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僵排排坐》杞竹

83、第 83 章

　　“欧呦，这是什么东西。”江谙注意到南瑭这里的动静，好奇地走过来，低头看着他，“这怎么还埋在了地里了。”

　　这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白发白眉白须，生的是慈眉善目。南瑭眨了眨眼睛，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落满了尘土，躺下去已经快和土地融为一体了。

　　南瑭缓缓坐了起来，身上的尘土扑簌簌地抖落在地。

　　岳瑜凌也走了过来，这是个年轻男子，约摸二十多岁的样子，一身劲装，身上仙气与贵气交杂，呈现出一种莫名的和谐。他低头看着南瑭，问道：“你也是第三界的人？”

　　南瑭动了动喉咙，许久未说话，他几乎已经遗忘了自己的声音。

　　“他怎么不说话？”岳瑜凌很没有耐心，转头去问江谙。

　　“第三界的魂魄哪里有会说话的。”江谙说道。

　　“他怎么看都不是一般的生灵。”岳瑜凌也说道。“这几天看下来，你见过哪个第三界的生灵是有这样的灵动眼神的，哪个第三界的生灵没有直接呲着牙向咱们扑过来的？”

　　“着实有趣。”江谙说着，细细打量南瑭，“模样倒是俊俏，可惜已然入了鬼道，不能修仙了……可惜了一块好苗子。”

　　“你怎么整日想着收徒，你那门生已然遍布天下……”

　　“好啦好啦，不收徒不收徒。”江谙说着，掐起手指，便推算起了南瑭生平，不一会儿便是连连摇头。

　　“此子经历坎坷曲折，又实在坚韧。”江谙叹道，“每个来到第三界的灵魂都保留着清醒的自我意识，可随着麻木的生活，意识也渐渐沉睡，听之任之。唯有此子，性格坚韧，意志坚定，非但留有清醒的意识，还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实乃大才啊，大才。”

　　“有你说的这么邪乎？他连话都不会说。”

　　“诶，他已然沉默多年，猛然开口，失声也是正常。”

　　江谙老泪纵横，看南瑭，是越看越喜欢：“今日在这里遇见实属缘分。小子，那老朽便助你一臂之力重回轮回如何？”

　　听到要重回轮回，南瑭心中急切，终于是开口发出了声音，他有些慌乱地拉住江谙的衣袖，口中只能：“不，不……”

　　江谙纳罕，蹲下·身看着南瑭，手指点在他的喉咙上，南瑭瞬间便感觉一阵舒畅，说出来的话也不再是破碎的了：“多谢仙人好意，轮回孤苦，某不愿再入。”

　　轮回是一切生灵的归宿，脱离轮回就是被整个世界孤立——就像第三界这种地方。江谙觉得很是新奇，眼前这人费力从第三界的厮杀之中保留着一抹清醒的意识，难道不就是期待着某一日重入轮回吗？

　　“小娃娃，那你今日拦下我是所为何事啊？”江谙含笑着看着南瑭。

　　“某不知何故流亡于此，已知绝不破除可能，万念俱灰。可今日却于混沌之中得窥仙人英姿，特斗胆恳祈仙人能送我回去。坟茔之中，便可安寝。”南瑭忙站起身来，向江谙作揖道道，“不愿流落异乡，灵魂也分崩离析。”

　　想离开此地，却宁愿回到之前那样的困境囚笼之中，也不愿进入轮回，江谙大感奇怪。下意识又推算了一番，却不想这小子竟然与他的后人还有一段隐隐约约的姻缘，奇哉怪哉。

　　江谙沉默很久，南瑭心中亦是忐忑，他知道这是自己回去的唯一机会了，但心中又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

　　“也罢。”江谙捋了捋胡子，说道，“小子你命定与我后人有一段姻缘，看来命不该绝于此，我便送你回去吧。”

　　“？？”南瑭还不明所以，更不知道这所谓的后人是什么东西，更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倏地一黑，再一睁开，就发现自己仍是躺在淙国的棺材之中。

　　飘飘十几年，竟然就恍惚如一场大梦。

　　?

　　南瑭面无表情讲了自己的经历，两手一摊，一脸无奈：“我已然说了，实属偶然。”

　　在场三人俱已呆滞，尤其是江吟川这位“江家后人”一脸难以置信，他看着南瑭，忍者笑意：“我还以为这是自由恋爱，原来也是家里的包办婚姻。”

　　他这一说，南瑭脸红了，黑岐的眼睛却是亮了起来。他直接抓住江吟川的手，很是激动地说：“对呀，我们还有你！”

　　“什么意思！”江吟川仿佛被蛰了一样，猛地抽回了手，分外嫌弃地在南瑭的衣服上擦了两下。

　　“你可知那位大能，也就是你江家的先人，是何人吗？”

　　“知道。”江吟川擦好了手，端坐道，“江家祖先，千年前的一位前辈。”

　　“……”

　　“还有吗？”江吟川皱眉，他知道这位江谙还是在刚开始随他老爹接触道法的时候，他老爹带着他祭祖，确实只说了这么一点儿啊。

　　“江谙，仙君的小弟子。”白岐抿了一下唇，指着倒在桌子上的仙君像说道，“有头的仙君。”

　　“仙君在修真界几万年，却只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他后来的道侣，还有一个就是你们江家的这位前辈了。”白岐简略解释了一下，然后一脸怀疑地看着江吟川，“你是江家人吗？你是修道的吗？”

　　“这倒是假不了。”江吟川哭笑不得，“不过这位身份如何，与咱们关系也不大呀。这第三界，定然是去不成了。”

　　“非也非也。”黑岐说道，“如今虽然南瑭不能在第三界来去自如，可是这位江前辈却是可以，而你又是这位前辈的后人，这个小忙相比他老人家也不会不愿意。”

　　“这都多少年了，人早就飞升了吧。”江吟川推脱。

　　“道长您有所不知，江谙前辈多年前就立下誓言，绝不飞升。如今仍在这里。”白岐也跟着说道。

　　“可即便并未飞升，仙人行踪向来不定，我等又如何能拜见。”江吟川再次推脱。“当世也没听闻哪里有仙人踪迹啊。”

　　“仙人当然是居在仙山，既然是仙山，自然不能走凡路，也不是谁都能到达的。否则还叫什么仙山，岂不是成了旅游胜地？”黑岐接着说道，“如今通往仙山的路途，我们恰好知道一条。”

　　“……”江吟川怀疑这俩人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去那个什么仙山，其余都是幌子，这会儿眼看着进入了整体，准备是一个比一个充分。

　　“那这实在是天大的喜事啊！”江吟川说道，“如此，二位便可以亲自拜访江谙仙人，将来事成也必然是大功一件呐！”

　　江吟川笑着便站了起来，直直就往屋外走，恨不能立即逃离现场。

　　黑岐忙将人拉住：“江兄且慢，那仙山我们这些阴世之人是去不得的，就算是进去了，仙人也未必会见我们，即便是见到了，我们冒昧提出请求，仙人也未见的会答应。”

　　“所以还是得劳烦江兄跑这一趟啊。”

　　江吟川无法，长叹一声：“仙人不识得你们，也不识得我啊。说是后人可这血脉都隔了几百代不止了，还谈什么亲缘，这样的大事，我可担待不来。”

　　“而且。”江吟川无可奈何，只得说出了心里话，“我们找这阵法也是兴趣使然，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兴趣使然？”黑岐听不下去了，看了一眼仍坐在原位，老神在在的南瑭，“我看未必……”

　　“这阵法事关世界安危。”白岐忙打断黑岐口无遮拦，“是生死存亡的大事，是大义。第三界的阵法日益壮大，吸收世界魂魄，已经造成了轮回的失衡。如果长久下去，轮回势必难以为继，到时候世界面临的就是系统的瘫痪。”

　　“不会到那一天的。”江吟川说，“既然布阵之人想要复活自己的恋人，就不会真的将世界摧毁掉，最多掉一些皮毛。”

　　“运转这样的阵法，那人也没想着能够活着看到成功，这么多年恐怕早就不知道在哪儿睡死过去了。而他要复活的人，或许成功了，或许是失败了。但这个阵法是已经无法停下来的，如若坐视不理，我们只能看着这个世界被其带累得日益贫瘠，进而面临着崩溃。”

　　“崩溃也是你们自找的。”江吟川说道，“当初不任由第三界发展成为你们轮回的垃圾箱，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你们犯下的错误，我是不会拼死去给你们擦屁股的。”

　　江吟川有些气愤，合作什么的也不想谈了，走回桌子前拉起南瑭：“我们走。”

　　可令江吟川没想到的是，南瑭居然依旧稳坐，甚至还转过来拉住他，示意他留下来。

　　“江吟川，第三界我想去。”

　　真是难以理解，江吟川看着南瑭第一次觉得这人似乎真是有些幼稚，整日想着公道正义，却不想自己为此要付出什么代价。平时南瑭胸中有正义也就罢了，他都由着他，支持他。可这次又岂和以往一样。

　　“那我现在跟你说，那地方我不想去。”江吟川压着火气，“你跟我一起走吗？”

　　南瑭看着他不说话，只是默默收回来自己拉着江吟川的手。

　　“好哇。”江吟川感觉要气炸了，尤其想到方才黑岐白岐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配合得相当默契了。怎么到了他这里，南瑭却硬要与他唱反调。

　　“那你留下，我走。仔细想想，咱们一路过来，管的闲事也不少了，连给你找玉佩也本来就是我的闲事，如今你愿意跟他们去便去，我回家睡觉去！”

　　江吟川说完，摔门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