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婧瑜传》毓臻

22、醒悟

　　庆历六年端午，按照惯例，宫中依旧会设置宴席热闹一番。今日官家不视朝，本留在后苑和皇亲叙谈，奈何有数名谏官求见，说是有要事。官家虽然不大乐意，但还是更衣去接见他们。他这一去就是一个时辰，眼见着天都快黑了，我让徽柔和康乐去福宁殿等候官家。
　　如剧情一般，官家归来宣召“梳头夫人”李氏。两位公主见官家面色疲惫，便询问几句，官家看见没有外人，就和她们简单叙述台谏说今年雨水成灾，国中又有地震，乃阴盛之罚，应当将宫中无用之人放出去，以消除灾难。两孩子毕竟才十来岁，还不太懂其中的含义，正思索着，那李司饰就开口了，一番话刻意凌蔑台谏，引得官家不喜。
　　今上到后苑第一件事就是让司公令拿来名册，钦点三十人出宫。我自然没什么可反对的，按他的意思做了，这宴会如往常一般开始。待宗室贵戚离场后，苗昭仪提到空缺的司饰一职，许美人、俞婕妤、杨婕妤都推荐了自己的身边人，一时间难以选择，今上决定七夕那日，公开比试。
　　七夕官家携后妃游幸琼林苑，经过一番比较，官家选定容貌清秀、进退大方有度的顾采儿为司饰，许美人一脸不高兴，待回宫后，官家忙去安慰她了。只可惜大家高看了许美人的为人，无论为着报复举荐顾采儿的杨婕妤，还是嫉妒体弱却能平安长大的康乐，她竟以为官家排忧解难之名建议让李玮选尚寿安公主康乐！
　　今上当时虽未表态，但私下里去询问杨婕妤觉得李玮如何？杨婕妤没考虑那么多，只想着那孩子呆成那样还能长这么大也不容易，就说了些好听的场面话。谁知道官家竟说：“原来你也看好他，那正好，我想选他做驸马，把康乐嫁给他。”杨婕妤一时间都惊呆了，她就康乐一个女儿，孩子吃了多少苦才长大，难道要嫁到那样一个家庭里吗？
　　净妃今天本想来看看康乐，给她带些小玩意，谁知道行至阁外就听见这个消息。宫中宴会上她也见过李玮，那孩子她当真看不上眼，更别配得上温柔端方的康乐了。她一时着急，便闯入阁中，张口说道：“官家选驸马就不问问自己女儿的意愿吗？”因着净妃这些年根本不搭理官家，两人之间说过的话可以用一只手数过来，今儿见净妃肯主动开口，官家还莫名有些开心，便没有计较净妃不等通传就闯入阁中。他回答：“我是康乐的爹爹，当然不会害她。李玮憨厚朴实，李家又是我娘舅，他们会对康乐好的。”净妃嗤笑一声，“憨厚朴实？都十岁了还在读《千字文》，连六七岁的康乐都比不上，这不是呆是什么？康乐自小聪慧、学问极好，连宫学的先生都夸赞她将来未必不能做个女状元，你让她嫁给李玮，和杨氏那样举止粗鄙的婆母生活，难道不是作践她？”官家面色不虞，想要打断净妃，却听一向温柔的杨婕妤也反驳道：“康乐刚生下来的时候，身体不好，臣妾日夜守着她，看着那么小的孩子喝药扎针，一边心疼一边害怕，就怕哪天孩子就不在了。万幸她扛过来了，臣妾现在就希望将来康乐能开心快乐。”官家也动容不已，但还是说：“他们是我的母家，会好好对待康乐的。”净妃“啪”的一声把茶碗撂在桌子上，“官家还不知道吧，康乐虽然现在和常人无异，但胎里带来的弱症早就留下了病根，她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您就忍心让她像魏国大长公主一样帮驸马纳妾，替别人养孩子？”官家沉默了，也动摇了。世人皆说姑母是女子典范，但姑母过得多悲惨他心里知道，自己为女儿选的亲事是不是错了呢？他迷茫了。
　　转天我也得到了消息，若不是出于特级执行员的职业素养，我很想扒开今上的脑子看看李玮是不是他的真爱啊！但冷静下来想，如今只有托梦这个办法了，让那位李娘娘好好劝劝这个钻进牛角尖的儿子。我和009计划了一番，定下今晚行动。晚上官家来坤宁殿用膳，我给他喝了特制的汤水，只等明天看效果。
　　官家这一夜睡得并不好，他梦到了逝世多年的娘亲，娘亲劝他不要再给李家施恩，他们已经足够富贵了，也不要因为愧疚将女儿嫁过去。并言说李玮娶公主是段孽缘，随后官家就看到了前世徽柔婚后闷闷不乐的样子，又知道了他驾崩后，徽柔在李家被活活虐待致死，年仅三十三岁。梦醒时，他脸上都是冰凉的泪水，是悔恨，是遗憾，也是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