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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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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午夜,白松市近郊一栋两层别墅里。
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身上墨绿色的大衣被雨水浸成了黑色。
他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棺材,还有那正在守灵的几个男人,从大衣内兜里摸出一盒烟,挑出一根没被雨水打蔫的,“砰”的一声点燃,叼着走向沙发,有些邋遢的窝在里面,静静地盯着壁炉里跳跃的火焰。
围着棺材守灵的一个高个男人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站起来:“困死我了,有牌吗,打会儿牌提提神。”
灵前趴着一个脸圆圆的小胖子:“打牌干什么,玩手机吧。”
那高个男人抬手晃了晃:“早没电了,算了,还有烟么,给我来根。”
“有,等会儿,”胖子侧过身去他的皮夹克里拿烟,他一阵乱翻,才把烟和打火机掏出来,刚要把夹克丢回去,突然听到地面上“咔哒”一响。
“什么东西掉了?”
“钢镚儿。”胖子说,他随手捡起来,正要装进裤子口袋里,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停手,看向了正在点烟的高个儿:“老张,你听过一个事儿吗?”
那男人叼着烟,说话含糊不清:“什么事儿?”
胖子脸上浮现了几丝夸张的笑意:“我听人说,晚上整十二点的时候,把钢镚往死人棺材上一贴,不管怎么放,它都不会掉下来,咱要不试试?”
寻常人听到这等灵异鬼神之事难免好奇,哪怕心有余悸,害怕日后被鬼缠身神索命,但只要刀没架到脖子上,心里那股好奇劲儿就是他们作死的最大动力。
因此听那胖子一说,围在棺材旁边的七八个男人都来了精神,接连凑过来:“还有几分钟十二点,随便一天的十二点行吗?”
“还有27秒!”有人看了一眼手机。
一群人来不及多想,一齐推着那胖子往棺材上撞,“快贴快贴,一会儿过点了!”
胖子被人一拥上前,急慌慌的把他那肥硕的手腕扣到了棺材漆黑的侧壁上,只等那最后一刻的到来。
“十秒了。”所有人都咽了一口口水。
“七秒!”
“五,四,三,二......”
“咔哒”一声,那小胖子把硬币按在了棺材侧壁上。
“松手啊!”
只一瞬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只见那枚银色钢芯镀镍的一块钱硬币就竟然像长了脚一样,牢牢的扒在了木质的棺材上。
如同当初一行人来不及思考就把硬币贴到了棺材上一样,这群人也没来得及感受“实验成功”的喜悦,就被内心油然而生的恐惧深深震撼住了。
虽然目的是猎奇,但这种情况不发生才是正常的。
“快拿下来!”
高个儿男人立刻伸手去拿:“不行,拿不下来!像是......”
他一句话没说完,窗外突然闪了一下,一道惊雷炸起,明亮的屋子里瞬间漆黑一片。
整十二点,停电了。
别墅内一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棺材旁突然“咔哒”响了一声,那胖子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瞬间大叫起来:“有鬼,有鬼啊!老天救我!”
他叫的撕心裂肺,连带着整个别墅里的人都慌乱起来,一时间桌子椅子碰倒一片,戚戚嚓嚓的不知道谁碰到了谁的手,谁又不小心蹭到了谁的背,当即像是被鬼撵了似的嘶嚎起来。
如今已是深秋,门口那边的窗户不知道被谁推开了,冷嗖嗖的风带着雨一并扑进了屋子里,室内温度一下子下降了好几度,唯一一点散发着光和热的圣地就是紧挨着小沙发的那个壁炉,一群人遂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挤着往壁炉边上靠。
沙发上的男人看着他们挤在一起,悠闲地弹了一下烟灰:“贴个钢镚儿就吓成这样,等看见棺材里的东西还不得直接晕过去。”继而懒洋洋的看着快要挤进壁炉里的那一群人,“诶,小心点,打算请那玩意儿吃烤肉自助么?”
他一语作罢,壁炉前的一群男人齐刷刷的转过身来看他。
别人不说,那小胖子在火光的映照下惨白着一张大圆脸,跟个杨柳青年画似的,颇具喜感,周重雪甚至想给他买两盆牡丹桂枝抱手里,拍照发朋友圈,寓意都想好了“蟾宫折桂”,盼着早日升官发财。
“你......你要干什么?”那小胖子颤抖着问。
周重雪捻灭了手里的烟,站起身来,借着火光,也不管对方看没看清,拿出装证件的皮夹直言道:“ 特别行动科,工号12015,芳名你猜。”
“你是警察?”
“你这么理解也行,不过我们出警一般不抓人。”
“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周重雪说着,挑开打火机的盖,又点着一根烟叼在嘴里,这次却没熄火,他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张黄符纸,拎在手里“腾”的一点,屋子里突然就亮了起来 。
但不是灯亮了。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光,很冷,死气沉沉的,像老相框里的黑白照片。
周重雪把符递给了那小胖子:“拿着,别让这符灭了,屋里一黑我可就保不住你了。”
他说话不容拒绝,那小胖子反应又有些迟钝,此时紧张的连思考都顾不上,颤颤巍巍的接了过去,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拈着这“邪物”,却发现周重雪已经站到棺材旁边了。
只见周重雪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把刀,在棺材盖上迅速的刻着什么,一个胆子稍大的男人有些怯懦的问:“你在画符吗,真的有鬼,你是在封印他吗?”
“这叫‘解封’,是用来打开棺材的!”周重雪说的漫不经心,好像这种情况理所应当,“不然我这么玉树临风的人硬劈棺材不是有点破坏形象嘛。”
“……”
众人不知为何,本来觉得这件事恐怖至极,但突然碰上这么一号男人,心里竟然莫名的踏实不少,这人好像一直这么稳当,面对这种情况就像吃饭刷碗一样不假思索。
而此时,他们也无法思考太多,只是远远的望着周重雪手下那口棺材。
他们想知道棺材里有什么,不是好奇,只是想知道棺材里的东西一旦被放出来,自己能不能立即跑掉,如果能,怎么跑?如果不能,怎么能死的没那么惨。
知道的越早,越容易判断。
周重雪银刀入鞘,右掌附于棺面之上,漆黑的棺面隐隐发红,如同烈火上的钢板,待一声炸裂之后,那棺材盖凭空飞起,在空中碎裂成几段,落在地上。
屋外突然狂风大作,犹如海啸之声,一行人不敢动弹,别墅的大门被风一下子吹开,一道凄厉的尖叫声从屋子的四面八方扑过来,贯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与此同时,棺材中升起一团黑雾,渐渐又变成了一个类似于人的影子。
“孽畜,你好日子到头了。”沈重雪从怀里摸出一杆枪来,不是手枪,是一杆白缨银枪,却只有人手那么大。
只见枪尖一闪,那黑影窜上屋顶,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是个人形,生有一对红眼,蛇一样的竖瞳,满嘴獠牙的扒在屋顶上,虎视眈眈的盯着壁炉前的人。
周重雪在手心掐了一个诀,那杆白缨银枪立刻从他手中飞了出去,变成了一根正常长枪的大小,直朝黑影而去,那黑影猛的一跃,扑向壁炉前的人们,张开嘴一口叼住高个子男人的胳膊,带着他就要往门外跑。
“哪跑!”
那男人不断挣扎,肩膀溢出血来,周重雪见状操纵银枪追了过去,一道符文封住大门定下结界,疾跑中接住长枪,大衣中飞出六道红符暂时将它定在墙上,继而提枪上前,直朝那黑影的眉心打去。
银枪正中黑影眉心,立即发出一道金光,随着一声凄惨的嚎叫,那黑影已然没了踪迹。
周重雪一手提枪,一手接住了从墙上掉下来的男人,这时,屋里的光突然再次消失了。
黑暗再次降临,壁炉前的人重新骚动起来,胖子几乎哭出了声。
周重雪十分无奈:“那孤鈐已经死了,不用担心,过来个人把他抬一下,他胳膊受伤……还吓昏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在一片漆黑中看见了一个橙红色的亮点。
打火机的光亮。
来了两个人把那伤员抬走之后,周重雪去了一趟别墅的地下室,看见是电闸被关了,重新拉开,又上楼走到棺材旁看了一眼躺在棺材中的人。
“大爷,今晚打扰了,不过我得说您一句,人鬼殊途就别回来看儿孙了,您要不回来,也不至于招的那孤鈐入魂,差点断子绝孙。”
话罢,他用刀割破自己的手,摸了一下棺材盖儿上的符文,那已经破碎的棺材盖儿突然就又合在一起,严丝合缝的落在了棺材上。
他临走时看了一眼屋子里被吓得不轻一群人,想着科里的人会来善后,不然自己手里没法器,一个一个的消除记忆太耗精力了。
雨天路滑,等他驱车回到管理局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值夜班的小余给他拿了一身干燥的衣服让他换上:“局长给的。”
周重雪看着干净的大厅,笑了一下:“哦,好,我去车里换完再进来。”
换完衣服,他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五点多,干脆在车上眯了一会儿,等着八点打卡上班。
结果一觉睡到了中午,等他再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休息室,身上搭了一条正方形裁剪的几乎分毫不差的毛巾被。
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他把被子叠好,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走了出去。
休息室的隔壁就他的办公室。
“周队醒啦,睡得还好吗?”小余正在整理资料。
周重雪:“还行吧,有吃的么,饿了。”
小余用下巴指了一下桌子:“嗯,那呢,局长早上拿来的。”
周重雪看了一眼桌上的硕大的保温瓶和保温饭盒,笑着走过去:“算这小子有良心,昨天晚上没白替他跑腿。”
小余收拾好文件趴在电脑前:“说到昨天晚上......”
周重雪:“怎么了?”
小余:“今早检查处的人说昨晚有人受伤了,你知道这事儿吗?”
周重雪打开饭盒舀了一勺鸡蛋羹,没直接放进嘴里:“知道,我昨天也纳闷,毕竟孤鈐这种小怪看着吓人,实际上不是特别凶,但昨晚那只明明都要让我吓跑了,最后却拼了命也要叼一个人走。”
小余:“孤鈐不是没表情吗,你怎么知道它怕你?”
周重雪:“直觉。”
“屁!”
“怎么和队长说话呢。”
“哦,队长,下午面试新人,记得到场啊,咱这回一定得挑个会干活的 。”
“......”
提到新人,周重雪嘬了一下嘴唇,打心眼里不太想去,毕竟招个新人进来,就得又当婆婆又当妈的去带,有这功夫补补觉不好么,这破工作日夜颠倒,都不知道多长没睡过一个整觉了。
但是上面下来命令要招人,他这打工的不听也得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