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玥传》九九如久

45、护内

　　司徒暮夕看都不看阿彩一眼，厉声训斥道：“你一个丫头，主子说话也岂是你能插嘴的？看来金大小姐平日管教属下还是太松懈了些。司徒府和金府皆是捉妖世家，当知这世上哪有什么狐媚之术？若说真有狐媚之术，那也是男人们心甘情愿深陷其中。先说你兄长何许人也，天之骄子，高高在上，又岂是轻易被人迷惑得了的。还有我那宸弟，自小聪慧过人，心思敏锐，又有何事可以瞒过他的眼睛。他们二人皆倾心玥儿，要非说玥儿有错，也是错在长得太漂亮，武功太好，心地太善良，过分优秀罢了。”
　　金灵儿心中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司徒暮夕今日与自己生分，皆是因为昙玥。在司徒暮夕心中，早已认定昙玥才是司徒府的少夫人，才会如此处处维护。她内心极度失落，宛若跌入谷底，不见天日。阿彩也被司徒暮夕这番话震惊到了，一时低头不语。
　　司徒暮夕故作不知，很快神色恢复平静，笑道：“时候不早了，此去金府还有些距离，要不我派人送大小姐回去吧。”
　　金灵儿恍惚道：“不劳烦大小姐了，灵儿自己回去。”
　　司徒暮夕也不与她客气，笑道：“那我便不送了，金大小姐路上多加小心。”
　　金灵儿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去。阿彩知她心情不好，赶紧追了上去。
　　阿心看着那个失魂落魄的单薄背影，感叹道：“金大小姐虽任性刁蛮了些，但对司徒少主倒是一往情深，对大小姐您也是真心。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司徒少主只一心钟情于玥儿姑娘。”
　　司徒暮夕缓缓道：“我今日与她生份也是为了她好，感情的事情是最不能勉强的。宸弟竟无心于她，她迟早都得放手。长痛不如短痛，有些事情早些面对对她是没有坏处的。”
　　阿心看着白玉桌上空空的锦盒，叹惜道：“大小姐心中不想再和金大小姐有任何牵扯，这才将自己心爱的发簪送给她，了断了这份关系。只可惜，这只发簪可是小姐你很喜欢的一只。”
　　司徒暮夕轻叹一声道：“不过一只发簪罢了。宸弟是真心喜欢玥儿，玥儿日后定会成为司徒府的人，既是自己的人我这个阿姐便得好好护着。”
　　阿心爽朗一笑，道：“阿心总算明白了，金家少主再怎么痴心玥儿姑娘也终是比不过司徒少主的。因为金家有对玥儿姑娘充满敌意的金大小姐，而司徒府有把玥儿姑娘当亲妹妹般护着的大小姐。”
　　司徒暮夕轻轻一笑，道：“此言差矣，难道不是因为我宸弟优秀么？”

　　天上打了一个轰隆的响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落了下来。街上的行人没有带伞，只得快步匆匆往家里赶，摆摊的小贩也着急收摊。这场雨似乎是老天在为那些失意的人落泪，来得有些匆忙。金灵儿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阿彩在旁不断劝道：“大小姐，你跟我回去吧，你这样会出事的。”
　　金灵儿有气无力道：“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别跟着我。”
　　阿彩不放心她一个人，带着哭腔道：“大小姐，您要出了点什么事，阿彩可怎么办？还有城少主，他也会担心你的。”
　　金灵儿根本听不进去，威胁道：“你要是再敢跟着本大小姐，本大小姐现在立刻马上将你逐出金府，以后你休得再回金府。”
　　阿彩愣在原地，不敢继续跟上去也不敢离开。她嘴巴张了半天，终于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泪眼模糊的看不清任何东西。
　　雨点越来越大，一小贩推着一车瓜果匆匆找地方避雨。金灵儿行尸走肉般的走在街上，根本没有看到迎面而来的推车，差点撞了上去。推车的小贩破口大骂道：“你这姑娘怎么走路不看路，要是撞翻了我这一车东西，看你怎么赔？”
　　金灵儿本来就心情郁闷，听他骂人，顺势一脚踢翻了他的小车，瓜果滚落了一地。小贩又气又心疼，骂道：“你这姑娘蛮横不讲理，故意毁坏我这一车瓜果，赶紧赔银子，不赔银子今儿不许走。”
　　他伸手去抓金灵儿，金灵儿直接给了他两巴掌，打的他两颊肿的老高。小贩捂着脸道：“你毁坏东西不赔，还敢打人，我这送你去司徒府，让司徒少主替我做主。”
　　金灵儿一听司徒府，怒气登时上来了，刚想再赏他一巴掌，手腕却被人牢牢抓住了。她抬眼一看，来人竟是赵有才。她微微一惊，狠狠的甩开赵有才的手，气道：“多管闲事。”
　　赵有才看了她一眼，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小贩，道：“这位小哥，这些钱就当赔你的损失吧。”
　　小贩瞪了一眼金灵儿，摸了摸红肿的脸颊，接过钱袋一把揣入怀中，急匆匆的推着车走了。
　　雨突然下大了，由一点一滴变成了倾盆而下。赵有才转身一看，这才发现金灵儿失魂般走出了老远。他撑开手里的伞，追了上去。金灵儿浑浑噩噩的往前走去，赵有才急道：“灵儿姑娘，你这是要去哪？”
　　金灵儿轻飘飘道：“跟你没关系。”
　　赵有才一把拉住她胳膊，道：“雨下大了，我送你回去吧。”
　　金灵儿一把挣脱他的手，怒道：“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爱多管闲事，本大小姐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来烦我。”
　　赵有才看了她好一会，轻叹一声，道：“好，从现在起我保证一句话都不多问，一句话也不多说。”
　　金灵儿没有说话，转身继续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去。赵有才看了一眼金灵儿，他心中忍不住默叹一声。此时面前这个如此颓废沮丧的金灵儿与昔日那个心高气傲，满不在乎的金家大小姐简直判若两人。此时的她，就像是邻家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妹妹，让人觉得少了许多距离感。赵有才收回眼神，看着倾泻而下的大雨，默默的将伞往金灵儿那边挪了挪。雨没有停息的意思，街上行人早已寥寥无几，变得有些冷清起来。两人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脚上的鞋袜皆已打湿，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去。
　　天色渐黑，雨终于停了。金灵儿这才发现自己又累又饿，她抬眼看了看街旁那间匾上刻着金字的客栈，发了会呆，继续往前走去。
　　赵有才道：“你真的不想回家么？”
　　金灵儿看了他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赵有才轻叹一声，道：“大小姐如果不嫌弃，就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金灵儿显是累了，竟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赵有才见她没有反对，轻轻一笑，道：“走吧。
　　金灵儿跟着赵有才来到一僻静民宅，赵有才推开门，道：“进来吧。”
　　金灵儿看了他好一会，这才进去。进了屋，发现里面虽然十分简陋，却收拾的干净整洁。赵有才道：“自从西山回来，这一个多月我就住在这里，虽然简陋了些，但是很安静，你若不嫌弃今晚就在此将就一晚吧。”
　　金灵儿嘴巴动了动，半天才艰难的从嘴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赵有才见她肯说话，知她心情已好转一些，笑道：“你随便坐，我去烧点热水。”
　　屋里就剩金灵儿一个人了，她四处转了转，发现房里案几上有许多字画，便随手拿了来看。赵有才的字苍劲有力，甚是好看。画也是画的生龙活虎，栩栩如生。她心道：想不到这个老实呆板的书生倒是满腹才情。不一会儿，赵有才端了杯热水过来道：“你先喝点水暖暖身子。”
　　金灵儿接过来，吹了吹热气，轻轻的喝了几口，身子顿时暖和不少。虽是六月，但今日突然降温，又下了许久的雨，两人身上都湿了不少，湿润的衣裳贴在身上依旧带了几丝冰凉。赵有才暖心的在屋里烧好了炉火，让金灵儿过来烤烤衣服。金灵儿坐在炉火旁，火红色的火苗映得她脸上红彤彤的。半响，她终于开口道：“赵有才，你就没什么想问的么？”
　　赵有才淡淡一笑道：“你若不愿意说，我又何必多此一问。你若愿意说，我定洗耳恭听。”
　　金灵儿默了默，不再说话。赵有才看着那跳跃的火苗，低低道：“你既不愿意说你的事，那就不妨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你会讲故事？”金灵儿心里一动，抬眼朝赵有才看去。
　　赵有才娓娓道来：“从前有一个捉妖师，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从妖怪手下救了一名伞匠的女儿，伞匠的女儿叫安娘。安娘十分感激男子相救之恩，又崇拜他是个大英雄，便以身相许。婚后不久，安娘便怀孕了，怀孕后她便不许夫君再出门捉妖，要是有人上门请男子去捉妖，她都会破口大骂，将人轰走。为了这事，夫妻二人不知道大吵大闹了多少回，这日他们又吵架了。
　　“别人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想我们一家团团圆圆，平平安安的，这难道有错吗？”
　　“安娘，你不明白，这世上，所有的岁月静好，太平盛世，不过是因为很多人在替大家负重前行。如果人人都只顾自己，那这天下将会妖魔肆虐，民不聊生。”
　　“是，我不明白，我自私，可是天下的英雄不差你一个，凭什么你想当英雄我就要跟着你每日担惊受怕。你不想想我，也为肚子里快出世的孩子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