈妈安排了个七天六夜欧洲游,贺意听说我只有三天假就不肯去了。
      “你自己跟过去玩不行吗?”我这样劝她。
      贺意摇头。
      我又说:“荷兰风车哦,还有巴黎铁塔。”
      贺意不吭声。
      我继续加码:“你都多大了,还要家长陪着吗?”
      贺意突然说:“陈燃月初去庐山写生,我们一起去吧。”陈燃和贺意一直都有联系,偶尔还会教她画点水粉画。
      我看她心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万雅听说贺意不去欧洲游,也说要去庐山玩玩。她妈妈倒很放心地让她自己跟来了。

      等我到庐山的时候,陈燃已经带着两个小姑娘在山上玩了三四天了。走下车,一股带着草木清香的凉气迎面而来,贺意穿着短衣短裤跑过来,帮我搬行李。
      “陈燃和万雅在后面的竹林画画。”她和我说。
      放下行李,贺意带我去找陈燃他们。走到竹林,温度已经低得有些发冷了,竹林边有一个小池塘蜿蜒流过,不远处是一栋瓦房,几个孩子蹲在地上拍画纸,旁边大一点的几个孩子在追追打打,叫嚷的声音惊飞了好几只麻雀。
      “白鹭!白鹭!”一个孩子突然指着池塘喊。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果然,池塘靠山一侧,一只白鹭在低空缓缓飞行,我们和那些孩子一样,都停下手里的动作,一齐抬头,安静地看着白鹭飞进山林中。
      “陈燃哥哥,你可以教我画白鹭吗?”万雅突然问。
      陈燃含笑和我打招呼,然后走到她的画板前,手把手教她。我顺便看了一眼万雅原先画了一半的画,虽然不知道她在画什么,但是可以肯定,这孩子绘画天赋似乎不太高。

      傍晚的时候,钱芒尼也来了。我见到他,就忍不住皱起眉头:“你还真跟过来了?”
      钱芒尼迅速捂住心脏,语气虚弱道:“你为什么要苛责一个遍体鳞伤的可怜人。”这家伙实在厚颜无耻,每每受到吐槽,都拿失恋来装可怜,两年了,整整两年了,他没说烦我都腻了。
      于是我丝毫不怜悯地问:“她们来毕业旅行,你来干嘛?治疗情伤还是艳遇?”
      钱芒尼拎起手里的蛋糕盒:“我给贺意小美女过生日呀——两位小美女,快来吃蛋糕啦!”
      这个时间正好是饭点,大家都还没吃饭,贺意和万雅趿拉着人字拖跑过来要帮忙拿东西。钱芒尼一闪:“怎么可以让小美女来干活呢?陈燃,你不是绅士吗?快过来把东西拿到我房间!”芒尼叫“美女”叫得毫不走心,张口闭口,只是职业习惯使然。但两个小姑娘很少听见这样直白的夸奖,于是都有点害羞地站在原地笑了。
      山上的饭店不多,且种类匮乏,芒尼带来的蛋糕和速食披萨很大程度地成为了气氛担当。贺意真正的生日因为高考成绩不好,所以根本没心思过,我又忙,所以就错过了。后来觉得这种事错过就错过了,没必要再补,但仪式感非常强的芒尼非常不同同意我们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大姐,今年是她十八岁生日哎,十八岁哎!这么有意义的生日,一生才一次,你们居然说不过就不过?”他非常夸张地看着我,仿佛在店里劝人办卡时说“错过就没有下次”的表情。
      我并不觉得十八岁生日有什么特别意义,哪个生日不是一生才一次?而且除了在法律上被定义为成年人,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外,十八岁零一天和十七岁十一个月二十九天有什么区别吗?难道要为了证明自己不受《未成年保护法》的保护去犯法?再说了,该不懂的,该不会的,是不会因为吹了次蜡烛就打通任督二脉的。
      但是芒尼说有,那就当有吧。反正张罗的人不是我,付钱的也不是我。

      我们借了酒店的微波炉把炸鸡和披萨加热了,满满当当摆在芒尼房间的桌子上,芒尼又和服务员说了什么,过了几分钟,服务员拿了一瓶民宿自酿的米酒过来。芒尼把黄酒倒在一次性纸杯里,挨个分发,发给贺意的时候我习惯性一挡。
      “不是吧,都成年了。你管那么死,大侄女很容易迟来地叛逆哟。”芒尼咋舌,然后绕过我的手,动作非常别扭地把米酒给了贺意。
      万雅笑眯眯地插嘴:“我也可以喝了,我比贺意还大几个月。”
      我也感觉自己过于妈妈心,于是主动拿起一杯:“好啦,随便了。”
      芒尼不依不饶:“不可以随便哦,你好扫兴,要罚酒一杯。”
      “好啊。”我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那三个小孩就都“哇”地一声起哄起来。
      “余姐豪气呢。”陈燃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也跟着芒尼叫我“余姐”了。
      “阿姨好厉害!”万雅也说。
      贺意推过一杯白开水,问我要不要缓一缓。
      我摆摆手,示意没事。刚才喝得有点急,呛到了而已。
      芒尼见贺意有点担心,笑嘻嘻地说:“你阿姨净在小朋友面前耍把式,家酿米酒能有什么度数?”
      我开了一个头,三个小屁孩就完全放开了,贺意一开始只是小小地抿了一点,芒尼就教她先咬一口热食,再喝一大口冰米酒。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头点地,微微地醉了,幸好这孩子酒品好,喝多了也就是打瞌睡,不会像芒尼一样撒酒疯。
      “你喝了多少?”我问她。
      她有点艰难地回想了一下:“一杯?两杯?不知道。”
      说着又要给自己倒酒。
      我把酒瓶拿开:“别喝了,再喝就醉倒了。”
      贺意眨眨眼睛,眼皮很沉重的样子:“会吗?没有醉啊,就是困。”
      都这样了还说没醉。果然喝醉的人都没有自知之明。
      这家民宿放糖跟不要钱一样放,甜得把酒味都盖住了,酒量不好的人没有防备,很容易喝醉。一瓶米酒喝完了,我坚决不让芒尼再拿。芒尼这时也有点晕乎了,哭着喊着要喝酒,隐隐有要耍酒疯的苗头。
      陈燃倒是出人意料的还清醒着,打圆场说出去吹吹风,看夕阳。
      我指着擦黑的天色:“太阳早下山了。”
      所以他其实也醉了,只是不明显而已。
      陈燃盯了一会窗外黑色的树影,好像没想明白太阳去哪了,于是思量了半天:“那我们去看月亮吧。”但今天好像是阴天,没月亮。

      我懒得再跟他计较这些天文现象,于是带着这四个大小醉鬼去院子里喂蚊子。五个人坐在一楼露台的圆桌上,万雅念念叨叨地说着学校趣事,陈燃有点头疼似的缩在椅子里,芒尼则很捧场地点头应和。
      贺意坐在我旁边,很不安地动来动去。我转过头:“很多蚊子吗?”
      她是一个非常强大的招蚊子体质,每次出门,别人还没什么感觉,她已经被咬得满身包了。
      贺意举起胳膊给我看:“好多蚊子,好痒。”可能因为喝醉了,语气含含糊糊的,有点撒娇的意味。
      她满手的包,一个连一个,大得吓人。我看着她几乎肿了一倍的手臂:“这不是蚊子咬的,这是荨麻疹吧。你过敏了?”
      我坐起来仔细检查,问:“你对什么过敏?”
      她摇摇头:“不知道。”
      我看着她红彤彤的脸,问:“你是不是酒精过敏?”
      她依然摇头:“以前没喝过酒。”
      “米酒也没有喝过?”
      “喝过,一点点。”她比划了一下指甲盖。
      ……
      那大概确实是酒精过敏了。
      我看她没有什么别的症状,只是又困又痒,没什么大事,再加上山上很难找诊所,于是就和芒尼他们打了个招呼,带贺意回房间休息。

      贺意和万雅睡一个房间,订房间的时候没双床房了,所以两个人睡的是大床房,两套睡具。靠门那张半床上被子衣服卷成一团,上面散乱着各种化妆品的瓶瓶罐罐,靠窗那半张床上被子整整齐齐地铺好,睡衣也叠成方块放在枕头边。我认出来那套睡衣是我给贺意买的,于是把她放倒在靠窗那半床上。把她放下去,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我没把被子掀开,现在贺意压在被子上,我是扯出被子给她盖好,还是把她弄起来再掀被子,又或者是把万雅的被子给她盖呢?
      正当我纠结的时候,贺意突然睁开眼坐起来。
      “醒了?”我被吓了一跳。
      没想到贺意根本不理我,摸索了半天,拿起枕边的睡衣:“万雅,你背过去,我要换睡衣。”
      “……”我乖乖地背过去,听后面窸窣了几声,然后没动静了。
      “你好了吗?”我问。
      没人答我。
      于是我微微转过头——大家都是女生,看到了也不要紧,大不了我也给她看回去好了。
      结果眼前的场景差点让我笑出来了。她倒是换好了睡衣,但是穿反了,而且被子只盖到了肚子,看来是拽被子拽到一半就睡着了。
      我帮她盖好被子,贺意睡得不省人事,根本没有反应。折腾完她,我觉得自己也有点酒劲上头了,于是征用了万雅的被褥——到时候她要睡再换新的好了。
      我在万雅的被子里睡得很不舒服,老感觉有东西硌腰,摸索了半天,拿出一管口红,再摸索一会,又是一瓶指甲油。所以万雅这孩子是怎么睡的。
      把被子扫雷一样清理一遍,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又有什么东西拱呀拱地蹭过来。我半睁开眼睛:贺意居然睡着睡着挤过来了。我默默往旁边睡一点,贺意得寸进尺,更进一步,最后我躺在床沿边,实在退无可退,于是我试探着把贺意往边上推推,贺意皱着眉头含糊了几声就一个翻身翻回去了。
      好了,可以好好睡了。我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睛。然后一个熟悉的东西又骨碌骨碌滚过来。
      我睁开眼,呵,她还得寸进尺,越贴越近了。我看着贺意近在咫尺的脸,有点生气了:这孩子睡相怎么这么差。
      我这人起床气重,天大地大睡觉最大,打扰我睡觉的人是万万不可姑息的,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张嘴刚想说她,下一秒,贺意突然睁开眼,眼神灼灼看着我。
      “……”
      这莫名其妙的心虚感是什么情况?
      房间在二楼,刚好对着民宿厨房门口的灯,我又没拉窗帘,所以昏黄中勉强能看清贺意那双点漆般的双眸。
      “贺意?”我一时拿不准她到底醉没醉。
      “哦,是你啊。”贺意声音有点干涩,我听她在黑暗中吞了口唾沫,刚想问她要不要喝水,她突然凑过来,柔软的双唇贴在我额头上。
      那一瞬间,盛夏的虫鸣铺天盖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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