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星辰》苏落乔

3、第 3 章

　　椭圆形偌大的操场上，课间操后舒缓的旋律时远时近，孩子们从黑暗地狱出来人间放风，阳光很好，他们获得了短暂的自由和快乐。
　　2班女同学蜂一样涌向操场出口，眼里的急切兴奋肉眼可见，刑璐璐拽着苏翘奔过一个个规整的篮球场，“快点儿，我就喜欢看美男。”
　　苏翘嗤之以鼻，不就来个帅同学吗？再帅，能帅过他？
　　“喂！不是吧你！”
　　“就算有男朋友，也不用为他吃斋念佛吧！”
　　语塞！但男朋友这事儿她解释了一遍就不愿再提了。
　　女生们围在班级的一个角落，个个面若桃花，整个班级充斥着雌性荷尔蒙的味道，娇里嗲气的声音让苏翘作呕，她像潮流中的另类，回到座位，自顾自地学习。
　　邹晨，你影响我如此之深。
　　刑璐璐从人群里挤出来奔向她，她抬眼，瞄到她眸子里的光亮，竟也有一点…惊悚。
　　女生们羞涩着层层退开，自发让出一条路，中间站起一个高大的身影，黑色大衣敞着，垂下至膝，墨眉黑发，像深冬月色，寒气侵衣。深眸只凝视一个方向，那是他的愿。
　　女生们被他的清冷逼退，苏翘怔坐在座位上。
　　呵！你是神吗？我刚一想你，你就来了。
　　邹晨缓步行至她面前，眸光柔和，薄唇轻启：“苏翘，我来了。”
　　时光忽冷忽热的排排倒退，回到他们的初识，他复读来到初一她的班上，谁都没理，只走到她面前，头都没有低下，眼皮对着天，“我叫邹晨，你叫什么？告诉我。”声音骄纵冷漠，苏翘不爽。
　　告诉你？大爷的我凭什么告诉你！
　　人生若只如初见呵！
　　宫楚给过她他的号码，她没有拨过，有欲望，没胆量。她想就这样下去也挺好的，他读他的四中，她读她的一中。毕竟再接触多了，就会奢求更多，高中生活，是去繁从简的过程，那些东西，过于沉重，说不定哪天就要了你的小命。
　　“大爷的，你丫怎么回事？服个软就那么难？”宫楚上来就拍苏翘的肩膀，拍的她肝儿颤。宫楚的杏仁眼很惹人注目，她也算美人一个，如果不开口说话的话。
　　苏翘紧绷着身体，龇牙咧嘴。
　　怎么可能是服个软就解决的事儿？
　　吕祯敏也说：“其实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俩到底怎么了？什么事能让你们从好朋友变得这么苦大仇深？”声音柔柔的，她一直如此。
　　苦大仇深？也不算吧，他和我又有什么仇？若是真有仇，也是我对不起他，跟他有仇的，是你们啊，我的姐妹！可我怎么可能告诉你们发生了什么呢？毕竟有人背后捅你刀子，你不可能再回头笑着对他说：你好。
　　吕祯敏把扎两个长辫子的习惯改了，她现在更喜欢披散着，任其低垂至腰。她是那样娴静，精致的小脸带着柔柔的笑，一回眸，发梢便滑过她的脸颊，一顾倾人城。
　　她在读二中，但家已经搬去B市了。
　　赵新明被学校开除了，那个连当三年初中班长，被称作老好人的男生，因为打架斗殴，断了自己的路。
　　而宫楚，她曾爱惨了钟一林，天天追着送他各种礼物，第二天再去办公室门口的垃圾桶里捡回来。她嘻嘻哈哈地自揭伤疤，说她比清洁阿姨都勤劳，跟垃圾桶都比跟他近。
　　就连她，三年都不曾放弃的她，去了钟一林的班上复读几天后，都跑去参加了B市的歌手选拔赛。
　　所有人都改变了，只有苏翘，除了失去他，没有任何改变。她坚持梳一个高高的马尾，坚持初中时他教的学习方法，她的成绩一直坚持在第四不进不退，她坚持不找他，却在心里等他。
　　邹晨，只要你肯道歉，我如你所愿。
　　朔风起，水始成冰，立冬了。她竟等了他一整个春夏秋。
　　他又来了。
　　所有的思绪都被嘈杂刺耳的声音吵醒，她听到有人议论他。
　　“说是交流生，还不就是旁听生！”
　　“入不了档案在这又参加不了高考，长得帅有个毛线用！”
　　说话的自然是酸溜溜的男生。
　　成绩好的孩子不代表心地善良，就像邹晨。
　　可苏翘还是怒了。
　　来不及看邹晨的表情，她抄起一本书生生的扔了过去，我可以骂他不代表你们也可以！
　　“大爷的！你再说一遍试试！”
　　男生懵逼，天天话都不说几句，只知道啃书本的女同学，脾气这么火爆？
　　邹晨站在她身后，深眸望着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还是这么重义气，你没变，真好。
　　可我一个大男人如果还要靠女生保护，像什么样子。
　　“苏翘，”他唤她。
　　苏翘回头，他向她招手。
　　苏翘紧蹙长眉，眼里闪着一层晶莹的雾，小脸因发怒而红晕。“他们那么说你！”
　　邹晨笑，“苏翘，你猜，我在市四中排名第几？”声音不低不高，不急不缓。
　　苏翘撇撇嘴，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第几？”
　　“第一。”
　　所有同学都睁大了眼睛，市四中什么地方！那可是每年重点大学录取率95%以上的学校，眼前的这个人，他竟然是第一？
　　突然觉得痛快！是报复后的快感。“那年级排名呢？”她相信那张性感薄唇，绝说不出得饶人处且饶人的话来。
　　修长的手指拿起她的一本书，随意翻翻，噫！她的字，还是那么的…幼稚。
　　“我说的就是年级排名啊。”
　　不经意的开口，几个男生脸色煞白。
　　市四中的年级第一，您来是指导我们写作业的？
　　邹晨似笑非笑地瞥他们一眼，还是面前的女生好看！那双琉璃似的眼总让他留恋，“苏翘，你也可以！只要你每年前进一名，高考时都是第一了。高中拼的从来都不是一时的学习热情，而是拼的韧劲儿，你最不缺的就是韧劲儿，所以，相信我！你可以！”
　　看！他又在耍心计了！语气轻轻，甚至是笑着说出来，却十分狂妄自大，足以无视班里的前三名，把他们的努力荣誉都碾进泥土里。
　　可你竟无耻的欢喜，苏翘！所以你又能善良磊落到哪儿去！
　　苏翘静静听完，突然就被说服了，她丝毫没有反感，反而觉得字字句句都如甘露，顺着空气滴落入心，滋养了太需要滋养的那一方田地。然后她抿紧双唇，回了句：“嗯。”
　　邹晨嘴角上扬，乖。
　　刚才热闹的操场又恢复了一片孤寂，阳光虽好，却不温暖，冬风着地而行，似能吼地生寒。
　　走在他身边，心里轻快如羽翼，飘飘悠悠。枯树枝被风吹的呼呼作响，她像穿戴了防护服，将寒气隔绝千里之外。
　　“你真的是四中年级第一？”仰头看他的侧脸，她理解了刚才女生们的疯狂，她自己都莫名其妙，为他逃了下节课。
　　邹晨失笑，“你以为我又在用攻心计？”
　　苏翘愣，随后一拳捶在他的胳膊上，“所以，您是明目张胆的得瑟？”
　　竟然一点都没变！初中时也是这样，每次考完试，他都会特意走到苏翘面前，一脸大爷相，问：“你猜猜我是第几？”
　　苏翘直接扔书过去，“猜屁啊猜！不炫耀会死啊？”
　　快一年过去，这样的他，竟还是那个他！
　　邹晨被她捶的身心舒畅，他喜欢这样的苏翘，不是沉默疏离的她，不是眼含恐惧的她，而是就像现在这样，明媚张扬的她。
　　“你也可以的，苏翘，相信我。”
　　声音低缓，苏翘如沐三月春风。
　　从心里作了回答，他让她相信他，她愿意相信，不去想这份信任是来自市四中的年级第一，还是原本就来自于那个他。
　　不想问他为什么来一中做交流生，说交流生，其实那几个男生说的没错，就是入不了档案，在这也参加不了高考，偶尔来听听课的旁听生。他为什么来，苏翘再清楚不过。
　　可我想要的，不止是你来啊，邹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