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5、试探 ...
-
徐铃兰淡淡道:“不想,我从不深夜进食,以免消化不良。”
徐千柔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她将蒲团拉近些,凑近徐铃兰道:“如此最好,本小姐也从未打算将这些点心分给你吃。这些小点心们多可爱呀,本小姐一定要亲自将它们吃光光。”她随手拿起一块点心,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嘴里还故意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徐铃兰依旧跪的笔挺,眼光盯在地面一处沉思。
徐千柔见她没有半点反应,心中觉得十分无趣。她吃完点心,拍了拍手,故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然后,身子一歪,脑袋靠在徐铃兰肩膀上,睡了过去。
徐铃兰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她伸出右手,毫不留情的将靠在自己左肩上的脑袋一掌推开。徐千柔的身子往□□去,差点没栽倒在地。原来她被这一推惊醒了,伸出手支住地面这才稳住了身子,她瞪大眼睛看着徐铃兰,质问道:“徐铃兰,你竟敢推我?”
徐铃兰淡淡道:“你若要睡,往那个方向倒,别往我这倒。”
徐千柔气的跳起来道:“徐铃兰,你太冷血了,我怎么会和你这么冷血的人一个爹,简直不可思议。”她气鼓鼓的将蒲团重新挪了回去,再也不多说一句。
日落月升,这是徐铃兰和徐千柔守灵的第七个夜晚,也是最后一个夜晚。徐家堡有个传统,所有徐家堡的弟子都要接受安魂礼,受过安魂礼的人死后七天内灵魂可以彻底安息,因此子女需要守候在灵堂内,陪伴逝去的亲人走完这最后一程。
徐千柔瞥了一眼跪的笔挺的徐铃兰,她没有想到她竟会连着几夜都来替徐安平守灵。她有些不解道:“徐铃兰,你不是挺恨爹爹吗?为何还要夜夜替他守灵?若是为了做给徐家堡的人看也不必如此认真。”
徐铃兰看着她,淡淡道:“我的确恨过他,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恨他了。”
徐千柔不可置信道:“你不恨爹爹?是我娘亲抢走了爹爹,莫非你恨的是我娘亲?”
徐铃兰摇了摇头,淡淡道:“我不再恨他,是因为我选择了放下。你口口声声在我面前说爹爹爱你娘亲,如果你真的确定爹爹爱的是你娘亲,又何苦次次刻意在我面前提起?你娘亲和我娘亲一样,都是可悲的女人,我又何苦恨她。”
徐千柔气急道:“你瞎说,我娘亲和你娘亲怎么可能一样?爹爹不爱你娘亲才会娶了我娘亲。”
徐铃兰直直的看着她,道:“若是他真的爱你娘亲,又怎么会娶三房?”
徐千柔浑身一怔,不服气道:“那是因为爹爹重情义,三娘是恩人之女,他不过报恩罢了。”
徐铃兰苦笑道:“报恩的方式千万种,这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罢了。一个男人若真的爱一个女人,他这一生一世便只会娶她一个,绝不舍得惹她伤心惹她难过。”
徐千柔争辩道:“这世上男人不都三妻四妾?怎么可能有这种专情于一人的男人。”
徐铃兰认真道:“世上偏有这种男人,司徒府府主司徒晴明一生只爱妻子温想容,司徒长渊长老一生只娶了妻子穆云裳,若说没有,那是因为这辈子你还没有遇到一个男人愿意为你拒绝所有的女人,也没有男人为你拼过命。”
徐千柔沉默良久,一双眼眸黯淡下去,深不见底。
次日,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徐家堡的时候,一个响亮的声音高喊道:“时辰到,送堡主。”
“送堡主”
“送堡主”
整个徐家堡上上下下皆白衣素绸,神色戚哀的送徐安平最后一程。
徐铃兰看着徐安平的棺木渐渐被土堆掩埋,心中竟有说不清的惆怅。司徒暮云见她这副模样竟莫名有些心疼,他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安慰道:“大兰,节哀顺变。”司徒宸翼拉紧昙玥的手,两人默默的陪伴在她身后。
徐铃兰轻轻的闭上眼睛,沉默片刻,待再睁开时,天边已经露出一点温暖。她呆呆的看向那个遥远的地方,就在那个地方,太阳每天都会升起,它将带来新的希望和安宁。
日落月升,斗转星移。月色一如往日透过窗户洒入屋内,一面金黄色的铜镜里,映着一张精心妆扮过的脸庞。阿怜看着镜中那张美丽的脸,迟疑道:“小姐,你真的要去么?”
徐千柔不置可否,只随手拿起桌上的紫檀木梳,轻轻梳理着自己的秀发,淡淡道:“阿怜,你说本小姐这样打扮可好看?”
阿怜忍不住道:“小姐,你还是别去了。众所皆知司徒少主眼里心里只有昙玥姑娘一人,除了玥儿姑娘,他何曾多看过别的姑娘一眼。阿怜怕他不识趣,到时候惹小姐您不开心。”
徐千柔瞥了她一眼,不耐道:“谁说本小姐要去找司徒宸翼?”她缓缓起身,幽幽道:“本小姐要找的是金城。”
“城少主?”阿怜瞪大眼睛,惊呼道:“小姐,人人皆知金府城少主性情高傲,冷酷无情,心狠手辣,他除了对昙玥姑娘一往情深,百般柔情,他对别的姑娘可是从不怜香惜玉。小姐,您是堂堂徐家堡二小姐,又年轻貌美,以后定会遇到一个真心喜欢你疼你爱你的人。你又何苦如此委屈自己,只为了证明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专情的男人,这种证明根本毫无意义。”
徐千柔的眼眸暗了下去,似潭水般深不见底,她冷冷道:“阿怜,你错了。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证明这世上有专情的男人,而是为了证明这世上根本没有专情的男人。这样,我娘亲也没有那么不值得,对不对?”
“小姐。”阿怜心中一颤,竟再也无力反驳。
徐千柔忽上前一步,“嚯”的一把拔出阿怜手中的长剑,她将剑柄递出去,道:“阿怜,刺我一剑。”
阿怜接过长剑,十分犹豫道:“小姐,一定要这样么?”
徐千柔不以为然道:“你怕什么?有龙三公主在,这点伤很快便可以复原。”
阿怜一脸无奈的坦白道:“阿怜知道,可是小姐,无论如何,阿怜都对您下不去手。”
徐千柔心中一动,看了她许久,终于轻叹一声道:“罢了。”她一把夺过阿怜手中的长剑,手腕一转,照着自己胳膊就是一剑。这一剑下去鲜血立马涌了出来,衣袖瞬间染红一大片。
阿怜僵在原地,心疼道:“小姐。”
徐千柔咬了咬牙,将手中长剑插回阿怜的剑鞘,转身跃出窗外,消失在朦朦夜色之中。
宁静的夜里,白色的烛火在静静的燃烧。它的光和它晃动的影子交织在一起,给黑夜又增添了几分孤寂。蜡烛很快缺了一道口子,一颗滚烫的蜡油顺着缺口流了出来。那滴滚烫的蜡油像一颗露珠般晶莹剔透,金城的脑海里不由得想起那个在桃花林里采集露珠的白衣女子。想到昙玥,他的心里半是甜蜜半是忧愁,苦笑一声,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突然,烛火剧烈晃动,一个娇俏的女子从窗户跃了进来。她还未来得及开口,窗户紧接着又跃进一人,那人长剑直指她后背心窝处,怒斥道:“大胆狂徒,竟敢扰我们少主清静。”
徐千柔并未转头,心里已然明白身后这位拿剑指着自己的武功高强的少年便是金城的随身跟班杨展。她捂着伤口,一脸的楚楚可怜,道:“小女子无意扰城少主清静,只因捉妖时不幸被妖物所伤,逃跑时误入这里。还望少主见谅。”
金城一脸淡定,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般。他自饮了一杯,淡淡道:“阿展,动手吧。”
“是,少主,我现在就将她扔出去。”杨展收了剑,正待动手,徐千柔见形式不对,眉头一皱,挣扎道:“城少主可还记得那封信?”
金城手中一滞,酒杯停在了空中。那日,他收到一封信,信上只写了五个字:昙玥有危险。他知道她的身边有法力高强的司徒宸翼,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知她入险境而不顾,所以,他来了。金城沉默半响,淡淡道:“阿展,你先出去罢。”
阿展见金城脸色不太好,只得领了命退出去。他将门轻轻带上,并没有回去睡觉,而是默默的守在了外面。
金城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淡淡道:“你先是用一封书信引本少主前来,如今又自伤胳膊,假装偶然,深夜来访,行事作风倒让本少主有些看不懂。”
徐千柔微微一愣,心中暗道金城果然非同一般。她索性承认道:“城少主既然知道了,那千儿也不愿再隐瞒,千儿承认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城少主你。千儿素来听闻城少主长的一表人才,法力高强,才高八斗,心中早已仰慕不已。可是,千儿也知道城少主一心爱慕昙玥姑娘,眼里心里容不下任何人。千儿那封书信不过是为了试下城少主到底有多痴情,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城少主仅因一封书信便毫不犹豫远赴徐家镇,千儿内心深受震撼,对少主的爱慕更加深刻。没错,我胳膊上的伤也是自己划的。因为,只有受伤了才有理由来见你。如果城少主一定要怪罪千儿骗你瞒你,便请怪罪千儿对你的用情至深,奋不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