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僵排排坐》杞竹

92、第 92 章

　　江吟川说不出什么，他现在不能激怒南珩，而与此同时，他也能体会到一些南珩的痛苦和愤恨。

　　他自己也想将当年那样对待南瑭的人千刀万剐。可追根究底，南珩又是披着受害者皮的始作俑者。

　　他现在的恨，一部分是源于兄弟情义，还有一部分是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

　　江吟川心里可得南珩已经无药可救了，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可面上却不敢显露，和疯子谈判便只能用疯子的思维。

　　江吟川露出一种痛心疾首的表情，久久沉默之后，又卡在南珩不耐烦之前猛然抬头，严重似还有悔恨的懊恼。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江吟川沉痛道，“我也曾粗浅了解南瑭旧日的不幸，心中沉痛却无处发泄，只恨民众愚昧，造成了对他不可挽回的伤害。”

　　“我从前只觉得时过境迁，这些悔恨无法得到弥补，今日听到大人您的话才觉得醍醐灌顶。”江吟川拿衣服擦了擦眼角，才又接着说，“这些愚民从前坑害了南瑭，又凭什么能够安乐的生活！”

　　“时过境迁！但他们的灵魂还在！”江吟川越说越激愤，一时都分不清自己心底是不是也有着同样的想法，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在向灵台涌去，现在如果给他一个“淙国的愚民”，他还不怀疑自己会抄起刀就将人狠狠地剁碎。

　　江吟川脸红脖子粗的:“这是他们世世代代都欠南瑭的！”

　　他的话真是说到了南珩的心坎上，许是江吟川心里也着实心疼南瑭，他的愤恨并不比别人少，说出来的话南珩句句都喜欢。虽然知道眼前这个人很大可能是在与自己虚与委蛇，但心中还是舒服。

　　“你既然心里如此明白，现在还要阻拦我吗？”

　　“我从不曾想过阻拦大人。”江吟川还有些没有平复激动的心情，呼吸还很急促，“南瑭困苦是你我都不愿意看到的，南瑭日后能够重新生活也是我的期待，我又怎么会去想阻拦大人呢。”

　　南珩挑眉:“那你的意思是？”

　　“能否让我也加入您。”江吟川心里发毛，可面上表情看起来就是个十成十的诚恳的疯子，他甚至难以抑制激动似的向前迈了半步，“能否让我也见证南瑭的新生。”

　　“真是有趣。”南珩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让江吟川脊背发凉，“我刚才险些相信了你，真是可笑。”

　　！

　　“大人何出此言呐。”江吟川说道，“我所言句句诚恳，不曾欺骗于您。”

　　“我不是南瑭，不会带着你这么一个拖油瓶行动。”南珩实话实说，“你要跟我去只有一个后果。”

　　江吟川忽然感觉到胸口的玉石有些发烫，正在召唤着他。按南珩这样的说法，他去只能是和这数不胜数的灵魂一起投身玉石，做一个包着茧的干尸……

　　这条路显然不太好走啊，江吟川心中叹息，他果然不是主角，嘴炮什么的都没有用。

　　他后退一步，手捏着自己外衣的兜，转头去找岳瑜凌。可他身边空空如也，四下里哪里还有对方的身影，想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溜走了。

　　“在找什么啊。”冰凉的，充满阴气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耳朵上，与此同时江吟川觉得自己捂兜的手被大力钳住，骨头都麻了起来。

　　南珩欺身过来，速度极快，江吟川根本来不及有任何的动作便被他制服，还不等江吟川有什么反应，南珩便握着他的手，轻轻一拧。

　　“咔”地一声脆响，他的左手手腕生生脱臼，痛得江吟川眼泪都出来了，牙齿止不住地抖。

　　“我要的东西，是在这里吗？”南珩抓住江吟川的衣兜，猛的一扯，这外套本就不结实，如今遭受到这样的大力，直接裂开，一整个兜都被生生扯下。

　　可却什么都没有，南珩扯下来的只有一块布片。

　　江吟川受力的惯性跌在了地上，额头俱是冷汗。别说南珩的力量强的多么离谱，就是普普通通的小鬼，他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也都不是对手。岳瑜凌又不知道跑到哪儿看戏去了，南瑭又已经被对方钳制在了怀里，至今昏迷不醒。

　　江吟川整个人都要绝望了。

　　还在他刚刚试探了一番，南珩一味让他把玉石拿出去，并不是源于一个作为反派的基本愚蠢。而是似乎并不清楚玉石的所在？

　　江吟川不由得想到岳瑜凌将玉石交给他的时候特意在手上纂了一会儿的动作。

　　“呵。”南珩将手上的布块扔到一边，又飞速扯下了江吟川另一只口袋，依然一无所获。

　　经过这里两下子，江吟川的外套已经基本报废，从前面看，几乎只剩下两个袖子了。

　　两次都没能找到玉石，南珩面上有些绷不住了，他应该是想假作和善的笑容，但演技太差，最后只扯出来一个疯批的鬼脸。

　　“江吟川，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江吟川此时心里也落下了个底，只要玉石还在自己手里，南珩就不会轻易杀了他。他对着南珩笑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吧。”南珩一把掐住江吟川的脖子，江吟川几乎立刻就感觉到呼吸不畅，他整个人都被对方吊起，而且南珩的手掌还在不断收紧。

　　“你……不会也……以为……”江吟川掰着南珩的手，企图能多一些呼吸，“……玉石，就在我身上吧……”

　　南珩瞳孔紧缩，手掌没再收紧力道，给了江吟川以喘息的机会。

　　他确实感受不到玉石的丝毫气息，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他之前一直以为是江吟川掩盖了玉石的气息，可现在来看，这人弱成这样，是没有能力做到这样的。

　　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那玉石根本就不在江吟川的身上。

　　原本的计划很顺利，由南瑭亲自寻找到的玉石，他一定会查看，只要他走得近了便会被玉石吸引。那玉之中是这么多年来他为他积攒的灵魂的力量，一旦融合，南瑭是能够重新进入轮回的……

　　而他也将永远沉睡在第三界的地下，不必再见南瑭一面的。

　　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南瑭竟然没能与玉石融合，如今的办法就只剩强制融合，虽然不如自然融合，但效果还是差不了多少的。可偏偏这个时候那玉石竟然不见了，那上面那样浓烈的阴气，现在竟然丝毫都感受不到。

　　这让南珩非常焦急。

　　“你想怎么样。”南珩放下江吟川，对方伏在地上猛咳，半天才缓过劲来。

　　“我之前就说过了，我无意阻挠大人，只是想能够亲眼见证南瑭的新生。”

　　“……”饶是南珩百般猜测，也没想到江吟川会说这样的话，他倒是原以为对方会直接威胁他呢。

　　“你倒算是深情啊……”南珩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江吟川也不搭话。

　　俩人长久的沉默对峙之后，南珩率先让步：“好，我答应你。现在你可以将玉石交给我了吧？”

　　“玉石我已经放到阳世，由特定的人保管。”江吟川说，“等大人用到它的时候我自然会拱手奉上。”

　　南珩摇头冷笑，连声说着“好啊，好啊”，他今日实在是没有时间与他周旋太多，便彻底应了下来，抬手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弧线，弧线逐渐扩大，形成了一处空洞。

　　玉石出炉便要趁早运用，没耽误一秒都会有所损失。他也不再多说了，这面抱着南瑭，那面拎着江吟川，直接就走了进去。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之后，江吟川睁开眼睛，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地狱。

　　这里应该是一处洞穴，空间不算大，最里面能看到立着一口丹炉，旁边有一块石床。而整个山洞，除了这两个东西，其余都是密密麻麻的尸骨，洞穴内壁上也能看出被埋了一半的白骨。

　　“第三界的地方都是从阳世复制过来的，这里是古战场。”估计是江吟川一副快哭了的样子，南珩有些不耐烦地给他解释，“都说了我不会滥杀无辜，我在这里只不过是这里的阴气比较养人罢了。”

　　阴气，养人……好！江吟川在心里给他竖了个大大的拇指。

　　南珩解释完了就不再理他，直接跨过地上的骨头，抱着南瑭，小心翼翼便要将人放到石床上。

　　南珩动作一顿，之后江吟川便看到石床之上飞过来几层厚厚的稻草。等稻草彻底铺好，南珩这才将人放了上去，脸上的神色看得出来也很是满意。

　　“我们南瑭从小就喜欢睡极软的床。”端详着南瑭的睡颜，南珩心中感触。许是真的太久没有见到南瑭了，他心里百味陈杂。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和江吟川说的，还是在自言自语。

　　对床的软硬，也算是江吟川和南瑭深刻探讨过的一个话题了，南瑭骨子里还是喜欢这样的舒适的，他虽然嘴硬，但江吟川也不难看出来。

　　说话间江吟川便没有那么怵这些零落的骨头了，他稍稍拜了拜便也迈了过去。山洞的空间有限，江吟川这才得以能离得南瑭稍近一些。

　　南瑭正安安静静合着眼安睡，脸色白皙，睫毛纤长，就这样一动不动看起了乖巧极了，一点儿都没有醒着的时候那般脾气暴躁的样子。

　　其实他本该就是这样的。

　　“南珩……”江吟川也不知道是魔怔了还是怎么，忽然就不怕死的问出了心里话，“你有想过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和优柔寡断才造成的南瑭的悲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