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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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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的旱魃,不好对付啊。”
清虚道人这话一出,便很满意地在江吟川脸上看到了压抑后的惊异,便一下一下捋着胡须,又是那一副笑呵呵的模样。这一派气定神闲,倒是教江吟川有些犹疑,对这人的本事一时无法定论。
至少和他自己比,这位清虚道人是强得多了,要不是南瑭自爆,他现在也不可能知道这玩意居然是旱魃。
但行走在外,尤其是这种一看就少不了坑蒙拐骗的地方,江吟川又怎么能露了怯呢?这种时候,他越是急切求解,倒越是给了对方把柄,进而就会被忽悠得连底裤的颜色都说出去。
江吟川不动声色,沉吟道:“也未见得不好对付。”
老道的白眉一跳,心说年轻人的口气就是大啊,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也不怕叫那跟着的主儿听到,到时候再一怒之下把他这破观砸了,他这一把老骨头了,可承受不起。
清虚这么想着,倒是没有什么惧怕的神色,微微皱眉似有些烦恼,拈着手指掐算,最后神情一转一脸放松,轻“啧”了一声,然后就笑了起来:“香客说笑,这旱魃确实凶险,可我这里也有抑制方法……”
这里一停顿,江吟川哪里还不明白,他今日自然来了,便没想过一分钱不花,却不想老道完全不接他的招,仿佛料定了他定会买那方法似的……
“占卜测算也是老道的本事啊。”清虚道人似乎是看穿了江吟川的想法似的,笑吟吟地说着。
也罢。这下江吟川没了方法,只咬了咬牙,没什么是比他和小峰的安稳日子更重要的。
“多少钱。”江吟川沉声,也不再和清虚绕圈子,开门见山。他抬手指着清虚的鼻子,“不过我的丑话可说在前头,若是你的法子不管用,我自有方法寻你的不痛快。”
清虚自然没把江吟川的威胁放在心上,他也没直接便说价钱,而是从怀里摸出来一张空白符纸,拿起一旁的朱砂笔,手腕移动,朱红色的痕迹便在符纸上蔓延开来,渐渐形成了复杂的纹路。
过了片刻,清虚画符结束,将符纸摊平了让江吟川看:“这张符可以补上你亏损的阳气,将你的人気失衡给补回来,同时也能在周身形成屏障。这屏障便是针对僵尸设计的,这样一来,那旱魃便再也无法近你的身了。”
江吟川整个人已经看呆了,此时此刻他也不得不信清虚确实是有些真本事的,方才他抬笔画符,行云流水,一股气势更是浑然天成,这样的光景他只在当初他父亲身上见过,但那种气势却是远不及此,他平日里画符更是很少有气的流动。
江吟川抬手去接符纸。
“不过……”清虚此时却又将符纸收了回去,“这东西可不便宜。”
江吟川一顿,这他自然知道,便看着清虚,等他开价。
只见那清虚高深莫测地笑了一笑,便伸出右手张开五根指头在江吟川眼前晃了晃。
“五……百?”江吟川直接跳过了他最希望的五十,心痛得加码。
清虚摇头,右手再次晃了晃。
“五千????这是您疯了还是我疯了?”江吟川几乎跳脚大骂,但他的话还没说出多少就见清虚再次摇头,手掌一如既往晃了晃。
雾草!
江吟川沉默了,再加一个零的数字他是真的不认识,也说不出口。此时他恨不得喷出一口老血当场去世。
清虚见状哈哈一笑,那一直伸着的右手也收了回去,但为时已晚,这个价也不是江吟川可以承受的啊,五千他都觉得扯,更何况是……
“您老怎么不去抢呢。”江吟川恨得咬牙切齿。这人穷惯了,必然会成为铁公鸡,更何况还是江吟川这种嗜钱如命的人,要他掏钱简直是要要他当街脱裤子——或许后者还更容易一些——他可没有一掷千金的那种潇洒。
不,那不叫潇洒,那叫鱼唇。
“我这可不是抢。”那老道笑呵呵的,眼神却是有意无意似的落在江吟川的肩膀位置,他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说道,“你不买符那旱魃可就要找上门来喽。”
江吟川被吓了一跳,心有所感一般,转头就见南瑭正站在他身后,脸色阴沉地看着他。
“你怎么进来的?”江吟川心惊胆战,这里毕竟是青云观内部,道家的地方,而且这里是无极殿后,青玄殿中啊,这里还坐镇着一个清虚,这么硬生生进来,是脑子坏了,还是嫌命长。
“敛了身形,门口的两个人没看到我。”南瑭像模像样地解释道。
他不是问你怎么逃票进来的啊!
“怎么样,就这位爷,我卖的贵他也有贵的道理。”身后老头还笑呵呵地说风凉话,江吟川心中焦急,一面怕南瑭发现自己此行目的直接恼了,一巴掌拍死他。另一方面也不想南瑭和清虚直接对上,僵尸与道家是千年的仇敌,孰强孰弱还不好说。
他只想将南瑭赶走,而不是杀了他。
江吟川拦着南瑭的脚步,当即就要拉了人走,可对方却像是一堵铁墙似的岿然不动,连看清虚的眼神都变了。
那清虚也不怵他,捋着胡须笑眯眯地和南瑭对视,俩人之间似乎荡开了什么不明的氛围。
屋子内剑拔弩张,江吟川也不禁屏住了呼吸,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死死拉着南瑭的手。
这边刚欲放开,清虚却忽然哈哈笑出声来,他摊开两只枯槁的手掌说道:“我并无恶意。”
南瑭不说话只把目光放到清虚的胸口,方才的那张符纸就放在那里,江吟川真怕南瑭下一秒眼睛里就射出几道激光直接把清虚给烧成灰。
江吟川再去拉南瑭,这次铁板微有松动,他赶紧趁热,这才将人拉了出去。
转到云台宫侧面的栏杆处,江吟川才觉着荒唐尴尬,道士和僵尸的对峙他跟着瞎着急什么,可方才的情势却是让他来不及多想,这会儿吹了风,还是心有余悸。江吟川干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说道:“你进来这里做什么?我问清楚盗墓贼的去向便就出去了。”
南瑭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吟川,也没有戳穿他拙劣的谎言:“刚看到了一个脏东西,便追了进来。”
南瑭说着还将手伸到空中,作势要在虚空之中抓出点儿什么来。江吟川立刻就想到了之前的生吞鬼头,忙给人拦下。
江吟川欲哭无泪:“我一点儿都不想知道是什么,真的。”
“你现在大摇大摆站在这里真的没关系吗?这里毕竟是道家的地方。”沉默了一会儿,江吟川才再次开口,皱着眉的样子纵使是假话也多了几分真意。
“道法式微,如今已经大不如前了。”南瑭语气平静。
这个“前”自然是指他生活的年代,那个时候正是道法昌盛的年代,尤其是南瑭所在的淙国,因为常年干旱更是格外崇拜道术,一个小国,道观却是足有百座,有一种病态的繁荣。如今的生活比之从前简直可以说是翻天覆地,可道法却已经几乎失传,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对一张能将他制住的符纸这般感兴趣。
还以为会是当年淙国的那波人,可如今接触了几日才知道不过是一个普通神棍。
南瑭心中追忆过往,江吟川却是犹如一块巨石落了地,心中格外平静,他求符求得急切,如今看来果然是被清虚唬住了。现在想来若青云观真能制住南瑭,此时此刻断不会这么放任他。
如入无人之境似的。
“你很强。”江吟川叹息一般开口,此时最后的希望破灭了,他也难免有些破罐子破摔。他扶着栏杆,鬓边的碎发被风吹动,心中戚戚然。
南瑭淡淡嗯了一声:“怎么说我也算是僵尸的祖宗。”
旱魃——僵尸之祖也,形若鬼魅,身如枯木,出即炙旱,大凶。
“两百多年前后世的僵尸与道家曾有一战,那时候尚可说是不分伯仲,如今道法这般,你觉得他们能伤到我?”
自然是不能,江吟川在心里做出回答,他摸出兜里的烟就要点,但想想这儿毕竟算是个公共场所,身后殿里还供奉着仙君,便只好又揣了起来。
“你这么强自己去寻玉佩不也可以?又何必非带着我呢。”江吟川想不明白。
可南瑭也只是摇摇头,脸上有着笑意:“非你不可。”
江吟川心中一跳:“我们之前见过?”
“不曾。”
“那是上几代有什么恩怨?”
“并无。”
“……那是前世有什么纠葛?”
“亦无。”
“……”
“哎,老江!”江吟川这边正说这话,朱公邸又过来了,满脸红光,热情地打着招呼,江吟川真是不胜其扰。
他也不知道岁这位富二代怎么就这么闲,三十岁之后每一次见着他都拉着他好一顿叙旧,还渐渐广交朋友,明明这些他都可以凭借家世轻松得到,他还非得要靠实力惹人厌。
他宁可像十几年前那时候一样,眼高于顶,满脸得所有人都不配做他朋友的傲慢。
这么想着,江吟川也不得不展露笑容,转过身就见朱公邸一脸更胜方才的热情向这面走过来,一双本来还算帅气的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
“老……”后面的“朱”字还没有说出来,江吟川就看见朱公邸一脸狗腿地看着南瑭,似乎是想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但应该是被对方冷漠阴沉的表情嚇住了,碰都没敢碰只自己搓着手说道:
“刚才在山门除鬼的就是您吧,您师从何派啊?来青云观是有何意?对您这样的高士青云观是非常欢迎啊,不知道您有什么要求没有,有任何要求我必定满足您……”
眼见着朱公邸就差哄骗着给南瑭搞一份入职合同了,他只是抱胸站在一边看热闹,这朱公邸要是真能将南瑭拉走,他势必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