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玥传》九九如久

46、诱敌

　　“我不去便是了。”男子终于为了即将出世的孩子妥协，他答应继承伞铺，很快在白玉桥头开了家恒记伞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安娘是个有生意头脑的，她编了个白玉桥传说。传说只要相爱的人在下雨天一起走过白玉桥，便可一生一世在一起。这以后，每到下雨天恒记伞铺的生意总是特别好，收入也日益增多。只是男子一直很压抑，常常借酒消愁。后来，孩子长大些了，闲暇时，男子便会教孩子修炼法力，安娘发现后又是大吵大闹。
　　“你什么意思，难道要儿子和你一样当捉妖师吗？”
　　“男子汉大丈夫，应当有一身好功夫，才有能力保护自己和家人。”
　　“我不同意。我只想儿子这辈子好好读书，将来当个教书先生安安稳稳度过这辈子便好。”
　　男子便沉默了，沉默了许久许久。这以后他再也不和妻子吵架了，只是终日埋头做着伞，脸上却再无欢笑。
　　孩子五岁那年，他们再一次吵架，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吵架。
　　“你真的要去吗？”
　　“是。”
　　“你若要走，走了就别回来。”
　　男子摸了摸儿子稚嫩的小脸，柔声道：“孩子，男子汉立足于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等有一天你长大了，便会理解爹的。记住，爹教你的修炼心法要勤加练习，以后好好保护你娘。等爹做完了该做的事就会回来。”
　　“爹，你别走。”那孩子哭着看着男子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处。
　　男子走后，安娘哭了整整一晚上，一个月后便带着孩子搬家了。
　　“娘，咱们不等爹了吗？”
　　“凭什么他让等就等，以后不许再提你爹，他已经死了。”
　　“不，爹没死，孩儿不走，孩儿要等爹回来。”
　　“行，你不走，我走。”那孩子呆呆的看着安娘离开，想起爹爹嘱咐过他要好好保护娘，终于忍不住追了上去，哭道：“娘，我跟你一起走。”
　　搬到邻镇后，安娘每日帮人缝补东西，拼命挣钱供孩子上私塾，她的身子越来越差，终于病倒了。
　　一天，家里来了几个捉妖师打扮的人讨水喝，那孩子恍惚道：“我爹也是和你们一样的装扮。”
　　安娘怒道：“提他做什么，你爹早就死了。”
　　那几个捉妖师一愣，随后站成一排，朝安娘深深的鞠了一躬，并留下身上全部银两。他们走后，安娘狠狠的哭了一场。从这以后，她再撞见孩子偷偷练武功，也不再多说什么。
　　又过了几年，安娘病重去世了，她去世前告诉孩子道：“你爹他没死，他去了定海城。”
　　“娘”那个孩子已是泣不成声。
　　半响，金灵儿低低道：“那个孩子就不恨他爹么？”
　　赵有才缓缓道：“他找他不是因为恨他，也不是为了质问他，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金灵儿怔了怔，又道：“那这个孩子现在在哪？”
　　赵有才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个孩子去了哪。我只是想告诉你，生活即使没有你想象中的美好，但也不会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人的一生会遇到许多事情，无论好坏，都不过一种经历罢了。时间是这世上最有效的良药，它可以治愈一切。”
　　金灵儿沉默半响，轻叹一声，道：“你有喜欢的女孩吗？”
　　赵有才差点没噎住，他从未见过那个女子如此直白的问出这个问题，他沉默片刻，如实道：“尚未有。”
　　金灵儿苦笑道：“没有也许是件好事。若是有了喜欢的人，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岂不是很伤心。”
　　赵有才似乎明白她为什么伤心了，劝慰道：“若真心喜欢一个人，那便不管她喜不喜欢自己，也总是愿意为她做点什么，这样或许自己会安心些。”
　　火堆发出“吱啦”一声，溅起几滴火花。金灵儿静静的看着渐渐熄弱的火苗，若有所思。
　　不管黑暗有多冷寂，天明总是会到来的。

　　经过昨日一场大雨的冲洗，今日的天空格外透亮。清清的江水上浮了张小船，一名男子正站在船尾双手摇着桨，船头坐着的那名男子成则惬意的喝着酒。他似乎喝醉了，拎起酒坛把里面的酒朝水中倒去，接着又起身把一旁的两坛子美酒一咕咚扔到水里。坛子入水，溅起水花朵朵。
　　不远处的树丛里，司徒暮云低声道：“宸弟，你确定那妖怪会出来？”
　　司徒宸翼笑道：“那妖怪已经在水里憋了好几日，一来放松了警惕，二来抗拒不了美酒的诱惑。”
　　昙玥笑道:“司徒说的不无道理。”
　　司徒暮云一脸痛心道：“这个办法也未免太败家了，这可是好几坛美酒，竟白白便宜了那个妖怪。”
　　徐铃兰一直专注的盯着水面，忽柳眉一蹙，悄声提醒道：“水里有动静。”
　　划船的男子也发现了水下有动静，他朝船头的男子使了个眼色，那男子领意，嘴里开始醉醺醺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
　　水里涌起一个巨大的漩涡，一人从漩涡中慢慢升起，正是龙笙。他跳到船上，笑道：“这位兄台还真是喝多了，好好的酒竟往水里扔。”
　　摇船的汉子吓了一大跳，道：“你，你究竟是人是妖？”
　　龙笙笑道：“我是这河里的水神，被你们的酒香引过来的。”
　　摇船的汉子半信半疑，道：“可这船里已经没有酒了，方才这酒都是我们家公子的。”
　　那位醉酒的男子嘿嘿一笑，凑近道：“你是来陪我喝酒的么？”
　　龙笙意犹未尽道：“公子倒是很懂暴殄天物，方才扔下去的两坛酒皆是上十年的陈酒。”
　　那男子得意一笑，道：“本公子家里做酒生意的，这样的酒多的是，还有比这更好的呢。”
　　龙笙眸中闪过一丝贪婪，似笑非笑道：“烦请公子带了路，我倒是想去你那酒庄开开眼界。”
　　那男子挥挥手，颇为不耐道：“这种酒不卖，是留着本公子自己喝的。”
　　龙笙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手一挥，四周的江水立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瞬间便能将这叶孤舟吞噬掉。他似笑非笑道：“有些话，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那醉酒汉子吓得酒醒了大半，哆嗦两下，忙改口道：“这酒自是不卖。若大爷喜欢，我可以多送您几坛。”那划桨的男子也已吓到腿软，一动不敢动。
　　龙笙十分满意他的态度，笑道：“此话当真？”
　　那名公子浑身一颤，道：“大爷若不信，不妨在这等着，小的就这回家给您取了送过来。”
　　龙笙哈哈笑道：“你莫不是想借机逃跑？人类一向狡猾，为保险起见，我同你一起去取酒。”
　　他手一挥，那船立马靠了岸。划桨的汉子扶了那醉酒汉子，领着龙笙往前走去。待走到树林深处，两人忽身子一闪，消失不见了。
　　龙笙感觉到周围有些异常，正想转身离开，一道剑气直逼他而来，他手一挥，举起手中的月牙铲挡住了这道剑光。
　　司徒宸翼飞身出来，昙玥，司徒暮云，徐铃兰也纷纷现身，各守住一道口子。十几名弟子齐齐冲了过来，将他团团包围住。
　　龙笙这才知道上了当，不服道：“怎么又是你们？人类果然狡猾，这么多人打一个，竟不觉脸上不光彩。”
　　昙玥淡淡道：“你可知道老鼠过街为何人人喊打吗？因为人类对那些个讨厌的东西都恨不得人人得而诛之，简单点，就是对令人厌恶的东西大家喜欢群殴。”
　　司徒暮云嬉皮笑脸道：“倒是你应该觉得很荣幸，毕竟这么多人想打你。”
　　龙笙冷哼一声道：“本事不好的人往往嘴皮子了得，本事厉害的都是直接放马过来。”
　　徐铃兰早已按奈不住，摸出两把板斧，大喝一声：“妖怪，哪里跑？”
　　她手持两把板斧从天而降，一斧头劈的那龙笙连退好几步。她纵身上前又是两下，那龙笙竟生生被她震的吐了口鲜血出来。
　　司徒暮云幸灾乐祸道：“我们也就凑个人数看看热闹。大兰可是生猛的很，她一个对付你绰绰有余。”
　　昙玥上次已经见识过徐铃兰的战斗力，她知道她一个对付龙笙绰绰有余。于是，也同司徒宸翼他们一起，一脸淡定的旁观。
　　龙笙早就领教过了徐铃兰的生猛，何况这次她背后还有那么多高手撑腰，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忙收了手，叫停道：“等一下。”
　　徐铃兰拿着两把斧，冷冷的瞧着他道：“有什么遗言赶紧说，我们会当从来没听到过。”
　　龙笙挑拨道：“刚那位公子说姑娘你生猛，可我认为这个词用在你身上不太合适。”
　　徐铃兰冷笑道：“本姑娘从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尤其是向来嘴碎的人。”她一板斧朝龙笙挥去，龙笙被逼的退后好几步。
　　“大兰，砍死他，让他嘴碎。”司徒暮云助威道。
　　龙笙挥起月牙铲抵住一击，还不忘口头攻击一句道：“姑娘，应该用比汉子还汉子形容你更准确。”
　　“找死。”徐铃兰勃然大怒，又是一板斧挥出。
　　龙笙十分艰难的抵挡住这一击，眼珠一转，阴狠道：“哼，你可知噬魂毒水。这毒水只要沾上，将立马吞噬你的七魂六魄，令你魂飞魄散。”
　　他冷哼一声，后退一步，大叫一声“噬魂毒水”，果然一汪水从天而降，直朝徐铃兰袭来。
　　众弟子大吃一惊，纷纷飞身后退。昙玥流星鞭一挥，忙将徐铃兰拉了过来。徐铃兰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神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龙笙眉毛一挑，计谋得逞，趁机逃遁。司徒宸翼眼神一冷，九霄飞了出去，龙笙痛叫一声，捂着受伤的胳膊遁进树林里不见了。
　　徐铃兰从未想过昙玥在不知“噬魂毒水”是假的情况下还能毅然出手相救，她心中又是震撼又是感动。她看着昙玥，低声道：“刚才，谢谢你。”
　　昙玥一眼看穿那妖怪定是使诈，他若真的有“噬魂毒水”早就使出来了，而且是偷偷的使出来，哪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告诉对手，好让对手提防他。她方才去救徐铃兰，是觉得女孩子若是身上湿了会很尴尬，所以毫不犹豫拉了她一把。她见徐铃兰如此郑重其事的感谢，也是一讶，随即微微一笑道：“你没事便好。”
　　徐铃兰冲她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司徒暮云懊恼道：“这妖怪真是一肚子的坏主意，可惜，又让他给跑了。”
　　司徒宸翼不以为然道：“他受了伤，跑不远。只要大家守住水边各入口，定能捉住他。”他沉稳道：“众弟子听令，分成四拨人马，一拨往左搜寻，一拨往右搜寻，一拨往中间搜，剩下一拨守在岸边。”
　　司徒暮云道：“好，我去左边追。”说着领了几名弟子往左边找去了。
　　徐铃兰道：“我去右边。”也领了几名弟子往右边找去了。
　　昙玥道：“其他人和我去水边守着，只要不让他逃入水里，便有办法对付他。”
　　司徒宸翼看了她一眼，叮嘱道：“玥儿，千万小心。”
　　昙玥淡淡一笑，道：“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说着领了几名弟子急匆匆往江边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