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有喜了》江东小王爷

43、梦里不知身是客（六）

　　梦里不知身是客（六）

　　天气正好，我躺在榻上晒太阳。
　　周边侍者捧着金盘玉盏，安静地伫立在一旁，风在轻柔地吹，院子里花花草草在阳光下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

　　我被薛远道软禁三个月了。

　　我尝试过逃跑，但没有一次成功。也试过疯狂地砸东西、辱骂他，但他一点都不受影响，还反过来关心我手上的伤口恢复得如何，有没有弄疼。
　　简直一拳打在棉花上，还会把人陷进去的那种。
　　后来我就不再搞事了，整天混吃等死，期待某一天醒来世界恢复原状。

　　“……你回来了？”我睡得迷迷瞪瞪，忽然感觉到一片阴影落在我脸上，似乎有人在抚摸我的脸。“今天迟了两个时辰。来光殿出了什么事？”
　　薛远道收回手，笑道：“小懒猫，管得挺多。我说我出去喝花酒了，你信吗？”
　　我心说得了吧，薛郎是浪荡了点，但其实作风清正自持，我敢说我喝过的花酒都比他喝过的多。
　　“哦，那祝你喝得愉快。”我翻了个身继续打盹。

　　他坐在榻沿，拿起我的一缕头发在指尖玩弄。
　　风还在吹，春日融融，惠风和煦。

　　“柔然和高昌组成联军，大举进攻临洮。”薛远道说，“我可能要领兵出去一段时间。”
　　我睁开眼，起身靠在软枕上，正面看他。
　　“你们计划族灭符氏的时候，没想过敌国的反应吗？”说实话柔然和高昌隔了三个月才进攻，已经让我感到惊讶了。这两国的探子是死光了吗？大梁境内这么大的变动都没发现？

　　“想过了。”薛远道说，“做好了准备。”
　　我放心下来，又准备躺倒：“哦。那你去吧，一路平安，注意安全。”
　　薛远道笑起来。

　　“别这么恨我，鸾儿。”薛远道说，“我不在京都，你得学会保护自己了。”
　　“你怎么知道我保护不好自己？”我闷闷道，“我在那边……我可是一个郡国的国王！”
　　薛远道摸了摸我的头。
　　“嗯。差点忘了，鸾儿做过一个很厉害的梦。”他柔和地说，“梦了好长时间。”

　　才不是做梦呢！
　　我赌气地把头埋进枕头里。

　　过了一会儿，薛远道过来翻我：“别把脸埋在枕头里，一会儿憋傻了。”

　　好烦！

　　我愤愤回头，猝不及防地被他堵住了嘴。
　　我惊讶地瞪大双眼，脑海中一片空白——近在咫尺的薛郎，鼻梁高挺，闭着眼睛。

　　他脸上的神色我从未见过。

　　那是什么表情？情/欲、思念、沉迷、期待、爱怜，一丝小心翼翼，万般不舍和流连，似乎预料着我会立即推开他，所以只将每一刻都记在心中。

　　我没有动。
　　我不忍心。

　　薛郎，薛郎。
　　你的萧鸣鸾，一定也很爱你。

　　“鸾儿，”他呢喃道，“你到底记不得记得我？”
　　我差点被他蛊惑得回答说“记得”。

　　我轻轻一推，薛远道就放开了手。
　　轻而易举，好像他知道本来就不是他的。

　　我逃也似地跑回房，上锁，靠着房门慢慢坐下来。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我看着自己手上快要脱落的结痂，脑海中一片混乱。我把结痂撕下来，露出里面新长出的嫩肉，细微处还没长好，渗出丝丝血迹，非常疼。
　　难道此处，才是现实？

　　……

　　柔然高昌联军入侵，被大梁屯扎在边关的驻军迎头痛击。
　　初战告捷，但大梁仍然损失很大。薛远道迅速交割清楚了朝中事宜，领衔大将军，准备北上。

　　临行当晚，我坐立不安。
　　一会儿喝茶被烫，一会儿看书拿倒，一会儿发着呆，顺手把面前盆景的叶子揪了个精光。

　　薛远道拿了一方干净丝帕给我檫手，仔仔细细擦干净我每根手指上沾染的汁液。
　　“鸾儿担心我，我很高兴。”薛远道笑道，“不过这对我们家的植物来说，可能是个坏消息。”

　　“能被我揪叶子，这是它的福气。”我反驳道。
　　薛远道又笑。
　　我看他一脸“你说得对，你做得好”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邪火。
　　“等你走了，我就把家里的花花草草全都揪掉。”
　　薛郎愣了一下，笑出声。
　　“没关系。”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等我回来再重新种过。”

　　这一眼看得我面红耳赤。

　　这不对劲。
　　我一个久经沙场的老手……

　　“我……原来的那个萧鸣鸾，是不是会挑在你要出门的时候和你缠绵？”我故作轻松问。
　　薛郎歪头看我：“你想起来了？”
　　我没说话。
　　我从前最喜欢在凤之上朝前撩拨他。饶是原则性那么强的凤之，都被我拖累得十天中必有一两天迟到。我最喜欢纵情声色，最喜欢肆意渎神，沉溺极乐。
　　还好我不是皇帝。否则真会是一个荒淫无道的昏君。

　　“成婚后我天天迟到。”薛郎笑道，“内朝弹劾我的奏本大概能装十辆车了。”
　　“……哦。”我心情复杂，不知道说什么好。

　　薛郎看了看我，微笑道：“你最近不胡闹，我还有些不习惯。”
　　“嘛，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我干笑。
　　薛郎伸手摸了一下我的头，我一个激灵，差点下意识地躲开他。
　　“还是早些恢复成从前那样吧。”薛郎说，“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