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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孙启明被杀案(二) ...

  •   “说说吧,你到底怎么杀人的?”一位满下巴胡渣带着两个大眼袋的警官坐在离厉夏一张桌子的距离,嗓音低沉,语气不耐烦的问道。厉夏双手穿过两个冰冷的枷锁扣在一块凹凸不平湿润的不锈钢板上,睫毛微微颤动,头缓缓抬起,冷色调的台灯照射在毫无生气的侧脸上,经过大半夜的折腾,布满干皮的嘴唇上下一开一合说道:“我…我没有杀人。我……我去的时候,孙医生就……就已经躺在那里了。然后……嘶 ” 后脑勺传来隐隐作痛让厉夏皱紧眉头,下意识伸手去摸,却被眼前这一道的枷锁牢牢固住。看着被疼的发白的小脸,胡渣警官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杯,耸了耸肩上挂着的警服,站起身向一旁的饮水机倒了一杯,稳妥地放在厉夏跟前的小桌板上。厉夏低垂着脑袋,抬起被手铐禁锢的有些血液不循环的双手,吃力地一口气喝完杯内的水,脸上才渐渐恢复血色。
      在案发现场的张晗和姜海被外面嘈杂的警笛声方才回过神,一位脸上满是胡茬的青年男子肩头挂着一件警服大步走了进来,从裤兜里拿出证件晃了晃,然后肆意地从张晗面前穿过手指划拉了一下区域,一名警官拉着警戒线把张晗两人规划在区域外面,还来不及反应的张晗被董介良的电话叫回了警局。回警局的路上,坐在副驾驶的姜海隐约感觉到张晗的不对劲,彷佛置身于高压磁场一般,从头到脚的窒息感和压迫感让姜海有些迷迷糊糊,双目只能目视前方,张晗看着眼看跳灯的红绿灯,一个油门踩了过去,直接在黄灯即停刻过了十字路口,眼看着前方的车辆一辆又一辆的被超越,姜海双手拉紧了安全带,有些惶恐地偷偷瞄了一眼张晗,只见他双目凝视着前方,手中的方向盘一刻都没有停歇,姜海咽了咽口水,就算是以前碰到什么棘手的案子也都没见过这样紧张,冲动的张晗。董介良收了线,轻松地靠在黑色真皮的办公椅上,目不斜视地盯着窗台上的兰花,越看心里越觉得膈应,随后起身拿起花篮里的剪子,仔细端详着那盆兰花,直至看见犄角旮旯里那即将撺掇出的小兰花,董介良这才明白心里眼里的不痛快,果断地朝小花苞剪去。这时,张晗敲响了董介良办公室的门,董介良放下剪子,回到座位上,朝门口喊道“请进。”张晗开门见山的说道:“为什么要把案子交给万□□?”董介良被这句逼问弄的有些难受,右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抬起眼回答道:“怎么?现在连称呼都马虎了,是吗?”两种气压不期而遇的碰撞让整间屋子都变的那么生闷,张晗慢慢平复刚才车上180码的情绪继续道:“董局,我觉得万□□并不能处理好这件案子……” 听到这里,董介良抬起头打量起眼前站着的张晗,眼神里流露出惋惜和一丝诧异,翘起二郎腿,打断张晗说道:“哦?什么时候我们张大队长开始用‘我觉得’这样的字眼作为开头了?”张晗顿了顿在口中的话,被这番话愣住了神,董介良从抽屉里抽出一大叠文件,重重地扔在张晗跟前指责的语气说:“我一直都知道你们两私下有往来,我没说是因为我相信你,张晗,一个警务人员的专业性。可是你呢,一次又一次让我失望!你看看,这些,还有这些,如果不是你,他这样不入流的小记者能在网上掀起这么大的浪吗?”张晗一目十行地看着桌上那些网络上的文章截图,“一种不能称为杀戮的犯罪”,“画”等等那些看着云里雾里的标题,其实他清楚的知道每一个标题,每一个犯罪的背后都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故事。
      看着这些隐晦而又深刻的文章,张晗苦涩又有些悲哀地笑了,苦涩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真正走进他的世界,而两人彼此内心那把铁枷锁恰恰成为了不可逾越的鸿沟。悲哀是因为他才知道厉夏对自己是这么的重要。儿时对父母离世的无力,他没得选择,而现在,他只想留住内心最渴望的。
      “……这个案子,你和嫌疑人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交给万□□去调查的。”说罢,董介良从书桌上抽出一份通知书,一并扔在那摞文件上,张晗平静如常地拿起那封通知书,然后目光如炬地盯着董介良,将手中的通知书撕了个粉碎,大跨步的走向门口。董介良看着满桌子纸屑,气的火冒三丈,对着张晗背影大吼道:“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显然万□□对厉夏的证词并不能信服,不慌不忙的从一摞档案里拿出第一份文件夹,翻开第一页是一张有些发黄的简报,就着桌上冷白色的灯光,声音从灰蒙蒙的嗓子口发出,一字一句念出报纸上的白底黑字:“2017年12月29日晚上11点20分,一位知名的新闻记者跳楼身亡。”原本气色稍稍缓和一些的厉夏,听到这些字眼后,脸色刷得一下变得惨白,就好像是被人抹上了一层又一层石灰,覆盖着面上的纹理和血色,万□□挑眉透过文件缝隙细微地扑捉到了厉夏的情绪变化,得意地扬起嘴角而后又快速的收敛下来,彷佛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当他继续往下念道时,厉夏率先开口提问道:“你念这个做什么?难不成还想说我又杀了一个?”这句话的时候厉夏感觉就好像自己的心被人滚在刀尖上一般,万□□倒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正面回答:“你别误会,我们警察办案还是讲证据的。据我们调查你跟孙启明除了是医患关系,其中,还有另一层关系。按照惯例,我们必须得逐一排查。”厉夏仍然低着脑袋没有说话,万□□继续道:“根据警方提供的资料,死者男,名叫沈淮安,”听到这三个字,厉夏的反应没有像以前一样强烈,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阵冬日里吹过烤红薯的寒风,会吹走那些热气但由始自终烤红薯的心还是热的。万□□继续念着:“该死者是镜城NTT附属新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年纪轻轻就斩获国内知名新闻记者的奖项。在大四的时候,因提交一篇关于黄石村村民集体□□的毕业论文被学校以“内容不实”的理由,被暂停留校一年。后来这则新闻被登上了网相关政府机构也从侧面印证了新闻内容的真实性。随后引发了一波社会舆论,多名网友联名控诉镜城新闻学院处理欠妥。最后学校迫于社会的压力,免除对沈淮安停校一年的处分。而这则新闻的真实性和震撼力,让沈淮安获得了社会新闻新人奖。在后面的那几年里,沈淮安陆陆续续揭露很多‘社会面具’,拿的奖也越来越有份量。 ” 万□□顿了顿,好像是在读一篇小说此时迎来高潮前的空白,“据调查,在死者沈淮安跳楼前最后一个经手的新闻是康泰集团出售不合格的心脏药品导致一名两周岁女童身亡。本该与沈淮安一起出庭的前康泰集团制药师林业不幸遭遇车祸,一死一伤。根据沈淮安好友,同事回忆,自那次车祸以后沈淮安就不再接任何新闻。具有知情人士透露,沈淮安认为是自己的执着间接害死了林业使其一岁半的女儿失去了父亲。”这些回忆都无疑是在厉夏心口结痂的地方再剜上一刀。泪水顺着厉夏的眼角无声地滑落,就好像是被割开的心脉血会顺着干涸的痕迹一遍又一遍地流淌,滴落下来,只是那种感觉已经成为了习惯。
      万□□又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心理医生诊断书,推到厉夏跟前说:“沈淮安确认患有严重的抑郁症,诊断时间是在发生车祸后的一周,而这份心理评估的签字医生是孙启明。而法医和法政都在沈淮安的胃里血液里及家里都发现了相同药物成分的抗抑郁药片,就是这种蓝色水溶性药片。”厉夏手指微微向手心缩了缩,万□□看到厉夏有些许反应,用手点着厚厚的一叠文件乘热打铁地问:“资料里显示你跟沈淮安是同居关系,为什么你当时一口否认了沈淮安有抑郁症的情况?”万□□不耐烦地把桌上的台灯头旋转了90度,猛烈的光线笔直地朝着厉夏正脸,鲜红色的嘴唇被这白艳艳的灯光照的晶莹,长长的睫毛透着光线还夹杂着细小的灰尘,厉夏轻咳一声,不再向以前一样逃避,他镇静地抬起头,双眼毫无畏惧地直视万□□,被这凛冽的眼神有些微微吓住的万□□,下意识地裹了裹自己肩上的制服,厉夏说道:“我,孙启明,还有……” 还是有些张不开嘴念出三年许久的名字,厉夏深呼吸一口擒住眼眶中的泪水和哽咽声继续道:“沈淮安,”念出这三个字的厉夏彷佛搬开了积压自己已久内心的石头, “我们三个都是新闻学院的学生。孙启明跟沈淮安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后来因为家里移民,孙启明就在大一的时候离开了新院,去国外进修心理学。这些也是沈淮安以前跟我提过的。至于,我当时为什么否认沈淮安的尸检结果和心理评估,那因为我认为他根本不会……” 越说越没有底气的厉夏到最后只是口中喃喃自语,脑海里是那张嘴角有伤,一只脚翘在医院病床上,依旧仰起没心没肺的笑脸然后不停地安慰怀里哭的人,一遍又一遍的说:“傻瓜,我当然不会离开你了。”万□□狐疑地提问打断了厉夏的思绪:“不会?不会什么??是不会自杀还是不会得抑郁症??”厉夏没有回答,万□□继续说道:“我看了一下,你后来一直都有在上诉,怀疑案件性质,可是过了没多久你就不再上诉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厉夏转头只是看了看墙上挂上的时钟12点48分。
      “还不快点起来?小心你们老板把你的头版送给人见人爱的Esther哦! ”贱兮兮的声音从床的一边响起,不一会被被子裹的严严实实的一根像是装了弹簧一般,猛的弹了起来,笔直的成为90度,蓬乱的头发像是一个鸡窝,两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对方没心没肺的笑脸,可是每次一看到比冬日里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心早就化成一滩水,情不自禁地凑上前去蜻蜓点水的吻了还有睡痕的侧脸,那个笑容僵住不过1秒,随后又恢复正常只是不自觉地加快手里的行动好像在迫不及待逃离现场,可旁边粘人精却没有注意这一点一个拉回,那人失去重心跌在床上,脸上的不安开始逐渐显现出来,只好搪塞了一个借口:“咦,还不快去刷牙。我可要被熏死了!”说时迟那时快,那人立马穿上裤子装的很镇定般走到书房,拿起桌上半空的维生素C瓶子,倒出几片扁平的蓝色药片,连忙过了水吞了下去,不安的双手才微微放松下来,然后哼着小歌径直走向厨房。房间里,半信半疑地拿起手心对着哈了一口气,发现没什么味道才知道自己被坑了,一个枕头向门口砸了过去大喊道:“沈淮安!你混蛋!”在厨房里忙活煎鸡蛋的沈淮安看着菜板有些失了神,直到闻到锅里的糊味才反应过来,先是抬头观察了四周的情况,迅速把黑了的鸡蛋全部掉进垃圾桶里,从冰箱里又拿出两个鸡蛋敲在锅里,眼睁睁看着星星点点爆在手上的油渍,下意识的反应不是躲开而是继续靠近,刷完牙洗完脸的厉夏看着厨房忙碌的身影单手撑着脑袋,歪头痴痴地笑着。“哎呀!!12点48分了,不行了我,我得走了!!”厉夏嘴里胡乱塞了两口面包,一口气喝了半杯牛奶,边吃边看手表,着急忙慌的把包一抽,大跨步向门口奔去,匆忙的连一声再见都来不及说,饭桌上只咬了一口面包的沈淮安,望着对面空空的椅子,收起嘴角的笑容,藏起眼底里无尽的温柔,然后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虎口上密密麻麻的小红点过了一时半会都不见了,沈淮安有些小小失落,手一滑把整个碗盆掉落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压抑许久的沈淮安暴躁的双手拍打水池边像是一个不对付的小孩在控诉自己的无能。
      不一会,手机电话响了起来,沈淮安看到厉夏的来电显示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那个笑容像是被雕刻在脸上印记,而厉夏就像是某个开关,话筒里传来困窘的声音“我忘记拿那份职工名单了。你帮我送来一下下吧,就在那个书柜黑色文件袋里。”没等沈淮安开口回答,电话那头焦急快速的结束了对话:“亲爱的,你放在公司前台就好啦,先不说啦!食人魔又开始催命了!!!”听筒里传来阵阵嘟嘟嘟挂线声,可是沈淮安却还在回想留有余温的电话声。沈淮安整理好家务后,于是拿走了饭桌上的黑色文件夹,停职一个月的沈淮安按照平常上班的路线搭坐6路公交车,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然后像是一个雪球一样塞进公交车里,嘈杂的音乐声,说话聊天声,公交车报站点的机械声,还有暖气呼呼吹排风扇的声音,让沈淮安愈发的不安和焦虑,四处张皇看着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一个站点停了冷热空气相互交替,站在门口的沈淮安才能得到片刻的平复。车内的空调打的有些厉害,乘客们纷纷摘掉围脖帽子手套让自己轻松地在12月的冬天揣一口气,唯独沈淮安还依旧是上车时那个大粽子,把自己埋的严严实实站在出入车门口,车里的乘客对这样特立独行的人投来疑惑的目光,有些人下意识捂了捂自己放在胸前的包,有些人下意识往另一方向侧了侧身,有些人时不时多看几眼自己的小孩,沈淮安尝试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终于到了“上阙路”,沈淮安一个转身仓皇逃离现场,车门关上后他隐约听见车上的笑声,他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走进NTT新闻电视台的前台,因为穿着与周围西装革履职业休闲装显得格格不入,难免会被人多看几眼,沈淮安连几眼都忍受不了,直接把文件袋拍在前台桌上,然后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路小跑出门口,一看到一辆公交车打开车门毫不犹豫地躲了进去,才发现这辆车空无一人,沈淮安回头看了看车内的路线图原来是280路连接开发区的一辆公交车平常也只有两三人。沈淮安看了看终点站的名字 –景秀东路,嘴角抹一起淡淡的微笑,这才摘下围巾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他把窗开了一条缝隙,瑟瑟的寒风从一路萧条的公路吹来,没有城市酸甜苦辣的味道,仿佛荒芜才是他内心追求的平静。厉夏接到前台的电话说是有一份黑色文件袋,可是结果一打开却是去年的一宗新闻素材,厉夏看的有些一头雾水打电话给沈淮安却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有些紧张的厉夏躲在厕所里不停的按着回拨键可都是同一个机械女声回复“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突然收到来自‘食人魔’的短信:桦村有突发!速去!短短七个字言简意赅,却让厉夏不得不停下回拨的动作,只好发了一个短信:“看到请速回!”随后电话就踹进兜里,拿起资料和家伙什还有一个随行摄影师小杨就这么上路了。“喂喂喂,小伙子,终点站了,该醒醒了。”280路司机推了推头靠在窗户边上睡着的沈淮安,沈淮安一脸迷茫地看了看荒无人烟的四周朦朦胧胧的下了车,拐进一条泥泞的小路,一阵阵芬芳麦芽的香味在这人烟罕几的空间蔓延开来,越往深处香味越浓郁,沈淮安停下了脚步,印着城东老王糕点铺这几个褪色的大字,店内看着一对老夫妻忙忙碌碌的身影,还时不时小打小闹,隔着老远就可以听见中气十足的女声吼道:“老头子!明天就初十了,红糖椰蓉糕可以准备起来了!”远处隐隐约约看到老妇儒使劲地凑近墙和眼睛的位置看着日历挂上那几排小字,屋里老头子被着聒噪的大嗓门喊了五十年有余,不耐烦地推开挡在身前的老妇,一把撕掉了那张日历纸头,骂骂咧咧地说道:“这是昨天的日子,你还好意思在哪里喊?”老妇小碎步往后退了退,嘴里好像喃喃自语道:“哦,对。好像…昨天……昨天是卖了红糖椰蓉糕。”老头子非要在堵上几口气说道:“厚,还等你?家都不见咯!”边嫌弃的说边在那里埋头煮着绿豆汤汁和煮烂的红豆沙。沈淮安回过神才发现今天不是腊月初八,绿豆糕得再过几天,倒也不算失落的离开,因为下一次他还有机会来买。寒风吹起马路周边的沙石,裹着驼色大衣的背影消失在一望无际的马路尽头。王老头从店铺里出来把炉子烧热,转身看见转角处渐行渐远的背影,脑中闪过一丝疑惑感觉那个背影很眼熟,但后来又抛之脑后,脸上憨憨一笑,心想怎么会是一个人呢,穿着厚棉袄扣上发油的旧围裙吃力地下蹲,吹的煞白的脸被星星火光一点一点熏热。
      厉夏用力眨了眨眼睛,泛红的眼眶变的不再那么湿润,坐直了身子回答道:“因为……孙启明告诉了我,”语句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干涩和沙哑,厉夏抿了抿唇,抬头双眼闪着星星一般,嘴唇颤抖地继续道:“抑郁症,是真的。”就好像是卡在喉咙里许久的那根鱼刺正在努力往下咽一样难受。审讯室里昏暗的灯光,三面布满黑色的隔音墙,还有一面让人眩晕的反光镜,没有拿到想要的答案的万□□继续严苛地追问道:“什么真的假的??你跟死者同居那么多年你竟然连他有没有生病这种最基本的都不知道?!”这一句话恰恰触碰到厉夏最难过的地方,原本以为自己早已长成铜墙铁壁却因为这句话把心底埋下的种子悄悄催化,发芽成一棵参天大树。
      厉夏面对万□□的质问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无力地垂下脑袋在两个胳膊之间,万□□啪一把拍起桌子,整个人站起来大声地苛责道:“你们既然是恋人,大家朝夕相处,你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人。难道身边最亲密的人生病了都不知道?!厉夏,你觉得自己能过得了心里那关吗?据我所知,沈淮安辞职后,这份工作也是他介绍你过去的。”万□□有些看戏的意思半个屁股侧着身子坐在桌子的一角,幸灾乐祸地继续道:“啊!我知道了!你原来是利用他啊,不过也难怪,我要是有个这么出色的男朋友能不好好利用吗?”听到这番侮辱几近诋毁的语言,厉夏奋力地想挣脱出去,两只手不停的捶打着面前那块不锈钢板,“啪啪啪啪啪啪”,手铐把手腕扣的有几道深深浅浅的印子,嘴里一直在重复着不是不是不是。万□□看着眼前几乎情绪有些崩溃的厉夏,反而越说越起劲:“话说又说回来了,我查看了孙启明诊所的就诊记录,并没有你的记录,但在诊所的监控里回回都能看到你的人影。我就奇了怪了,那你这三天两头跑人家诊所干嘛去。”听到这里,厉夏也是一头雾水不明就里,万□□踱步来回走着猥琐地笑出了声:“该不会是你们合谋杀死了沈淮安?还是说你们通奸的事情被他发现了,你们就…”面对这些肮脏不堪入耳的话,厉夏的眼神狠戾地像一只能一口咬死猎物的豹子,死死盯着面前那个不怀好意咧嘴笑的万□□。
      突然审讯室的门被大力的推开,走廊上明亮的灯光照了进来,厉夏被眼前明晃晃的灯光闪了神,耳边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两人的争辩声。“万副队,你这样审讯似乎不合乎情理。”张晗看着厉夏被折磨地接近精神崩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腕勒出的血痕,撇了一眼坐在桌角看戏的万□□,在一旁打字的小警员看着眼前这水火不容的局势,识相地拿出电脑猫着腰走了出去,万□□一个机灵毫不畏惧地直面张晗的眼神一字一句说道:“张队,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案子好像是我们二队管吧。再者说了,每个人有每个人审讯的方式方法,而且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拿到真相迅速破案啊!这也是一种合法,合情,合理的审讯手段,张大队长作为警校精英,这种侦讯手段应该是知道的吧?!”张晗倒也不甘示弱反驳连续发出疑问:“合情?合理?”张晗边说边拿起桌上沈淮安自杀的案件档案说道:“于理于情,你用沈淮安的案子来判定孙启明案子的凶手不合规矩也不合逻辑。好,假定你认为沈淮安的死是由厉夏和孙启明合谋杀害的,最后因为某些原因厉夏杀了孙启明以求自保,这个倒也说得过去。你可别忘了,作为警务人员必须客观联系现实存在的一切疑点作为新的出发点,将所有已知线索交汇在一起最后形成的中心点才是破案的关键。还有警校并没有教给我们诱供,逼供吧?!我想万副队长应该是知道无罪定论,也就是说如果在没有完整的证据链下,假定一个人犯罪是不合法的,算是剥夺了人权。”万□□当作是耳边风,自顾自地绕过了这个有名无实的张队长,大摇大摆地走到厉夏身边,俯下身,插在口袋里的手慢慢悠悠抽了出来,嘴里贱兮兮的说道:“还是说?这个人对张队长来说有些不同?”伸手想要抬起厉夏下巴时,张晗攥紧的双拳第一次猝不及防地向万□□挥了过去,万□□肩上的制服掉落在地上,整个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捂着半边脸,嘴角里还不停流着血,顿时没了当时傲人的气势,反倒是一个打架打输了的小朋友无赖地在那边叫嚣着怒吼着:“好啊,你个张晗!!!你知道……你知道我是谁的人吗?!”失了一次风度的张晗倒也不继续假惺惺地维持原态,粗暴地扯掉万□□制服口袋里的手铐钥匙,动作迅速敏捷的打开了几层锁扣,满眼心疼的看着手腕上脚踝处的乌青和红印,小心翼翼的把瘫软的厉夏捧在怀里如视珍宝一般,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出警局,警局外的凉风嗖嗖地吹着,月光下满脸泪痕的厉夏不由得往张晗的怀里缩了缩,嘴里喃喃自语道淮安。
      在厉夏录制口供时,张晗就一直站在那面反光镜后仔细旁听和观察这一切。当他看到厉夏提及沈淮安这个名字时,张晗心里微微打开的门再一次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回到家后,张晗小心翼翼地把厉夏放在床上,看着雪白的手腕上一抹红印,张晗从客厅里拿来医药箱,拿出酒精棉花,就着床头昏黄的灯光,动作轻柔地一点点在肌肤上来回擦拭,睡在梦里的厉夏感觉到了清清凉凉的感觉,身体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开始不自觉地缓缓放松。擦完药后,神色凝重的张晗看着厉夏脸上两行干掉的泪痕,没有说什么,只是帮厉夏掖好被子,弯腰关了那盏柔和的台灯,视线却从未离开厉夏。
      在书房里,张晗坐在椅子上,电脑里是孙启明被杀现场照片和尸检报告,屏幕里散射出的蓝光倒映在张晗的眼里,可是脑子里不停回忆当时警局里万□□提出的三年前沈淮安自杀案,右手食指不停按着鼠标左键,一张又一张照片划过,突然张晗好像遗落什么的,一直在退回到前几张照片,视线停留在案发现场孙启明的书柜,张晗按着鼠标把照片里的书柜放到最大,那是一副缩小版的油画,画里从近到远是一簇簇深蓝色的鸢尾花让人看得沉闷和压抑,张晗轻轻皱了皱眉,眼里流露出疑惑的神情,一手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一手把照片一直缩小成原来的比例,再对比之前拍摄的诊所周遭环境,整个设计包括基调,颜色布局,都是近鲜明,亮色,给人一种纯净和平和的感觉,但惟独那幅在书柜里的画确是如此的沉重,随后张晗好奇地搜索了关于鸢尾花的一切,原来这幅画是梵高的《鸢尾花》,是梵高对生命的赞许和对生活的热忱,鸢尾花的花语还代表忠诚和信任。
      灵光一闪的张晗,迅速打开警局内网开始搜索关于孙启明案件里的一切细节,发现二队万□□并没有让技术人员细致地检查孙启明诊所里的电脑只是大致粗略地调了一下几个月的就诊记录和门口的监控。张晗倒也没有露出多少惊讶,他早就知道万□□的行为处事,仗着是董介良的关系在警局里浑水摸鱼坐上了二队副队长的位子。于是张晗拿起电话拨通了姜海:“姜海,你马上让网络安全犯罪调查科检查一下孙启明诊所里的电脑资料,我需要详细的就诊病人名单。”姜海一听到是老大的声音,原本案子被二队抢去后,瘫倒在椅子无所事事,一下子精神头就上来了,一路小跑上了二楼的网络安全犯罪调查科。不一会,张晗邮箱里多了一份报告,根据网络安全犯罪调查科上传的报告和文件显示:孙启明诊所内所有电脑在案发后两个小时全部中了木马病毒,所有客户登记资料全部被永久性删除,无法恢复。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姜海打来的,电话那头说:“张队,我问过技术科人员了,他们说这样的病毒必须是通过u盘拷贝到前台电脑主机上才能彻底让诊所所有电脑瘫痪,因为病毒实在太过庞大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完成入侵。”他思考着:如果凶手是厉夏的话,他的动机是什么?还有这个突如其来的病毒,为什么是在案发后两小时内才开始发挥作用?如果他真的是有预谋杀人的话,他应该事先就把病毒拷贝在电脑上。张晗重新看了看立案报告上的时间是凌晨1点23分(外卖小哥的报警电话时间),警队到达案发时间是凌晨1点35分,张晗又看了看手表现在的时间差不多是3点58分。而刚才姜海所提到的两个小时病毒时差是在1点35分之后发生的事情。其次,最重要的一点,根据技术科的报告,他们查过厉夏的手机,在死者死亡之前曾与厉夏进行通话不到20秒的时间,张晗立马翻出尸检报告上面标注的死亡时间是晚上11点到12点之间,而通话开始到结束是11点40分,根据当时通话时的手机定位,技术科进行线路对比,厉夏当时接到电话是在惠城区东汇路309号,而孙启明拨出的电话信号发射位置是在孙启明的诊所也就是文田区马显路1008号,这两个地方之间的距离就算不堵车直达的话也要40分钟的车程更别说地铁公交电车还要转换线起码1个小时20分钟。张晗越发觉得这个案子越可疑,他转念一想如果凶手不是厉夏的话,那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抹去系统里的数据?
      姜海没有听到张晗的回复于是小声地询问:“张队,张队,你还在吗?”张晗这才回过了神,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光焦急地问姜海:“你刚说u盘,什么u盘?”姜海解释着:“u盘是用来装大规模的病毒的,技术科同事说类似这种大规模的病毒用平常的邮件是很难输送,所以必须是人为安装在主机。简单来说,就是把u盘插进电脑然后等到两个小时后病毒才会产生作用。”听到这里,张晗点开物证那一栏里,一目十行的速度都没有发现u盘的字眼。
      张晗迅速起身,拿着手机和车钥匙,一边下楼一边对着电话那头姜海说:“快跟我去一趟案发现场,那个u盘应该还在。而且我估计凶手会回到案发现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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