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公子长晗

9、Chapter 9 嘲笑

　　宋棠时到最后也没喝醉，只是喝到有些困了。

　　一觉醒来，一片黑暗。
　　宋伊开了手机灯，就看见在床上躺得横七竖八的人，再看看自己——
　　窝囊地窝在一个懒人沙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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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稍微挪一挪她会死吗？

　　给她拉了拉被子，回到房间喝了口水，刚放下杯子，之前宋棠时说的一句话忽然闯入她脑海。

　　也许是潜意识觉得这句话很重要，重要到与之前的语境不匹配，于是脑子自动记了下来，宋棠时说——
　　也许她才是我父亲的女儿。

　　她之前在说什么……在说他男朋友，可是男朋友为什么……

　　反应过来什么，宋伊脸色白了白，胸膛一起一伏。

　　——

　　宋棠时醒来的时候，条件反射地看了看消息列表。

　　八点四十三。很干净。

　　早该料到的，如果她没有回音，韩清晚也不是会主动的人。

　　大概下午的电话就是她的极限了吧。

　　宋棠时咧了咧嘴，锁了手机。

　　黑暗中张开五指，又缓缓收拢。

　　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

　　整整四天，两人没有一点联系。

　　每天起床，重复发呆、看书、写作业、睡觉的程序，宋棠时仿佛丧失了感知能力。

　　最近宋伊也很奇怪，眼神总是逃避，吃了饭就把自己关进屋子里，也不说什么。

　　宋棠时也不在意，她向来不过多在意别人，除了韩清晚。

　　在这点上，她和宋伊不愧是堂姐妹。

　　谈起韩清晚，四天了，终于在刚刚给她发了条消息。

　　本来应该是很高兴的事，宋棠时却感到几分悲伤。

　　不该这样的。

　　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去博弈，Grosvenor家族的人，不该这么蠢。

　　可是怎么办，在韩清晚面前，她好像就是这么蠢。

　　宋棠时看着那条消息——
　　会议结束了

　　结束了，然后呢？要她做什么吗？
　　为什么不明说？
　　不说出来她怎么知道该怎么做，不说出来，她怎么知道该怎么成为符合她理想的那个人。

　　韩清晚，你知道我有多恨你的那份‘含蓄内敛’吗？

　　颤着手，宋棠时拨通了四天里第一个电话，在等待接通的每个瞬间，她都在想不如挂掉算了。

　　“喂。”那边传来声音。

　　宋棠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

　　那边停了一会儿，继续问，“是阿时吗？”

　　宋棠时有股想落泪的冲动，可是下一瞬反应过来不对劲，皱着眉问，“你声音怎么了？感冒了吗？”

　　那边轻轻咳了几声，似乎是在应景，语气毫不在意，“没事，晚上空调开得太低了。”

　　宋棠时张了张嘴，想问你怎么不和我说，最后也只是归于沉默。

　　“你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在机场了。”

　　漫长的沉默，“噢。”

　　挂了电话。宋棠时看着通话记录想笑，眼泪却先掉下来。

　　怎么办，父亲，我好像在一开始就输得太彻底了。

　　——

　　国庆假期结束，迎来的就是期中考，对着面前的卷子，宋棠时看了看课程名字——
　　The Management of Corporations.

　　题不算太难，毕竟这是她最用心的一门。

　　填满了大半张，却觉得更加无聊，接下来的两道题目宋棠时也没兴趣再答，直接交了卷子。

　　讲台上的人看着她，眼神里满满是不赞同。

　　也是，开考刚过半小时，题量也不算少，但凡稍微在意点分数的人都不会这么早交卷子。

　　底下是学生，韩清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沉着脸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走了。

　　太早结束，宋棠时慢悠悠地晃到星巴克，手机里有前几分钟韩清晚发给她的消息：

　　【haria】你在做什么？最后两道题为什么不写？平时分不要了？这里的交换分数最后也是要记录到你的成绩档案里去的，你知道吗？

　　【haria】你在生气？你在生什么气？气我国庆没陪你？

　　【haria】宋棠时，你能不能分清楚轻重缓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孩子气？

　　没几句话，却让宋棠时觉得心里被砸出了个坑。

　　她从没做过这样的事，从小到大，她接受最好的教育，接受的教导是凡事都要竭尽全力。

　　第一次，她像个叛逆的青春期少女一样，试图用这种不入流的方式宣泄她的不满。
　　可到最后，也只换来了一句不懂事。

　　大概，她是真的不懂事吧，才会选择以这种韩清晚最在意的方式，去这样惹她生气。

　　可至少，你在为我生气。
　　也不算血本无归。

　　——

　　宋棠时被留了堂。

　　没有其他人的办公室里，女人满脸怒容地看着宋棠时，办公桌上摊着她的卷子。

　　韩清晚用笔戳了戳卷子，冷着声问，“不会写？”

　　“会写。”宋棠时声音冷静。

　　韩清晚怒火却更高涨，她几乎是在克制着一个字一个字问对面的人，“那为什么不写？”

　　宋棠时沉静地看着她，“我写了还会有现在的谈话吗？”

　　韩清晚惊诧，突然觉得她好像不认识面前的人。

　　这个人不该是这样的，她应该优秀到万众瞩目，而不是此时站在这里，因为一张没写完的卷子。

　　哪里出了错？明明她在H大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明明在那个全美排行前三的学校里，哪怕天才众多、人才济济，她也能在其中博得一席之地。

　　当初偶然同时教导她们的那位老师怎么说来着，哦对了，他说——
　　Aria，一个用全世界最好的教育灌溉起来的天才。

　　他用了‘Genius’这个词。

　　商科不同于理工科，能用实验数据和结论简洁明了地来证明自己，可尽管如此，面前这个少女仍旧给大家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可如今，她站在一个副教授的办公室里，因为可能不理想的平时分。

　　不该这样的，她不该因为这些事情困扰的。

　　韩清晚突兀地红了眼眶，努力挺直腰身，用因为感冒有些嘶哑的声音颤抖地问她，“因为我吗？”

　　明明是她希望的问题，可宋棠时却慌了神，不知该如何作答。

　　韩清晚从她的沉默里得到答案，苦涩地笑了笑，“因为什么？国庆假期吗？”

　　宋棠时突然感到荒诞，此刻的场景也许是虚假的，是她最近情绪过重做的一个噩梦。

　　掐了一把自己，却感觉到了疼痛。

　　是真的……

　　她故意少做了两道题，因为这两道题，韩清晚难过到眼尾发红。

　　眼泪不受控制，宋棠时却咧开嘴笑，“韩清晚，我终于感觉到了。”

　　我终于真实地感觉到，你是爱我的。
　　或多或少。
　　从你泛红的眼尾。

　　迎接她的，却是被扔来的一张轻飘飘的卷子，还有一句饱含失望的话，“无论如何，你不该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有多少人卯足了劲，只想GPA高个零点几。
　　越顶尖的学府，越是如此。

　　宋棠时，显赫家世在后，更是如此，每个人都在看着她，看着她，背着这个姓，到底是继续延续家族辉煌，还是成为家族败类，堕了家族门面。

　　她可以朝她吼，也可以吵，唯独不能用这么幼稚的方式，仿佛在嘲笑她眼光有多失了水准，也仿佛……在嘲笑她有多不会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