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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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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来华时,杜兰特还不是杜兰特。
家族的背叛者从意大利潜逃来此,而他为了逃离混乱的权力中心、自愿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来抓人。
至于遇到毓笙,那则是意料之外。
“Azad。”
初相遇,他说着不太流利的中文自我介绍。
“我叫阿扎德。”
“Azad?”
“是波斯语里‘自由’的意思。”他解释道。
“自由啊……”
记忆里,她的笑容如雾里看花般、让他看不真切。
“阿扎德,我给你生个孩子吧。”
当初的更多细节、杜兰特已经记不太清了。
但在最终的结局里——意为自由的“阿扎德”、却被困在了一方权力漩涡之中,成为了权势煊赫的“杜兰特”。
而毓笙,也走上了她命定之路。
毓,亦为育。
………
“你母亲死前、是不是留了话给我?”
余锦之抿直了唇角。
“不想告诉我?”
“我知道,她一定给我留了话。”
杜兰特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嘴唇微弯,两侧流血不止的手臂无力地垂下。
“因为我把她的‘阿扎德’带走了啊……”
杜兰特早就知道,在刚得到家族内一些支持的时候,余锦之就已经利用手中的权势、救出了精神失常的生母。
只可惜,她恢复正常的时间太过短暂,自杀前也不过只留下了一段影像。
而当时的余锦之任务繁重、离不开意大利,以至于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紧扣着后脑的手掌猛地下压、砸在坚硬的大理石桌上,发出“哐哐”巨响。
几次下来,杜兰特整张脸已经是血肉模糊。
【你好,我亲爱的孩子。】
“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
视线在杜兰特狼狈不已的面上停驻,余锦之冷然哂笑,“还当我是你手底下的一条狗呢?”
【我是你失责的母亲。】
“狗、可比你忠心多了……”
杜兰特不甘示弱地反讽道。
因为双肩中弹导致他动弹不得,鼻梁骨也被砸歪。
即便如此狼狈、依然没能折断他的傲骨。
【很遗憾没能见证你的成长。】
余锦之松开手、任由已无力支撑的脑袋重重摔落在大理石板上。
利落地滑动枪栓,余锦之将枪口抵在杜兰特的太阳穴上。
【但请不要为我的离开失落。】
杜兰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涣散的眼神暴露了他已经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只是嘴里还在不停地呢喃着什么。
“她说了什么……告诉我……”
余锦之扣在扳机上的食指缓缓下压。
【因为,我的灵魂已经得到自由。】
彻底失去意识前,杜兰特脑海中走马观花般闪过许多画面。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也都争先恐后地涌现出来。
最后,记忆中被蒙上了迷雾的笑容终被层层驱散、得见天明。
原来、懦弱的人一直是我啊……
杜兰特嘴角扬起,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阿扎德,你即自由。】
———————
锦花院。
饭后,扶桑与芍药还留在夕颜的房间内陪她聊天。
花姨则向余锦之使了个眼色,率先迈出了房门。
余锦之在房内几人自认为隐秘、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中跟了上去。
“木槿,你们到底有何意图?”
花姨不傻、甚至算得上是精明的女人,不至于到现在都看不出“她”与那几个行为怪异的人关系匪浅。
面对花姨警惕戒备的眼神,余锦之无奈一笑:“我以为小满已经告诉你了。”
“什么?”花姨惊诧地拧起了眉。
想到今早小满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她才知道自己错过了太多讯息。
在花姨死死盯着他的视线下,余锦之气定神闲地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缓缓回视。
“她向我求助了。”他道。
余锦之只想知道,如果当时也有人帮她的话、是否会走向不同的未来。
“仅此而已。”
闻言,花姨一愣。
“对了——”
已经踏进房内的余锦之突然探出半个身子,笑容满面道:“我还是更喜欢‘阿锦’这个名字。”
“‘前程似锦’,不是很美好的寓意吗?”
良久,留在原地的花姨倏然一笑,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女人选择帮助女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
“开诚布公来谈一谈吧。”
餐桌上,花姨没有选择隐瞒、而是直截了当地当着几人的面说道。
“你们对锦花院了解到什么程度了?有什么计划?准备如何实施?需要我们的配合吗?”
“最重要的是——”
花姨凝视着他的眼,一字一句、极为肃穆:“是否有十足的把握能让我们脱离泥潭?”
“单靠我们的话、只有五成把握。”
忽略花姨骤然拧紧的眉头,余锦之继续道:“但如果加上锦花院的姑娘们……”
“‘众人拾柴火焰高’的道理,您懂的。”他笑道。
“此事关乎锦花院里所有姑娘的前程,我们自然是要出力的。”花姨眉间舒展,望向他的眼神柔和。“倒是要谢谢你们……”
余锦之打断她:“等事情结束后再谢也不迟。”
“先来聊聊吧,关于锦花院的幕后东家……”
———————
亥时。
三月的碧雪城,夜里的风依旧寒冽刺骨。
仙客来的大堂里、四个角落都烧着暖烘烘的大炭炉,供一些还在聊天用膳的客人们取暖。
现今距离“武林大会”召开还有十来天,各地的客栈均已呈现出爆满的状态,仙客来当然也不例外。
闭紧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寒风顺势入侵而来。
坐在大门正中央区域的人首先被殃及,被冻得打了个寒颤。
“喂!你个龟孙儿快把门关上!”
坐在中央的人是个江湖人士,也是个暴脾气的,还没看清人就开始一通骂。
“没见你爷爷我正冻着呢?你爹娘的尸体都没我的身体冰!”
来人身上裹了件带帽黑袍、从头到脚遮了个严实,让人无从窥探。
但从身形看,也是个男子。
他迈步越过中央的桌子、走到柜台前,没有理会身后不干不净的辱骂。
放下一锭银子在柜台上,黑袍男子道:“一间房。”
“不好意思啊客官,小店已经房满了。”柜台前的掌柜抱歉地推回了银子。
黑袍男什么也没说地收回银子,转身就要离开。
走到中央那桌时,刚刚破口大骂的男客突然抬脚踹翻长凳,长凳的一角便冲着黑袍男头顶汹汹而来。
黑袍男身形极快地后退了一步,长凳险险擦着面上而过。
“……你想干什么?”
黑袍男抬眼望向他,露出遮住了下半张脸的银制面具、及一双暗含锐利的桃花眼。
“不想干什么。”
男客站起身,身形明显比黑袍男要高大壮硕不少。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关节“咔咔”作响,挂在面上的笑容不怀好意。
“只是你害我受了冻,应该负起责任来,陪我热热身。”
“我的刀出鞘、必见血。”
黑袍男哑声道:“不死、便不休。”
他拔刀的动作极为缓慢,似乎是在给男客反悔的机会。
“如此——你确定要热身吗?”
“呜呼——”
见此,大堂里的其他人顿时起哄起来。
他们此时正无聊着,巴不得有乐子看。
“打起来!打起来!”
“上啊!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临阵脱逃!”
本来只是想教训一下黑袍男的男客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含恨咬咬牙道。
“谁怕谁!”
此时距离武林大会开始——还有十二天。
作者有话要说: (封面是性转版的之之哦( 'w ' )
不想把父母的事写得太细,还是解释一下:
父母之间没有爱情,有的只是妈妈单方面把“自由”的希望寄托在“阿扎德”、寄托在他的孩子身上。
可惜“阿扎德”最终也变成了“杜兰特”,甚至还想把他们的孩子也培养成下一个“杜兰特”。
如果之之没有被“丢弃”、没有被余奶奶捡到、没有过上三年的正常生活,他绝对会成为下一个“杜兰特”。
对了,妈妈把之之丢了其实是想救他。“不被期待出生的孩子”,其实只是之之站在自己角度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