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报，NPC过于智能》翻白

6、真实

　　“那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蓝清，是个后援，可兼职指挥。”

　　“白煜，游侠，也可兼职指挥。”

　　蓝清闻言，并没有怀疑他的实力。
　　因为他知道曾经的惊风雨是他们帮会PVP的指挥，包括帮会战和野外开红等大大小小的PVP。
　　他身为一个近战，既需要在战场的最前方冲锋陷阵，还需要整合战场上其他人传递来的信息并做出及时反应，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他不仅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是游戏出名指挥里唯一一个近战指挥。
　　以他的指挥水平，他确实可以兼职指挥。

　　白煜的问话拉回了蓝清的思绪。
　　“你，只是个后援？”

　　蓝清笑笑：“如果队里需要，我也可以是个攻手。”

　　“弓手？”

　　蓝清听到他的反问，也猜到他理解错了：“攻手，攻击手。我近战远程作战能力都还行，但更喜欢远程战斗。”

　　白煜挑眉。
　　一些之前被她的话岔开的思绪又重新回来了。

　　一般在游戏里，这会被称为输出。
　　所以他骤然听到“攻手”这个词才会没反应过来。

　　虽然眼前这个人以一个相当于NPC的角色站在这里，按理来说她不用“输出”这个词是符合设定的。
　　但是她的话依旧不可避免地让他想起了之前没有被证实的怀疑。
　　这真的是个游戏吗？

　　他皱眉。
　　幸亏现在是夜晚，他们俩都准备休息了，所以他有时间来验证一些事情。

　　他尝试找退出的办法。
　　一个游戏总要有退出的地方，如果没有，那么要么是被人刻意困在游戏里，要么是这根本就不是个游戏。

　　他找了老半天。

　　先是想搞出全息游戏那样的设置界面。
　　但是任何一个界面都没有浮现，他怀疑这里根本没有操作界面这种东西。

　　接着，他想到了之前签订契约的时候只是在心底默念的。
　　于是他效仿，默念退出，甚至重复了三次，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之后他还尝试了其他可能的办法，比如说出声，写下来等等。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他意外也不意外，果然退出不了。

　　然后他尝试了其他常见的游戏功能。
　　好友界面，没有。
　　属性面板，没有。
　　背包界面，没有。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蓝清从最初见面到现在的表现。
　　确实很奇怪。

　　刚见面时，她提醒他这里的痛感，是在提点他这里的不同寻常。但是她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习惯百分百痛感？
　　之后她提醒他不要死了就更不用说了。玩家会把死亡不当回事，但是她为什么如此了解玩家的想法，并且如此肯定他会是个玩家？
　　除非……

　　白煜自以为足够遮掩地看了蓝清一眼。
　　真的很奇怪，奇怪到放到以前的游戏里他反手就是一个举报的程度。

　　然而随着心底举报的念头闪过，他面前出现了一个虚拟屏幕。
　　白煜：！！

　　他看了眼屏幕，再下意识地看向蓝清。
　　她没有任何反应，应该是没发现他这边的情况。

　　白煜定睛去看屏幕上的内容。
　　“如您的接引人对您有任何不当的举动、引导、言辞，请在下方框格中陈述，我们将根据您的描述对接引人做出处罚。”

　　白煜突然一声轻咳。
　　这里的主神应该不会因为他只是有个举报的念头，就盯上了蓝清吧？

　　然而，想到主神，他突然又想到了，一直以来被他忽略了的一点。
　　倘若他的直觉没有错，她真的和禁阁有关，那她的目标就是反抗主神。
　　如果这里真的是个游戏，反抗主神相当于想要更改游戏公司编制的程序，这可不是在游戏内部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他抿紧了唇。
　　其实她肯定知道确切的答案。
　　但是主神真的没有留下什么限制吗？她真的能说出口吗？

　　蓝清本来都已经要睡了，然而感受到了白煜的视线。
　　他的目光很快移开了，所以她以为他只是一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结果他又是咳嗽，又是再次偷偷打量她的。

　　蓝清眨眨眼。
　　其实她也理解，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他现在肯定猜到了很多东西。
　　既然猜到了，那有些事告诉他也无妨。

　　她索性坐起来，转身面对他，问：“你想问什么？”

　　白煜又咳了一声。
　　这次是真的被呛到了，被吓到呛了。

　　他态度很友好：“我真的可以问吗？”

　　“你随便问，我看着答。”蓝清顿了顿，补充解释，“没给正面回答多半是不被允许。”
　　而不是不想告诉他。

　　白煜点点头，斟酌了一下。
　　“这里是个游戏吗？”

　　这话其实问得很巧妙。
　　如果她给出了是或否的回答，有两种可能。
　　一，她是这里的原住民，但是她知道他们那个世界的游戏具体是什么。
　　二，她压根就不是这里的原住民，而是……

　　蓝清沉默了半晌，陡然笑了。
　　她这回的笑，不是开怀的笑，也不是那种带着算计的笑，而是带着苦涩的笑。

　　月光刚好洒在她身上。
　　白煜借着皎洁的月光能看清她，看清她脸上的神态，看清她眼底的情绪。
　　透过她的脸，他甚至能看穿她没遮掩好的心底的思绪。
　　他皱了皱眉。

　　蓝清敛眉，垂眸。
　　第一次如此刻意地避开了和他的视线交流。
　　而后，她几不可查地摇头。

　　这里确实不是个游戏。
　　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同时白煜很确定的是，她也确实很了解何为游戏。
　　再结合她刚刚的神情，白煜觉得是他刚想到的第二种可能。
　　她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和他一个世界的人。

　　虽然看起来很荒唐，但是来到这里后已经发生了那么多荒唐事了，再知道这样一件荒唐事，好像也不奇怪。

　　蓝清心底也有数，他多半是猜到了什么。
　　重新想起她刚来到这里的三年，她情绪不高，沉默着。
　　白煜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索性也沉默了。

　　过了几分钟后，还是蓝清先打破了沉默。
　　她先是低头，趁他看不到的时候无声地叹了口气，而后抬头朝他笑了笑：“如果没什么其他的问题，就先睡觉吧。做好准备，明天要开始下塔了。”

　　白煜有点不太会处理当下的状况。
　　他猜到了她的秘密，她也猜到他猜到了她的秘密。

　　因为她的秘密，她情绪低落了，也可以说是他导致她情绪低落了。
　　他觉得他应该道个歉。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摆到明面上来谈，道歉真的有必要吗？不会突兀吗？

　　他看着她躺下，转了个身，再次背对他。
　　那一瞬间，他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
　　于是，他照着这个声音付出了行动。

　　“对不起。”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对不起让你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许久过后，久到他都以为她早就睡着了，他听到了她的回答。
　　“没关系。”
　　他弯了弯嘴角。

　　可是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心底涌起一股迷茫。
　　随即，像是牵一而发动全身一般，那些在和她交流时，被刻意压制住的负面情绪一涌而出。

　　他还能回得去吗？他还能再见到那边的人吗？那边没有进入游戏的他的父母怎么样了？
　　在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该怎么找到回去的路？就算偶然得知了回去的办法，在这样一个充满死亡危机的世界里，他又真的能走到最后吗？
　　他抬手，牙齿咬住手臂，嘴唇死死抵住想要发出的一切声音。

　　蓦然的，他想到了她。
　　他抬头看了眼背对着他似乎已经睡着了的人，难免会有联想。
　　如果她本来和他是一个世界的，那她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有像他现在的不知所措，是不是也有他现在这样的思绪。

　　如今的他有她在身边陪他往下走，那当初的她呢？

　　思绪像是打了结的线一般，越理越乱，最后缠成了一团。
　　脑袋浑浑噩噩的，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白煜最终还是睁眼到天亮，一夜无眠。

　　-

　　第二天早晨，两人都起得很早。
　　准确来说，是白煜看见蓝清起来后也跟着起来了。

　　“休息好了吗？”蓝清问。

　　白煜点头。
　　蓝清留意到了他眼周的黑眼圈，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

　　“你下塔什么打算？”

　　“我想先找到我朋友。”

　　“你朋友？”她托腮想了想，“千山，三两弦？”
　　她知道他已经猜到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情，所以她直接点明也无妨。

　　白煜陡然被哽住了。
　　他猜到了是一回事，但是听到她变相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他深呼吸了口气，朝她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是白煜，游戏名是惊风雨。”

　　蓝清笑了笑，不再是昨晚的酸涩的笑，而是寻常的微笑。
　　她握住了他的手：“蓝清，游戏名深海，以前是个游侠。”

　　白煜侧目。
　　深海是蓝鲸帮会的管理层，不管是管理帮会成员还是与其他帮会交涉都很有一手。
　　全息游戏里有名的大帮会都和蓝鲸关系不错，当然他们也不是和所有帮会关系都好到可以拔刀相助的地步。
　　他们帮里的人也意外地有凝聚力，虽然没有特别多实力顶尖的人，但是因为他们的团结在帮会实力排行榜中名列前茅。
　　由于深海的存在，蓝鲸是“1+1>2”的典型范例。

　　但是深海三年前突然从全息游戏届消失了。
　　有人猜她是退圈了，也有人猜是出了什么意外。因为有人私底下问过蓝鲸帮主，帮主也说她什么消息都没留下就联系不上了。
　　那时候高手圈子里还小小地为深海惋惜了下，毕竟她可是各个帮会都想挖过去的管理层。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对上了。
　　三年前蓝清从地球穿越到了这里。

　　所以她已经在这边待了三年了吗？
　　白煜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只好憋出四个字：“原来如此。”

　　蓝清笑出了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省的他想安慰她却又找不到安慰的话。
　　“你打算怎么找到他们？”

　　“有什么便捷的办法吗？”白煜寄希望于有什么超出他知识范畴的找人办法。

　　“唯一要说的话，就是去他们下到第二层最可能去的地方蹲人。”

　　“有什么地方是他们一定会去的吗？”

　　“第二层还蛮大的，有很多不同风格的酒店和饭店。只有一个地方是所有人都会去的。”

　　她这么一说，白煜也猜到了这样的地方：“测试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