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灵魂拥挤》不知远

12、第 12 章

　　直到真下定决心找人，钟旭才开始后悔。

　　后悔没多了解点阮娇娇以前的事。

　　这会子他坐在书桌前理思路，一张A4纸上只写了寥寥几个字。

　　本省人，好像记得是冷水江市一个什么县的，没透露过任何家人或者朋友的信息，没说过从哪个学校毕业，唯二的两份工作经历也没说具体的单位名称。

　　钟旭看了看自己写下的信息，简直想不起来当初为什么会把这姑娘招进来，果然就是色迷心窍，看人家长得好就什么也不问，巴巴地立马就点头了，万一是条美女蛇呢？

　　他沮丧地揪着头发，狠狠地骂了自己几句。

　　其实信息社会找人不难，难就难在对方电话关机，微信拉黑，来了个社会性自杀。

　　其实阮娇娇走的当天，黑皮就打过电话，那死丫头一开始不接，后来还直接关机了，搞得钟旭赌咒发誓再也不找她，没想到这才过了不到一个礼拜，脸就被打得生疼。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钟旭平复了一下抓狂的心情，拨通了一个电话，双方扯了几句就进入了正题，钟旭报了阮娇娇的手机号，很快对方就给了答复：这个手机号最后一次和基站通讯，所在地址是兴义市。

　　“哪儿？”

　　“贵州省兴义市。”

　　搁下电话，钟旭打开手机地图，终于在贵州省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找到了这个县级市。

　　一个小丫头跑那么远做什么！他感觉头更疼了。

　　先不管了，他扫了一眼地图，看到这个不大的城市有火车站有机场，赶紧订了最早的一班飞机，至于到了地方之后怎么办，再说吧。

　　下了飞机，钟旭租了辆车在兴义市城区晃荡，早在机场的时候他就给派出所的一个发小打了电话，一时半会儿还没收到回信。

　　城区不大，钟旭在地图上搜索古玩店，统共也不过三家，他一家一家挨个儿问过去，却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心下疑惑，这丫头难道不为古玩而来？

　　阮娇娇可是个为了一面古铜镜，可以不要工资给他打工的死心眼，怎么就没来逛过古玩店呢？

　　单凭这姑娘的长相，近几天她如果进过任何一家店，就一定会被人记住，那钟旭也不至于会一无所获。

　　长得极美，喜欢古玩，这两点线索便是他这么大喇喇飞过来找人的原因。

　　古玩店这条线索算是断了，这下他也没了着落，只能找了家旅馆住下，顺便等发小的回信。

　　躺在旅馆的床上，钟旭叼着一根烟开始回想这件事情的起末。

　　阮娇娇是因为误会他看了那本日记本才生气的，平日里温温柔柔的女孩子突然骂得难听，让钟旭一下接受不了，想也不想就对上了。

　　人走的头两天，他心里火气未消，又听黑皮说她做得绝，手机关机微信拉黑，更是气得他差点吐血，也就没想过要把人找回来。

　　再过了两天，气消了心里却越来越慌。

　　阮娇娇是个成年人了，她能在古意斋谋一份差事，也能在别的地儿养活自己，走了便走了吧，本来也不是多深的交情。

　　钟旭一边这么想一边却开始在跛子街问跟阮娇娇打过交道的邻居们，不过自己都对着她知之甚少，邻居们就更一无所知了。

　　这让他越发不是滋味。

　　这几个月的相处，阮娇娇一直都给他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个女孩子心思单纯不做作，喜怒都写在脸上，整个人就像一块透明的水晶，仿佛能让人一眼望穿。

　　可同时，钟旭又觉得这姑娘身上有着浓郁的黑色，仿佛一块黑色的古玉，冷漠地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这种既单纯又莫名危险的感觉让钟旭一直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只不过这距离什么时候被拉近，如何拉近的，钟旭自己也说不明白，只是他一想起阮娇娇跟他发脾气时的眼神，那一丝在怒火中无法掩藏的惊慌，心里就难过非常。

　　钟旭想着想着便睡过去了，连着几天心神不宁，身子累却睡不踏实，梦里阮娇娇的脸浮浮沉沉，那一双如水的眸子望着他，让他整颗心都揪起来。

　　恍惚间一阵手机铃声响起，钟旭翻身坐起。

　　“旭子，你给我的那个身份证号，这几天没有酒店住宿记录，不过我倒是查到了交通信息，这人从长沙坐火车经昆明到了贵州的兴义市。”

　　“我现在就在兴义市，你还查到什么了？”

　　“你小子可以啊，现在都开始跨省追妻了！不过我看这姑娘身份证照片挺漂亮的，也能理解哥们儿你了，哈哈哈。证件照都这么养眼，本人得多靓啊！什么时候请哥们喝喜酒啊？”

　　对面的人一顿噼里啪啦，钟旭皱了皱眉，无可奈何地跟人调侃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全国铁路信息联网后，通过公安系统查个人倒也不难，不过覆盖广大城乡的客运网就离散多了，非得找找当地的关系不可，难就难在他的关系网在湖南省内还可以，在这个犄角旮旯里，他一个熟人也没有。

　　正是上天入地无计可施的时候，黑皮打了个电话过来，接通时却是秦可。妹子连珠炮似的骂了几句重色轻友之类的话，还没等钟旭反应过来就报了个电话号码然后把电话撂了。

　　钟旭被噎得差点怀疑人生。

　　现在的女人一个一个怎么都这么烦人呢！

　　他丧着一张脸拨通了那个号码，在说明原委之后瞬间燃起了希望。

　　接电话的叫秦素闻，是秦可的一个远房表舅，兴义市本地人，关键在电话里听他吩咐旁人的口气，应该是个有些本事的。

　　秦素闻答应找人，钟旭连连道谢。

　　第二天一早，秦素闻的电话打过来，说阮娇娇的身份证号前天在本地客运站买了一张去水凼镇的客车票，那之后就没信息了。

　　范围一下缩小了许多，钟旭心里安定下来，当下便开着车去了水凼镇。

　　找人的事儿有了希望，他心里高兴，头脑也渐渐清明。

　　他这一趟来得莽撞，也没好好想过找到人之后该怎么办，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先确认那丫头是安全的就行。

　　兴义市区到水凼镇不远，开车也就半个小时，钟旭开着车在镇上唯一的一条主街上来来回回，在每一个商铺前观察店里的工作人员，只可惜都没见到那个身影。

　　阮娇娇既然没有旅店住宿信息，如果不是本地有熟人可以借住，那一定是在某家店里打工，他有的是耐心在这条不长的街面上晃荡。

　　日上三竿，钟旭有些烦躁的下车，进了一家看着还算干净的饭店吃了顿饭，顺道跟店里的帮工搭了会儿话，不过也没打听到什么消息。

　　他懒散地走出饭店，抽着烟漫不经心地在一家一家铺面前走过，然后在一家铜铁器杂货店面前停了下来。

　　这家破旧的店铺门口，乱七八糟堆放着一摞盆盆罐罐，还有小孩儿吃饭的不锈钢小碗小勺。

　　钟旭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

　　小铜盆，阮娇娇爱不释手的那个小铜盆，造型和门口这堆盆子的造型极为相似。

　　最后一次见黄启才时，他好像说过那个被用作烟灰缸的小盆子是周思的东西，之前一直放在卫生间。

　　杀死齐燕的那个卫生间？

　　钟旭快步走回车里，给黑皮打了个电话，然后便在车里盯着那处铺面。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他一个激灵连忙接了，没察觉鼻尖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旭子，我查过你说的那本书了，你猜得没错，镇魂法器里头确实有一种会做成盆子的样子，娇娇那个估计就是个镇魂盆，而且你猜我在另外一本名谱里看到了什么？”

　　“别他娘的卖关子。”

　　“白话文写得忒绕口，大概齐就是说在明末年间，南笼府的罗氏一族学会了在金器上篆刻符文，受到各界道友的广泛好评什么的，旭子，南笼府就是兴义府啊！”

　　“罗氏？”

　　“是啊，靠，你刚说那家店叫什么来着？”

　　“罗氏铜铁器杂货店。”

　　电话里传来黑皮一身抽气，“我操，娇娇真的是找制法器的人去了。”

　　钟旭木然地挂了电话，脑子嗡嗡地响成一片，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阮娇娇是单纯喜欢那个小盆子才来这里的吗？就像她来古意斋打工就为了换取一面铜镜。

　　但愿如此！

　　如果不是呢？如果是为了施换脸邪术的人而来的呢？

　　钟旭不敢多想，他深吸一口气，下车快步朝罗氏杂货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