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七夜谈之青玉》天天向下

2、美人入宫

　　“梅二小姐，梅二小姐？娘娘在等您了。”门外小宫女出声催促。

　　“知道了，我这就来。”房里响起娇软的少女声。

　　梅家是赫赫有名的北国望族，发家也颇有传奇色彩，一不是入仕，二不是横财，却是因为祖坟烧青烟，不小心养出了个皇后。

　　梅家老爷和夫人膝下没有男丁，只生了两位女儿。长女梅青玉在年少时出门学医，结果在一桩奇案中机缘认识了当时的皇子——石怀野，不久就当上了王妃。怀野登基后又顺理成章成了当今的梅皇后。而幼女梅雪沁则一直养在深闺，据说美貌更是惊人，远胜青玉。

　　此刻，二小姐梅雪沁凝望着镜子，微微偏头打量自己。

　　镜中女子身着月白轻纱，腰间系一截纤长的浅金绸带。年轻的脸上特意不施粉黛，反倒显得清纯脱俗，就是头上这支足金的芙蓉簪，太过富贵逼人，未免和今日这身格格不入。

　　梅雪沁略一思索，果断从匣子里另挑了一支上好的天青色翡翠簪，这才满意地笑了。

　　梅雪沁理了理裙摆，推门出去，假装没留意小宫女惊艳的目光。这一身从头到脚，可都是她从卯时一刻就起来细心挑选妆扮的，搞定个小宫女自然不在话下。

　　她真正要惊艳的，是万人之上的那一人。

　　很快，二人悠悠行了一盏茶功夫。小宫女话多，边走边道：“今日难得还有水秋千，是小姐家乡常玩的罢？按娘娘吩咐，特意给小姐留了个观赏的好位置。”
　　梅雪沁惊讶道：“竟真有水秋千？姐姐前几日只随口一提，我本还不信呢。”
　　小宫女捂嘴笑道：“娘娘随口这一提，陛下就上心了。念及娘娘远嫁十年，应是极想故乡，特意召了百名戏人入宫，连今年的庆典都改在临水殿了。”

　　看来姐姐，当了皇后这么些年，竟依旧盛宠不衰。
　　梅雪沁蹙起眉头，父亲与母亲的嘱咐犹在耳边：
　　“青玉入宫已有十年，怕是离色衰爱弛不远了。殿下如今宠爱她，等日后有了新人，这多年皇恩怕也要流落到别家去。”
　　“为保梅家家族长盛，不如趁大选未到，后宫空虚之际，尽早送你进宫。”

　　莫非，我们之前的判断错了？
　　不，不会的。梅雪沁摇了摇头。
　　为了入宫这一天，父亲多年来严格按江南名门仕女的标准培养自己，更请来有名的老师日日教导，这才养出了千里挑一的才情气质。
　　若是就此打道回府，嫁个寻常的官宦子弟，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岂不成了笑话？怎么也要亲自试一试。

　　正在此时，一道舒服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雪沁，来，这里坐。”

　　发话的女子身穿正红牡丹裙，身后立着两位俏丽宫女，正是当朝皇后梅青玉。
　　此时庆典刚刚开始，她正侧头与管事的礼部尚书李案说话。
　　而人群正中间坐着的南骞帝——石怀野，就是她此行胜败的关键。

　　梅雪沁上前时，李案也正要退下。
　　这种家族没落，中年丧偶的男人，虽然长得还算清俊，可鬓角都生出了几率白发，别提那冷若冰霜的性子了，平日梅雪沁根本不会多看一眼。但既已入宫，局势变幻莫测，绝不能轻易得罪任何人。于是她快速挂上甜笑，轻轻向李案点头示意。

　　谁知李案冷冷盯了她一眼，对她的颔首一笑没有任何反应，竟然面无表情地就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果真比传闻中还要木讷。
　　梅雪沁心里堵了口怒气，面上却保持着浅笑，向帝后双双行礼后轻移莲步，乖巧地落到一侧坐下。

　　本来今日的庆典只是寻常节日，算不得宫中盛事。但春夏之际花草喜人，又难得有水秋千这稀罕物，倒也吸引了众多将相官宦携女眷前来，与宫人们一同玩乐。

　　南骞帝和皇后今日看来极有兴致，二人时不时小声说笑，颇为亲密。偶尔皇后转头与梅雪沁说两句闲话或赏些小食时，她无不尽心取悦，恰到好处地展现出娇憨少女姿态，盼着能引起南骞帝的注意。

　　然而，南骞帝几乎没正眼看过她，待她的语气态度更是跟待普通宫人毫无差别。除了观赏把戏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皇后一人身上。

　　梅雪沁略有些不甘。她面上继续带笑倾听皇后说话，眼睛却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个久未谋面的姐夫和姐姐。

　　石怀野无疑是所有少女都不讨厌的长相——温柔的眉眼，挺直的高鼻，与其说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不如说是温其如玉的君子，笑起来还会露出一个酒窝，竟有几分可亲可爱。
　　相比而言，梅青玉则并不惊艳，只是干净顺眼，比寻常女子要英气一些。但若再一细看，又觉那双眼睛像用秋水剪成，顾盼之间莹莹夺目。肌肤也吹弹可破，泛出细腻的光泽，竟不输碧玉年华的贵族少女。

　　更奇怪的是，梅青玉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莲花的清香。
　　明明未到莲花开放的时节，但那清香与真花一般无二，绝非当今香粉所能调制。香气若有若无地萦绕鼻间，勾得人总想嗅一嗅，简直像有妖力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