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空城与夏日痴》猫不皂

84、炸毛

　　凌晨六点多，林维夏冷不丁醒了过来，觉得心跳得厉害，连太阳穴的神经都突突跳个不停。
　　她往身侧一看，叶瀚城的位置是空的。这一瞬间她没来由地慌了起来，从床上跳下来，可是找遍厨房和客厅都没有他的身影。
　　林维夏匆匆忙忙回到卧室，摸起手机想要打电话给他，却发现昨天忙碌了一天，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回家又是一脑门官司，忘了充电便睡了。她手忙脚乱地找出充电器，连手机开机的那几十秒她都觉得无比漫长，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想起昨晚她那个仓促又带点胁迫的求婚，想起叶瀚城那近乎义正辞严的拒绝，顿时觉得自己蠢到家了。幸亏他们两个当中还有一个是头脑清醒的，否则今天醒来她该如何面对他？
　　林维夏并不后悔自己提出结婚这件事，她后悔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显得他们之间的感情仿佛别有用心似的。叶瀚城的情感洁癖已经到了癌变的程度，真不知道他看似平静，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在那边胡思乱想，叶瀚城也并没闲着，正是因为心绪不宁，他没睡了几个小时便醒了。怕来回翻身吵醒林维夏，恰好也想厘清思路，天刚蒙蒙亮，他就下楼去跑步。
　　叶瀚城确实在情感上有洁癖，但林维夏怎么做，都不会触怒到他，他只是在该走心的时候走了脑，一刹那本能地觉得这样做不对，才拒绝了林维夏，事后确实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管他出于什么原因呢？他们一个愿嫁，一个愿娶，水到渠成的事儿，就被他那不小心跨远了一步的脑回路给搅黄了。
　　他记得昨晚阿夏什么都没说就睡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不高兴。
　　一个女孩子，主动要求你娶她，已经给你天大的面子了，你居然还一副伪君子的模样给回绝了。想什么呢？想当本年度最佳戏精？
　　叶瀚城越想越恼火，恨不得有个月光宝盒，能回到昨晚那个时刻——不，最好那个时刻之前，他不要阿夏纡尊降贵地主动要求他娶她，他要大大方方地向她求婚。就算显得他小心眼也好，显得他没自信也好，无论如何，他也要把阿夏留在自己身边。
　　叶瀚城正瞎琢磨着跑过小区门口，看到墙外有小贩正在卖早点，便想着顺便捎点吃的上去，毕竟这一大早没地儿买花，就算赔不是也不能空着手。
　　正在等小贩炸油条的时候，林维夏的电话打过来，看到她的头像，叶瀚城心里又是一哆嗦。
　　早上出门的时候脑子有点混沌，忘记给阿夏留言，这个时间她醒了见自己不在家，估计脑补出很多意外事件。
　　可是自己怎么会这么怕她呢？叶瀚城的思绪没来由地飘向了一个危险的方向，他这么一走神，林维夏那边的电话已经挂了。知道她肯定会打第二个过来，叶瀚城赶紧拨了回去。
　　电话里林维夏的声音听起来果然很紧张：“瀚城，你在哪？”
　　“我在楼下买早点，你放心吧，马上就回去。”叶瀚城轻声细语地安慰了她几句，便拎起刚炸好的油条，脚步匆匆地回去。
　　早餐吃得有点尴尬，两个人都欲言又止，猜测着对方的内心活动。都想道歉，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生怕解释多了显得把对方看得太狭隘，但是又怕不说清楚一点，两人心里都有疙瘩。
　　别别扭扭吃完了饭，叶瀚城要去上班，因为一大早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林维夏帮他把西装和公文包准备好，送他到门口，心里还在犹豫，到底那话怎么说才足够真诚。
　　叶瀚城从林维夏手里接过公文包，垂头丧气地出门，本想到了公司问一下安桥这种尴尬局面该怎么破。可当他跨出门槛的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真是个怂包——怂得自己都看不上自己。
　　他一扭头把林维夏抱在怀里，深深叹了口气：“阿夏，我后悔了。你嫁给我吧，我就是个二缺傻帽先天大脑发育有缺陷，昨晚才会说那样的话。我不想当个伪君子，甚至也不想当什么君子，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一股脑儿说完这些话，叶瀚城终于觉得自己心口中堵了一夜的东西有松动的迹象，但那郁结能不能彻底消失，还得看林维夏的反应。
　　好在他感到怀里的人略微僵硬的肢体突然一下子放松了，林维夏拍拍他的后背，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你看，咱们两个人就是太用心去揣测对方的想法，反而弄得自己心神不宁。”林维夏苦笑道，“总这么胡思乱想，将来还怎么办？谁愿意私人关系都这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可能是因为太在乎吧。”叶瀚城也自嘲地笑了笑，“我太害怕失去你。”
　　“如果你这么想，可能是我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林维夏双手搭在叶瀚城的肩膀上，一只手轻轻揉捏着他的耳垂，“我得认真检讨。”
　　叶瀚城被她的小动作搞得心猿意马，把手里公文包扔在地上，一脚勾过门关上，将林维夏堵在墙上深吻，直到心里那一点不确定全都烟消云散。
　　之后他在她耳边调侃似地问道：“你打算怎么检讨？”
　　“大清早的，请把脑回路维持在腰线以上啊叶老板！”林维夏吃吃地笑着，捡起地上的公文包塞回叶瀚城手中，将他推出门外，“快去工作吧，你还有一公司的人要养活呢！”
　　叶瀚城知道昨晚那点小事算是揭过去了，心情十分舒畅，开车的时候觉得风和日丽，天高气爽。
　　路过旁边珠宝店的时候，他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想起刚刚那个潦草的求婚，林维夏并没有给出正面回答。
　　不过这样也好，他还有机会好好准备一下。
　　自从被这个念头占据了大脑，叶瀚城一天都处在魂不守舍的状态。早上开会的时候数次走神，安桥在桌子底下踹了他好几脚，都没把他跑出二里地的脑子拉回来。
　　叶瀚城一边开着会，一边在手机上搜索各种钻戒的切割方式，猜想着林维夏会喜欢哪一种。毕竟人家在时尚行业工作嘛，要洋气一点，叶瀚城总是想着想着，就不由地为自己的直男审美感到悲哀。
　　散会后回到办公室，安桥忍无可忍地把文件夹摔到了他的办公桌上，质问道，“昏君，这公司你还要吗？”
　　叶瀚城茫然地抬起头，眼睛看着安桥，思绪恐怕已经飞到了全城的珠宝店里。
　　“什么？”叶瀚城慢半拍地问。
　　安桥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把自己憋死。她刚想暴走，但是看到叶瀚城那满面春色的样子，一口气又泄下去了，心想自己这是图什么呢？
　　“没事，我脑袋有包。”安桥摆摆手，把心中一万字骂人的话咽下，换上职业微笑，“看你一天都不在状态，有什么事我能为你效劳吗？私人事情也OK，只要您老人家能回魂。”
　　叶瀚城心里天人交战，原本觉得求婚这种事，还是要自己在每一个细节上用心，求助外援显得有点不够真诚。但安桥毕竟跟在林维夏身边很久，她的意见向来好用，能够最大限度地让阿夏开心。
　　安桥受不了自家老板这叽叽歪歪的样子，转身想走，便被叶瀚城叫住。
　　“那个……我想跟阿夏求婚，你能帮我给她选枚合适的婚戒吗？”叶瀚城随手抽了张纸，在上面又写又画，“戒指最好简单大方，其他的你拿主意，毕竟你更了解她的喜好，还有时尚圈的那些弯弯绕，我可不想让她戴着求婚戒指还被别人耻笑……”
　　“这个好办，你买最贵最大的钻，绝对不会被人笑，走到哪别人都肃然起敬，绝不出错。”安桥诚意满满地说。
　　叶瀚城：“……”
　　他盯着安桥那张诚恳的面孔，小心翼翼地问：“多贵的才行？我不是小气啊，只是问一个大概……”
　　安桥心里快乐晕了，脸上还要装作镇定：“钻戒这种事情，上不封顶吧。”
　　眼看叶瀚城的面色先是变绿，接着变白，安桥觉得自己戏弄老板也得有个分寸，否则说不定直接被扫地出门。再说老板和Estella能修成正果也是件好事，这样他就不会再整天神不守舍了。
　　“你放心吧，我先帮你在网上搜罗着，找到合适的立刻通知你。”安桥掏出手机将这件事记在日程本上，“价格你不用担心，真送太贵的，我怕Estella会杀了我。诚意这种事情点到为止就可以，反正她懂你。”
　　安桥说到做到，当天下午就把戒指的备选图片做成了表格发给了叶瀚城，注明了各款的优缺点和推荐级别。
　　叶瀚城一天也没闲着，除了用午饭时间潦草地处理了一下公事，其他时间都在忙着做求婚仪式的策划。
　　忙得忘记了时间，他一看手机，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于是给林维夏打了个电话，问她晚饭怎么安排。
　　谁知电话里林维夏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怯怯的：“瀚城，我在医院……”
　　接着叶瀚城就听到了旁边纪景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夏夏，晚上我想吃清炒虾仁，你陪我去好不好？”
　　叶瀚城心中仿佛有一只猫，“嗷”地一下就要炸毛。
　　林维夏不等他发话，赶紧递上逗猫棒：“你也过来吧，我们一起出去吃一点。”
　　逗猫棒的效果立竿见影，叶瀚城心想隔着个电话，浑身是才华也施展不出来，不如过去当面锣对面鼓，看纪景能出什么招。于是他答应下来，东西都顾不上收拾，一路开车往医院赶。
　　纪景看林维夏挂了电话，靠在病床上，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目光像只小狗。
　　他毕竟是个病人，林维夏拿他也是没办法。
　　原本她今天根本没打算过来看纪景，只想着在工作室赶设计图。谁知中午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她没多想就接了电话，才知是纪景。
　　纪景手机在他遇袭的时候就丢了，还没来得及找回原来的号码，所以他让助理随便先买了个新手机和新卡送过来。
　　他说自己在医院太孤单，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实在太可怜，央求林维夏过来陪他。
　　林维夏原本想要拒绝，便说自己在画图，可纪景一听来了精神，要她带着图纸过来画，两个人还能交流。林维夏便借口这是商业机密一口回绝。纪景倒也没说什么，乖乖地挂了电话。
　　没想到他过了一个小时又打了过来，说自己这里不舒服，那里难受。本来林维夏让他不舒服就找医生，可是也经不起他的软磨硬泡，还是跑到医院里来看他一眼。毕竟那是相依为命了十多年的哥哥，现在又是这种情况，林维夏也不想伤害他。
　　本想看一眼纪景就走，谁知却被他拉住聊了半天小时候，聊起无忧无虑的少年时期。
　　纪景把节奏把握得恰到好处，一句也没提两个人互生情愫之后的事，只说了他们初见面的情形，还有林维夏的妈妈和纪景爸爸产生感情之后，在两个孩子面前遮遮掩掩、欲盖弥彰的糗事。
　　两个人说说笑笑，一聊就聊到了五点多，直到叶瀚城打来电话，林维夏心中的警戒铃突然铃声大作。但随后她也觉得，不管怎样，她也不可能跟纪景彻底断绝往来，像这样的尴尬局面以后还多得是，不如早早用行动画上一条清晰的界线，找到一个合适的相处模式，这样大家都轻松。
　　叶瀚城简直是用光速赶到了纪景的病房，他相信阿夏不会怎么样，但他不放心纪景这个人精。
　　失忆后的纪景可能是个闷葫芦，但是从昨晚上那短暂的相见看来，阅人无数的叶瀚城觉得找回记忆之后的纪景应该是个腹黑型人才。
　　于是进了病房后，礼貌性打过招呼，叶瀚城便单刀直入：“大哥昨天刚入院，现在还有内伤，虽说清炒虾仁是比较清淡的菜，但虾也算发物，还是少吃的好。再说了，护士肯定不会让你溜出去吃饭，还是我跟阿夏出去买点清淡可口的菜带回来给你吧。”
　　纪景倒是没有立刻反对，他想了想，央求地看向林维夏：“要不然你们打包带回来我们一起吃？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吃饭。”
　　林维夏有点为难，毕竟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
　　叶瀚城觉得再这么较劲实在有点幼稚，便一口答应下来。他让林维夏陪着纪景，自己到附近的饭店买了饭菜，做贼似地躲过了护士长巡查的目光，带进了病房里。
　　这顿饭表面上算是其乐融融，之后纪景也没再多纠缠，痛快地放叶瀚城和林维夏回家。他还主动让林维夏这两天不用来看他，专心赶设计图，毕竟她的工作室刚刚成立，之前只是跟别的品牌合作，现在要推出自己的第一个系列设计，还是相当重要的。
　　开车回家的路上林维夏惴惴不安地看着叶瀚城，总觉得他心事重重，便伸出手去握住他没放在方向盘上的那只手。
　　其实叶瀚城并没有胡思乱想，他的脑子都在想求婚的事情。倒是林维夏冷冰冰的手让他一阵心疼：“快入冬了，你多穿点，小心着凉。”
　　林维夏有点担心：“我跟我哥……”
　　“唉，算了，我就是一时小心眼。”叶瀚城自嘲地说，“总不能不让你们来往吧？总是还要相处下去的。既然这样，就得学会彼此信任，你说对不对？”
　　虽然不可能完全不介意，但他还能怎么样呢？叶瀚城想得很明白，过去的事情永远会在现在留下痕迹，那也只能慢慢适应，找到合适的应对方法。千日防贼一定会毁了生活和感情，他不想做那么蠢的事。
　　林维夏放了心：“嗯，哥能恢复记忆，我觉得也挺好，总算来龙去脉能说得清楚。也能让他明白，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叶瀚城冲林维夏一笑，轻轻捏了捏林维夏的手，表示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