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刺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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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你看朕这画如何。”明德帝今日身子利索，天气又十分暖和，便在御花园中摆了笔墨描起丹青。
“父皇这画自是一流，景深意远。”明素心看着桌案上的画，这是一副风景图，人说一幅画一帖字能反映一个人的心境，明德帝这画带上无限的苍凉和孤单，明明是雨燕成双，他却只画了一只，那山的尽头没有朝日的蓬勃却是夕阳的落寞。
明德帝只是笑了笑，未介意她的言不由衷“十多年前，朕也曾画过同样的一幅画，不过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景致依旧，不过朕这笔却再也画不出当时的模样。”明德帝慢慢走向园中，略微佝偻的身子轻轻一颤，明素心赶忙上前扶住他。
“太子想必跟你提起过贞妃。”明德帝顿了顿缓缓开口，声音带上无限的感慨“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朕确实对她们不住。” 这个她们明素心明白是指的贞妃与皇后，只是皇后如今高居后位，又何来的对不起呢。
明德帝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低头不语的明素心，半刹开口“玄儿的性子刚烈，朕百年以后，若是他们母子再起冲突，你要好好劝解劝解玄儿，皇后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明德帝眯眼看着天上的日头，已近晚，该下山了。
“臣媳明白。”看来明德帝心中也是明白的，待他一去，霍玄继位后与皇后的定是矛盾重重。明素心心中叹了口气，处了这么些日子，霍玄的性子她也算有个了解，皇后是他心尖上的一个疙瘩，这么多年了，又怎会轻易除去。
明德帝叹了一口气“朕有些累了，扶朕回宫吧。”
“诺。” 伴着夕阳，两人慢慢走向承乾殿，明德帝断断续续的说着从前的事，明素心听着记在心中，明德帝想必不会无缘无故的对她说这些。
回到景宣殿已是亥时将近，明素心沐浴完毕披了袍子在屋内读着霍玄今日传来的书函，唇角微微上扬，就算辛苦也是值得，只为有一日他们能并肩俯瞰天下。
“娘娘，李妃娘娘求见。” 海棠捧了一碗参汤入内，入夜已凉，明素心身子底并不算太好，以前也是珍贵的药材养着，这些日子又劳心劳累，身子越发单薄。
“让她进来吧。”没有辜负海棠的好意，明素心慢慢喝着参汤。
“臣妾参见娘娘。” 平安朝重嫡庶，正侧室有着截然不同的地位，妾见了正妻需行大礼，如今身在宫中，这礼节更加苛刻，李小婉不敢有任何怠慢。
“起来吧，这么晚了，妹妹有何事。” 明素心温和看着地下跪着的女子。
“娘娘是否能确保我父兄一世平安。” 这几日她辗转反侧，思虑多日，今日来见太子妃本就带着破釜沉舟之心，今日也不迂回，只是单刀直入。
明素心顿了顿，放下参汤，饶有兴致的打量起这个心直口快的主。“妹妹所求何事。”既然李小婉说明了来意，她也无需绕弯子。
“求娘娘保我父兄一世平安，小婉愿效犬马之劳。”今日她总算接获父兄传来的消息，果然是皇后捣的鬼，如今父兄在朝中多有排挤，她怎肯再为皇后做事，况且那日太子妃在书房中所言句句敲在她心间。
“你让本宫，如何信你？”明素心依然是一脸温和的笑，只是语气多了一份咄咄逼人。
“凤环宫内一名内廷官曾受我父救命之恩，如今愿意报答我父。” 李小婉道出她李家最大的筹码，做为交换的条件。
很好，明素心点了点头，凤环宫她正缺一个皇后的心腹之人。“我答应你。”
李小婉离去后，明素心若有所思地看着桌上的书函，仓罗国已有颓败之势，霍玄乘胜追击一月后必大胜而归。而今明德帝身子已是勉强之极，这一个月不知是否能撑。
次日，明素心正秀着图案，这是她答应了为晋王妃亲手缝制的绣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必须亲力亲为。
“娘娘。”李小婉走入内，略带焦色。
明素心看了她一眼，示意海棠奉上茶，这个李小婉未免有些失分寸，如此显露于人前，当真是没有脑子么。
李小婉看着明素心略带了恼色，这才惊觉自己的行径有些不妥，赶忙拿出袖中的刺绣“这是妹妹昨日新描的花式，姐姐看看可合心意。”
明素心接过，细细看着精致的刺绣“妹妹的女红享誉京师，本宫看着也觉甚好。” 说着将自己绣了一半的鞋子拿过对比一下，自嘲了会。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也过了一个时辰，李小婉这才告辞。
这半月皇帝未临朝，昨夜急宣太医，今日不知是否转醒。皇后大怒，迁怒太医，明德帝稍有清醒，便交代此后四辅臣代为主理朝政，已待太子回朝，他自闭门谢客，惟皇后一侍汤药。如今更是人心惶惶，看来皇帝大限快至，太子尚未回朝，皇后晋王把持朝政，不知要有怎样的变数。
“娘娘，凤环宫召见。” 海棠俯身在她身旁说道，秀眉紧蹙，今日皇帝才病倒，皇后便开始发难，只怕日后东宫的日子将在水深火热之中度过。
明素心站起身，神色有些忧虑，今日皇后当众责罚她父拥兵自重，妄固执法，朝会上大发雷霆，现在召见，当是为此事。如今四大辅臣之中，她父亲是铁板铮铮的为着太子，周太傅虽未正式表态，但目前俨然是以太子为率，这便引起了皇后的不满，今日才会借机发挥。
很快行至凤环宫，待宫人通报后，皇后惟独召见明素心一人，海棠在外殿等的心急如焚，已是两个时辰过去，为何她家娘娘还未有何动静。直至傍晚，也未有任何说法。海棠拉住一名宫人“这么姐姐可知太子妃在何处，东宫有些事情需要娘娘处理，可否禀报一声”.
那小宫人掩嘴笑着，却也不回答她的话，只是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便速速离去，海棠心焦，连连问了几人，却还是无人回答她，最后尚是一名老内室轻轻走至她跟前，状似不经意，小声在她耳旁带过，娘娘在侧殿外跪着。
海棠留意了老内室，赶忙跑向侧殿，果见明素心直直跪在侧殿正门，冬已至，夜凉凄寒，冷风吹过，有种刺骨的寒气入身，明素心穿着单薄，在这殿门口已是跪了几个时辰。
海棠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但终于化为无形，她处事虽然狠辣，但到底那个如今还是当今皇后，她无可奈何。海棠走向前“娘娘，你的身子。。。”欲言又止。
明素心看了她一眼“回去吧，今晚这夜，我是要自己熬过。”
海棠知她所指，只得起身，确实怎么也不肯离去。
张皇后听了宫人回报，只是冷哼“让她继续跪着吧。”
明素心跪了整整一夜，第二日清晨，她已渐渐没了知觉，终于不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待转醒，已在宣景殿内，睁眼只见林妃红了眼坐在她床前，见她转醒，脸上闪过惊喜。
“娘娘总算醒了。”林妃急忙向外喊着“传太医。”
“无需。”明素心看着她。
“娘娘为了肚中的孩子也要让太医再来确定下，妹妹才好安心。”林妃笑着拍拍她的手。明素心似是不明白她说什么。“孩子。”
“恭喜娘娘，有了可殿下的骨肉。”林妃笑着扶起他。
明素心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腹部，这里面有了他们的孩子。一时不能转化过来，只是呆呆得看着林妃。
林妃自己是有过孩儿的，自能明白她的心情，只是她那苦命的孩子，没有出生的机会。想着内心不禁一阵伤心。只是又稍微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
待林妃一走，海棠面色并不算太好“娘娘。”
明素心收起方才失魂落魄的样子，只是眼中忧色加重，如今皇后肯定已知她怀有身孕，这下更需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她这一晕，晕的太不凑巧，毁了她这些时日的小心提防，如今也只能从长计议。
“以后我的膳食只食你亲手所做。”明素心脸色凝重看着海棠。海棠点点头，自知明素心有孕以来，膳食她都亲力亲为，哪怕是食材也是自己亲自挑选，如今更需谨慎，若有差池，她如何与家主和将军交待。
一连几日，明素心越发谨慎的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皇后只是当日派人送来赏赐。今日明德帝转醒得知她怀有身孕，也命人赏下恩赐，甚至特派两名管事嬷嬷照顾，对待太子的这个嫡长子格外重视。兴许也由于前几月林妃滑胎的事让他有所警惕，为提防皇后再做手脚，索性自己派人前来照顾明素心的起居。
已是丑时，殿外狂风大作，拍打着殿门，明素心浅眠，便被这声音吵醒，一时又无睡意索性披了衣裳去往书房看书。今早起眼皮便一直在跳，总觉得有事发生，睡得也不安稳。取了本金刚经，想定定心神，却怎么也无法静心，明素心烦乱得将书扔在案牍上。
忽然外面传来内侍的喊叫声“走水。。。。。。走水了”。
明素心拢了拢衣裳，走向门去，门被一阵力道推开，一名内侍见到她“娘娘，走水了，快跟奴才离开。”
明素心躲开他欲拉起她的手，退至案牍后面“来人，抓刺客。”
“娘娘。”内侍显然惊愕她的喊叫，只是转瞬眼光一寒，袖中竟抽出一把匕首。“现下都去救火，无人能理会这里。”
明素心看着门后“裴校尉。”
内侍往后看去，果见裴渊站在门口，心下一沉，执起匕首变像明素心刺去。裴渊飞身至前，两人便打斗起来。只是这内侍似是受了训练，招招毙命，招数狠毒，裴渊一时也无法制服他。明素心见两人打斗，向移至门口调来禁卫，只是这给了内侍一个绝佳的机会，内侍撇下裴渊，旋身朝明素心刺去。
尖刀入腹的疼痛，鲜血染红了素白的衣裳，内侍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随即悲凉大笑，终于狠下心，咬碎唇腭上的毒药，服毒自杀。
“林妃。”明素心痛心看着为她挡去一刀的林妃，却没有忽略林妃眼中一闪而逝的悲痛。“太医，快宣太医。”
这一夜的宣景殿，注定无眠。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刺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