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七夜谈之青玉》天天向下

6、撞破深宫秘密

　　一瞬间，满室幻境仿若潮水般退散。屋内哪里有什么水或荷花？分明是个普通的仆役住处：一张床，一把老桌椅，油腻的桌面伫立一盏孤灯。倒有个巨大的木柜，细细分成上百个小木格，占满了内侧两面灰墙。

　　柜边果然有一男一女在激烈争执。

　　男的个子很高，背对窗口，背影有几分眼熟；女的却是个银发老妇，一直低着头，也看不清模样。

　　梅雪沁努力想去听清他们谈话的内容，可这两人用的竟是京都周边的方言，听在耳中一句也不懂。于是她转而打量这间屋子，很快发现桌上一株通红。

　　长明草！！

　　南骞帝钦点的盛典赏赐，竟然藏在这样一座不起眼的院子里。

　　又惊又疑之下，她把注意力投到了那面巨大的木柜上。

　　原来这数百个木格没有空着，而是被许多小物事尽数占得满满当当。梅雪沁原以为都是些仆役不值钱的玩意，但细看才发现，里头有平生未见的紫色明珠，通体雪白的天鹿角，甚至一只活生生且头顶纤羽的灵蛇......看来，这满墙每格皆是异宝。

　　再转念一想，她心头猛然涌起嫉妒的波澜。

　　“......就是个娘娘存放东西的地方，有个老婆子在里头看守着......”
　　“......那这株长明草呢？三年生一叶，稀罕至极，最适合女儿家拿去斗百草......”
　　“......娘娘随口这一提，陛下就上心了......”

　　然后是南骞帝温柔的眉眼，霎时又在一阵酸楚间如泡影消散。

　　“这云环髻挺好看。以后，多梳无妨。”

　　只是无心透出的一点点温柔，已经让人辗转反侧，若是能得南骞帝全心以待，不知会有多幸福......

　　而这样的疼爱恩宠，青玉私享了十年仍未减淡，这样一个各方面都平平无奇的医女，她的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难不成，青玉在外学医采药那些年，跟着歪魔邪道炼就了什么秘药？

　　梅雪沁心念一动，越琢磨越觉得有理。

　　宫人说什么恩爱真情，她梅雪沁反正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天下间每一桩真情，无非都是利益交换。你爱貌，我爱才，你求潇洒，我求柔情。面上天作之合，心底明码标价罢了。

　　青玉肌肤容貌都比同龄女子年轻太多，身上的莲花清香更是奇怪，甚至有几分不似凡人。
　　只要自己找出她的秘密......

　　她想得入神，突然手背一阵冰凉黏腻，不知何时，一只巨大的癞蛤蟆扒在窗棂上，死死盯着她。

　　“啊！”她一阵恶寒，赶紧向后躲去，身子也难以控制地蹭到了砖墙。

　　发出的声音十分轻微，男子丝毫未觉察，但那老妇却猛地抬头，阴森森地吐出一句：
　　“谁，在，外，面？”

　　梅雪沁终于看清了她的脸——一张怪物似的脸上，双目奇大，目中只有眼白没有眼珠。本该是常人鼻子的地方一片平坦，只余两个小洞。嘴巴大大咧开，薄成夸张的一条细线。

　　如果去掉银发，这几乎就是个巨大可怖的蛙头！

　　梅雪沁实在无法承受这个画面，她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跑出几步，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原先的庭院，不知何时已变成了一大片黑不见底的水塘。荷枝摇曳，暗香浮动。

　　她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想上前看得更清楚一些，却听得“哗啦”几声，一只手从水中浮出，五指狰狞，透露出一股逼人的恶意。

　　但这只手恰恰相反，它不是在下沉，而是在逐渐上浮！
　　先是手指，接下来是青白色的手掌，慢慢是枯瘦的手腕，以及一条惨白的手臂，最后是一张狞笑的脸......

　　梅雪沁花容失色，连连后退，猛地撞上了一个清瘦的胸膛。
　　那人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放在她肩上，低声说：“别看，跟我走，我带你出去。”

　　当眼前一片漆黑，梅雪沁既无助又茫然，控制不住身躯的剧烈颤抖，脚却麻木地跟着男子的引领向前走。

　　“不要害怕，闭上眼睛就没有危险。”耳边的笃定声音似乎在哪听过，而放在她肩上和眼睛上的手，似乎在提醒这是个有温度的活人，让她多了几分安心。

　　黑暗中，他们走了很久很久，直到身后的人停下脚步，放下挡在少女眼前的手。

　　梅雪沁睁开双眼，果然不见了怪手和荷塘，只有院外宫道边的景致，月色平静如水。

　　“梅二小姐，我说过，你不该来。”

　　梅雪沁奇怪地转过身，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李案？！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