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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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人死了 ！这是众人惊愕的第一反应。
黑西装们偷偷觑着他们的领头上司太宰治的脸色，企图从那晦涩难懂的面孔上读出他此时的真正想法。
到底是谁开的枪？！黑西装们无不悲愤万分的在心里呐喊。胆子也太大了吧？！难道没有听到太宰先生之前的那番近似于恐吓的话吗？！再说了，你开枪也就算了，有本事正大光明的出来承认啊！连累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基层员工算什么嘛 ！而且他们根本不想被关进审讯室里啊呜呜呜——
“太宰先生！我们没有开枪！！！”有心急的人当即大喊澄清。
语毕，像是才反映过来自己其实并没有被允许开口说话，迎着众人一片“壮士走好”的震撼视线中，那人又紧紧闭上嘴巴不再吱声，目光里满是惊恐。
太宰治最后瞥了一眼地上已经彻底没有声息的尸体，嘴里轻飘飘地溢出一声冷哼。他看着不远处抖成筛子的敌方队友们，又无甚悲喜地回望着手下个个挺得笔直、佯装镇定的黑西装，无端地笑出了声。
先是简单的咧嘴微笑，唇角勾起上扬的弧度。再是发出清脆悦耳的笑声，期间经历着肩膀的不断耸动与身躯的颤抖。最后，甚至是直接用双手捂住整张脸，微微弯下腰大笑的同时喉咙里还伴随着不易让人察觉地哽咽……
那虚虚搭在肩膀上的黑色大衣，更是随着身躯的颤抖和动作的起伏，仿佛即将掉下来一般。
寂静空旷的狭窄深巷里回荡着少年近乎喘不过来气一样的疯狂笑声，黑西装们面面相觑，显然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太宰先生会变成眼下这副模样。
良久，太宰治才缓缓直起身子来。借着昏暗的灯光，黑西装们这才得以看清，在长时间的剧烈笑意之下，少年面上突然之间晕染开的红晕，变得水润的深邃眸子，以及眼尾处那一抹晶莹剔透的细碎闪光。
少年抬起头，一切的癫狂与扭曲皆在此时化为虚无。仿佛被人按下了重启的按钮，先前的所有不合理行为通通格式化成既定的程序。他又回到最初那调皮又任性的可爱模样，幼稚的话语、跳脱的思维，无论如何试探都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形象。只于偶然间，面上会流露出一种近似于神明般悲天悯人的微弱表情，身上会泄露出宛若来自地狱之底的孤独寂寥的深渊气息……
好像从来没有人能够真正读懂他。
从来没有。
黑西装们注视着少年蹦蹦跳跳的身影，他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嘴里还哼着喔耶喔耶自创的曲调。在一片静谧的黑暗之中，他与他们背道而驰。那瘦削的身躯在地上投射出颀长的影子，无限延长、拉伸，直至渐行渐远。
“太……太宰先生！”起初第一个澄清自己的黑西装突然提声问道，“您要去哪？！”
“……”
众人皆惊愕至极的望向那不怕死的基层成员，在看到他不似作伪的正经神情后，又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道渐行渐远，快要消失不见的身影突兀地停了下来，像是不敢相信有人真的敢接二连三的违逆自己的命令，他微微侧首疑惑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黑西装挠了挠头，先前一刹那的恐惧之情好似消失不见，而现在，他不好意思地出声询问，“您是上司，下属询问上司的行程安排，应该……没问题吧？”
“噗——”听到男人的回答，少年嗤笑出声。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至极的话，声音里都带着愉悦的气息，“我说……你是新来的吧。”
没有疑问。
“是……是的……”黑西装肯定道。
“你或许不知道……”少年的嗓音刻意压低，陡然从清朗转变为深沉，带着浓浓的试探与捉弄之意，“上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就是这样被我杀掉的哦”
“……对……对不起！！！”
“嘛~我也不是多么不留情面的人！”仿佛被男人带着哭腔的颤抖嗓音取悦到，太宰治朗声回答，“告诉你也没有关系……”
“我啊……是要去抓一条滑溜溜的小泥鳅哦”他朝身后挥了挥手，果断继续前行，毫不拖泥带水的样子简直潇洒至极，“所以，不要再来打扰我的作战计划了！”
“我可不是每天都会像现在这样好心情哦~”
黑西装注视着少年彻底离开的背影，感到劫后余生，庆幸着自己好运爆棚的同时，心下却又生出一种另类的欣慰感觉。
他才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呢。
只是，刚才的某一个瞬间，让他产生了，如果不鼓足勇气说点什么的话，那个孩子……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强大少年，便会再一次跌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了。
…………
夜色撩人，街道静谧。
太宰治迈着轻快的步伐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犹如漫无目的一样，他丝毫不在意自己前进的方向与目标。事实上少年前一秒嘴上还说着寻找某条滑溜溜的小泥鳅，而现如今的行为举止却又像完全不在意一般。
若是黑西装们皆在此处，恐怕也并不会将少年无意之间的一句口嗨真正放在心上。毕竟，太宰先生的心思，向来是他们所参透不了的。不论是日常无厘头的浮夸要求，还是真正意有所指的特代，他们都无法正确且清晰地获取其中的真正含义。或许可以夸张的说，不仅是他们，甚至没有任何人能够猜透。
那隐藏在无数古怪话语之下的谜题，真相究竟是什么，恐怕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再清楚不过。
辗转了几条路口，在一盏完好无损的显然刚刚翻新过的明亮路灯下，少年最终站定。
“呀，找到了！”他兴奋道。
此时，在他的对面，那只相隔不到一米的距离处，一个同他一样瘦削柔弱的少年正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等待着什么人的来临 。
“久仰大名，太宰先生。”他听见那人用这世上最为动听的嗓音如是说道。
“哦莫非你认识我 ！”摆明了被勾起浓烈兴趣的少年激动地说，“我们有在哪里见过吗！”
他像是遇见自己心仪的玩具，此时正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我，那未被绷带包裹住的鸢色眸子如同融化的焦糖，盛满了这世间所有的浓情蜜意。
“并不……”我用略显干涩的声音回答，“我们并不相识。”
“不过或许你忘记了……曾经，你来过我工作的地方。”
“欸~是这样吗？！”太宰治恍若十分惊奇道，他微眯起眼睛，小巧的鼻子轻耸，一声叹息便这样仿佛发自内心的溢出，“那真是太可惜了。”
完全在说谎，我第一时间判断出来。
小骗子。
可即便如此，我也未曾选择揭穿。
毕竟，一个套上无数层保护网的胆小鬼，和我一样，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撕开其伤疤的。
“不算晚，如果你从现在开始认识我的话。”
…………
“嘛嘛~”太宰治懒洋洋地趴在桌台上，他面前摆放着一杯装了冰球的啤酒，少年暗自戳着已经见底了的玻璃杯里的冰球，郁闷的气息由内而外地散发，“怜人君，你就告诉我吧！”
“你真的那么想知道？”我装作不经意地问，眼下的我已经换上酒吧里统一的侍者服装，此时此刻正站在太宰治的面前擦拭玻璃杯。
“拜托了拜托了！”太宰治立马坐起身来双手合十道，一连套撒娇动作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做出，“你就满足满足我的好奇心吧~”
“能让你改变心意最终选择开枪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他低垂下脑袋，近乎自言自语般问出。
因为你。
这个铭刻于心的答案久久缠绕在唇舌间，然而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吐出。
宛若心灵感应，太宰治缓缓抬起眼眸，昏暗的灯光下，他默默注视着眼前人。
日暮怜人。
一个无论怎么看都如此平常的普通人。平凡的身世，平凡的过往，平凡的经历。自幼生活在擂体街的如同那里面每一个孩子一样的孤儿，十岁之前仿佛幽灵一般无人能够查询到的踪迹，十一岁彻底暴露在擂体街众人面前，十三岁起便被安排到面前这样一个破败不堪的酒吧里，直至现在。
是的，这便是他目前为止一生的经历。
简直过于白纸了。
若是一定要从对方身上找出些不平凡之处，那就是眼前人即便被碎发遮住也无法掩盖的俊秀容貌，以及那混迹在市井之中也无法被埋没的动人嗓音。
“听怜人君说话也是一种享受呢。”自然而然的，他便脱口而出。
我的动作微微凝滞，下意识随口接了句话，“是吗？”
“是啊……”太宰治显然没有错过我那微乎其微的差错之举，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傻乎乎地单纯道，“难道没有人说过怜人君的声音很好听吗？！”
“这样的嗓音，很容易让人心生破坏的欲/望呢……”他捏紧着桌上的玻璃杯笑了笑。
的确。
这就是他，与织田作之助截然相反的存在。
能让织田作心生怜惜的美好之物，在他这里，便只剩下了毁灭的意义。
“有。”
“破坏与守护，我恰巧都遇见了。”我望着对面人倏然间犹如褪了色般的神情，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我很幸运。”
“什么嘛……”太宰治弱弱地吐槽道，他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想要窥探到笑容之下的真正内心，“怜人君竟然把这种事当做幸运来看待吗？！”
“简直有够奇怪啊……”
“或许吧……”我喃喃自语。
但其实，不论是破坏还是守护，毁灭亦或是其他，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无所谓，一样的无足轻重。
“该说不愧是织田作的朋友吗？！”太宰治突然自行揭穿身份地说，“和那个人一样奇怪啊……”
我没有过多在意为何太宰突然开始自爆马甲，但是这种行为无疑对我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也在逐渐剖开自我，在我面前凭借真面目示人啊。
“……织田作 ！你是在说织田先生吗？”我淡淡地问，心下却有些酸涩，织田先生与太宰先生之间，原来是这种可以互相起昵称的亲密关系吗？！
织田先生，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下滑了，我在心里悄咪咪腹徘着。
“是呀是呀！你不觉得织田作这个名字特别适合他么？读起来顺畅又自在！我最喜欢这么喊啦~织田作！织田作！”然而某个黑泥尚且处于稚嫩的培土阶段，他毫无自知之明的重创着某个人弱小的心脏。
我冷淡地否定道，“并不这么认为，我还是喜欢叫他织田先生。”
“像你叫我太宰先生一样吗？~”太宰治压低声音，朝我眨了眨眼，“明明我们瞧上去相差不大，你却总叫我太宰先生。啊……真是甜蜜的苦恼啊！”
“平白无故涨辈分什么的！”他状似感慨万千道，“还是说……”少年陡然之间露出不怀好意的神情，他冲着我拼命挤眉弄眼，“怜人君对先生这一词有什么特殊的情怀！”
“…………”
“太宰先生，”我将擦拭干净的玻璃杯重新放回展柜上，对着少年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您该结账了。”
“欸！”太宰治瞪大眼睛，他像是在外被抛妻弃子的可怜男人，大声控诉道，“怜人君，你不爱我了！！！”
“不……”我下意识反驳出声，冷静地说道，“这与爱不爱没有丝毫关系。”
“有，就是有！”太宰治仿佛一头困顿的小兽，嗷嗷朝外顶出尚且未发育完全的尖角，“你叫我先生却不帮先生买单！大逆不道！”
“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该说不愧是太宰先生吗，轻易做到了别人绝对不敢尝试的事呢。
我倒是有些想捂住嘴偷笑，这么犯规可如何是好，过分可爱了啊。
“咳，下不为例。”我最终还是可耻地妥协了下来。然而，我并不知道的是，这句败下阵来的“下不为例”，竟与太宰先生口中某个蛞蝓的言行，简直微妙的重合在了一起。
此后知道真相的我:太宰先生，你倒底有几个好妹妹。（划）
“撒——我就知道怜人君最好了哦！”太宰治歪着脑袋没什么诚意地夸赞道，接着堂而皇之地续杯。
抱着酒瓶的我有些疑惑，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此刻坐在我面前的不是外界叱咤风云的太宰先生，而是那些被人形容成只能靠富婆包养的——小、白、脸。
然而，我不是富婆。太宰先生他，也不是小白脸。好吧，我瞅了瞅面前正兴高采烈喝着免费啤酒的少年，我不得不承认，脸确实是挺白的。
“啊，果然天下的事物只有免费的才是最香的啊！”某个长年累月口袋里没有一分钱的少年感慨道。
“你……很缺钱吗？”我略显疑惑地问。毕竟在我看来，黑手党还是很挣钱的，虽然累了点。
“是啊是啊！”太宰治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他掏掏自己的大衣口袋向我示意，“怜人君你看，我可是一分钱都没有哦！”
“嗯……”
“所以……”某个缺心眼的少年继续打起坏主意道，“所以以后我就常来怜人君这里蹭吃蹭喝啦～”
简洁明了，一锤定音，毫不畏惧。
不愧是你，太宰治。
眼下我对于太宰先生的厚脸皮程度，更是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层阶。
“拜托了嘛，怜人君~你也不想我以后饿死街头，尸骨难寻吧！这样不清爽明朗的死法，可是我完全不能接受的哦！”
“当然了，你也可以时常来和太宰先生玩！”太宰治毫无羞耻之心地说着，狡黠的微笑显现出独属于少年人的勾人魅力来，“我很欢迎你哦～”
…………
但不得不提的是，与太宰先生的插科打诨，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闲暇时光。
从第一眼见到他起，那种从灵魂深处涌现而出的悸动便驱使着我朝那人走去。
即便我们之间隔着万水千山的距离，即便我清晰的得知，在他的心里，或许从未真正有过我的一席之地。
然而当初的我太过稚嫩，尚且不得知。可哪怕穿透时空，跨越大海，间隔多年，那心脏处为之欣喜跳跃的感觉仍然不得停歇。
感情究竟为何物，我不明白。但我知晓，我对太宰先生的情感，绝对不是一句简单的心动便可概括的东西。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如今的我翻开手中的书籍，在夕阳的余晖之下，享受着这短暂的片刻安宁。
我其实并不沉湎于过去，大多时候，也是理性胜过感性，可以近乎完美的从诸多个选择中挑选出那个绝佳的最优解。但今天的我，却在看到手中书本上那段我再熟悉不过的话时，悄然落下眼泪。
我才明白，原来我，从未放下。
…………
“倘若一个人对一朵花情有独钟，而那花在浩瀚的星河中，是独一无二的，那么，他只要仰望繁星点点，就心满意足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chapter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