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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再次勾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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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梅雪沁装扮一新,避开宫人耳目悄然出了栖凤阁,等在一条不起眼的小道上。
不得不说,她运气实在是好。前几日听两位宫人闲聊,知道南骞帝最近政务繁忙,日日到深夜再回寝宫。这条小道,便是从御书房到寝宫的近路。
这条路,自小在宫内长大的陛下自然知道。而有心如她,打听起来也并非难事。
梅雪沁举着团扇等了又等,几乎望眼欲穿,却始终不见南骞帝行踪。但她面上未表露出丝毫焦急,只是手里沉默地绞着一块粉白丝绢。
这丝绢她以梅花香丸微火慢烧熏了一日,稍凑近便有暗香扑鼻,极为旖旎。
突然,不远处响起纷杂的脚步声。
梅雪沁急忙执扇背过身,佯作迟疑。只听身后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何人在此?!”
她这才仿佛受惊似的转过身赔礼:“是沁儿不留神迷了路......呀,陛下!”
慌张地跪在地上,梅雪沁依然能敏锐地感受到,高高在上的南骞帝正用目光淡淡打量着自己。
今日她挑选的是一件簇新的银丝桃红高腰襦裙,薄薄地施了一层水粉,面似芙蓉,清美中透出几分艳丽。
为了与寻常江南女子区别开来,她还特意梳了个别致的云环髻——这是北边贵族女子独有的梳法,用假髻编成发辫盘在头上,使头发显得十分浓密。
南骞帝光是打量,却未做声。饶是她对周身扮相极为自信,在这样寂静的压抑气氛里,也难免生出一丝忐忑。
过了半晌,南骞帝才似回过神来,开口道:“你可找到回去的路了?找不到,朕让人送你回栖凤阁就是。”
梅雪沁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多谢陛下!”
她正盘算着怎么再多说两句话,竟见南骞帝也对她温柔一笑,露出腮边的酒窝。
“这云环髻挺好看,以后多梳无妨。”
梅雪沁心中大喜。只见南骞帝点点头,立刻有个瘦瘦的小宦官出列领命,向她行了一礼:“二姑娘,跟我走吧。”。
梅雪沁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转身而去,却遗落了一方带着梅花香气的丝绢,幽幽落在原地。
若是展开细看,还能辨认出上头题的两句小诗:
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
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这是从屈原《九歌》中摘出的《湘君》片段。不通文墨的宫人见了看不出端倪,但南骞帝这样饱读诗书的人,一看就知道隐藏的典故。
湘君即为帝舜,他的两位妃子娥皇、女英以姐妹身份同嫁帝舜,因情深意重而传为千古佳话。
梅雪沁很聪明地题了两句便戛然而止,既大胆表露出了自己的想法,又将真意藏得足够隐晦,不至于落人话柄。
一切都水到渠成。
只可惜,南骞帝根本没多看地面一眼,径直走了过去。这方饱含少女心思的熏香丝绢,第二日就被宫人当做垃圾清扫掉了。
梅雪沁却浑然不知,只是不断回忆起南骞帝温柔的眉眼和酒窝,细细回想着这次会面的每一个细节,在榻上彻夜辗转难眠。
但很快,她的自信就被击打一空。
一晃又是三天,那头竟然毫无动静,仿若无事发生。
梅雪沁再怎么心思缜密,也忍不住开始手足无措了。
她很确定那天夜里,南骞帝看着她失神的瞬间是真实的。一个男人盯着少女出神,除了情动,还有什么可能?
他既然为自己心动,为何又不见任何举措?
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若是再无进展,自己迟早会被那些个李案张案之流视为不合礼数的眼中钉赶出宫去,更无颜面对父母。但自己大小姐出身,几番勾引已是极限,无法再出格了。
现在已是子时,大部分宫人早就歇息了。窗外万籁俱静,唯有隐约的蛙声传来,在太安静的夜里,听来也透着几丝怪异。
梅雪沁心里装着事,怎么也睡不着,起来喝了三四盏冷酒。她生性聪明敏感,惯常忧思,焦虑时难以入睡,在家便习惯性饮些酒,只贪一晌好眠。
爹娘从不赞成,但这是她多年来唯一忤逆的事——只有饮酒的时候,她方觉自由。
然而这一晚,上好的桂花酿也于事无补,她饮完一壶只觉愚钝但仍无睡意,眼见酒壶再也晃不出一滴,继续痛饮的欲望却变得格外强烈,难以抵抗。
她披上外袍,借着醉意走出房门,一步步朝院落深处走去。她记得,前边院落里会常备一壶给奴才们吃的酒。至于路上有没有人看见,她此刻并不太在乎。
惨白的月光当空透下,衬得宫中一扫白日的热闹,显出近乎诡异的萧瑟和冷清。
微醺的梅雪沁披着长发独自行走,也算她运气好,竟未遇上半个人,一路安安稳稳走到了上次小桃带她参观的地方。
院子还是一样的破落,但里头竟有亮光,还传出男女的争执声。可这深宫内苑的,怎会有男人?
梅雪沁晕乎乎踏足进了院子,一进院门,便有空荡荡的风从身后冷冷地涤荡而来,越过她的肩膀,吹动满地落叶向院落深处一间大屋席卷而去——正是动静传出的地方。
她裹紧身上的外袍循着声音继续往前,只见屋内果然有灯火未歇,影子投射在窗纸上,竟然好似一片荷塘,满屋长短茎叶,窗上皆是粼粼流光。
看着这无法解释的一幕,梅雪沁恍恍惚惚地失了神,几乎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那点醉意带来了鲁钝的勇气,足以让她做出平日里不敢也不会做的举动:她破开窗纸,将眼睛凑到了洞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