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公子长晗

14、Chapter 14 狼狈

　　“走吧，我先送你回学校。”

　　来不及再抿一口，就被人生拉硬拽地拖走，宋伊来了脾气，一把甩开，却也还是克制着不快问，“怎么了？”

　　俞谢和脸色很难看，语气冷凝，“我朋友那里有点事，我得过去找她。”

　　宋伊哦了一声，明了道，“你朋友的女朋友又闹脾气了？”

　　反正根据俞谢和的描述来判断，她朋友的小女朋友就是一个漂亮有钱但是永远走在闹脾气路上的小孩。

　　但是美女嘛，哪个没点脾气。

　　还是有钱的美女，倒也可以谅解。

　　俞谢和不答，继续拉着她往外走，刚走出门口，似乎是气上心头，不吐不快，恨恨道，”你说她到底在想什么，一点招呼都不打就回英国，有点脑子都不会这么做吧？都二十了，再没脑子考虑事情也该周全点，谈恋爱谈恋爱，她当过家家呢？”

　　不知为何，提到英国，宋伊忽然想到自家堂姐，想起她来了中国以后就没几天开心日子，每天都在为那个老女人发愁，气就不打一出来，不由讽刺道，“那你不如也去问问你朋友做了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人家好歹也是名校出身，基本原则也还是有的，你也不问问清楚就在这里一味指责人家女朋友，这么多年你也没点脑子？”

　　俞谢和脸色愈加难看，这么多年，还没人敢当着她面指责她没脑子。

　　宋伊也不怕，就是个酒友罢了，谁还比谁高贵了？

　　瞪了她一眼，宋伊没好气地说，“不用你送，你还是先去把事情弄弄清楚再说吧，我先走了。”

　　俞谢和抱着手臂，一言不发，气场生人勿近。宋伊也不管她，径自转身走了。

　　——

　　俞谢和打开书房门就看见韩清晚抱着膝盖呆愣愣坐在地上，头发凌乱眼眶通红，不远处是一堆碎掉的玻璃片和一片水渍。

　　狼狈至极。

　　狼狈到一点都不像韩清晚。

　　做学术的人总有点清高，一路顺风顺水的韩清晚尤甚。她在外人面前一向衣着整洁，克制守礼，尤为看不惯酒桌上的那些推杯换盏，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试图在酒桌上得到点什么，哪怕是项目申请经费，她也是一声不吭地交了申请也不做些别的，哪怕她导师旁敲侧击，告诉她不用她做什么，他牵线搭桥请学校领导们吃顿饭，她只要人来了就行，她也不屑。

　　如今导师还经常向她‘抱怨’韩清晚太轴，一点也不懂人情世故。可尽管如此，导师也还是时刻为她操着心，为她担心这担心那，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头子，整天在人耳边念叨着——
　　见到领导多笑笑，别一下了课就回家，多和院里老师吃吃饭。

　　“晚晚，你先起来，地上凉。”

　　俞谢和靠近她，单膝跪在地上，好言相劝。

　　十二月底的天气，哪怕开了空调，南方又没暖气，韩清晚怎么可能受得了。

　　那人果然不听她的，往下低了低头，似乎是不想被人看见她现在的模样。

　　俞谢和叹了口气，盘膝坐下，絮絮叨叨，“你上次感冒还没好多久，哪能这么糟蹋自己。”

　　沉闷的一声，似乎是什么砸在地板上。

　　俞谢和心一颤。

　　半晌，她开口说话，极慢极慢，似乎每说一个字都要耗尽力气。

　　“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情，但是一想到她还在我身边，我就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改。她不喜欢和我吵架，因为她知道吵了之后我肯定好几天都不会理她，她很怕这个。我知道她怕，所以我们就用这个掩盖住所有的矛盾，表面上过得去就好了。我也知道她其实不满我很多做法，包括我总说她小孩子，觉得她不懂事不成熟做事不周全，做决定之前也不和她商量。”

　　“上次要她把东西拿走也是，我当时其实已经知道不太对了，我大可以和她商量，也不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可是过去三十年，我都是这么做的，所以下意识就把她撇除在外，留下我一个人。”

　　俞谢和想到刚刚宋伊对她说的话，叹了口气，抱住之后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韩清晚在她怀里哭得一颤一颤的。

　　“我太习惯一个人生活了，也以为……三十岁就要有三十岁的样子，在二十岁的人面前撒娇算什么事情。人总是慕强，不会慕弱。如果我三十，却还是和二十一样，也许……阿时就不会喜欢上我了。”

　　“我也总是很怕。”

　　俞谢和脑子也一团浆糊，理不清个是非对错。一起骂渣女也不对，韩清晚这儿正自我检讨呢，那有机会和她‘同仇敌忾’。

　　“那你现在怎么想的？要是实在不行，去英国追回来也行。”

　　韩清晚转了转眼珠，神色呆滞，半晌苦笑，“我连去哪儿找她都不知道。”

　　俞谢和一滞，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那你去学校找她不行吗？”

　　“谢和。”

　　“嗯？”

　　“你信不信，就算我这次去美国把她找回来了，我们也不会从此高枕无忧。”

　　俞谢和不明白。

　　不想失去就去追回来，不想让人离开就把她放在身边，吵到歇斯底里把一切都扒拉个干净，行就在一起不行就分，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在韩清晚嘴里就这么难了。

　　也许是她站着说话不腰疼。

　　“一切不能只是重蹈覆辙。”

　　俞谢和暗暗深呼吸了几口气，问，“所以你想怎么办？”

　　韩清晚也茫然，“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瞎说这么多，磨磨唧唧地，等你知道了，人家估计都和女朋友结婚去了，还有你什么事？”

　　韩清晚心一疼，“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我说实话！”

　　“那你还是说假话吧。”

　　俞谢和心梗。

　　“嘿，你个假清高的，还怪我说话不好听了。”

　　来的路上还被小姑娘骂了一通，到了这儿又被韩清晚讽刺，咋地，就看她这几天清闲，就她是个闲人呗？逮着她可劲儿欺负。

　　谁还没点脾气咋地。

　　“俞谢和，我失恋了，你要做的是安慰我，不是挖苦我！”韩清晚炸毛。

　　俞谢和把人往外一推，“失恋咋地，谁还没失过？还记得我上次失恋你怎么对我的吗？你趁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偷偷把我的烤肉全吃完了！全部！一点都没给我剩！韩清晚，你摸摸你的良心，你对得起我吗？午夜梦回，你良心就不会痛吗？”

　　韩清晚摸了摸头发，故意打了个哈哈，“好久以前了……”

　　“那也有过！别想否认！”俞谢和乘胜追击，“还有年初，明明说好的你发工资请我吃饭，结果怎么着，扫了半天码愣是扫不出来，最后还是我付的钱！还有……”

　　“好了！”韩清晚羞窘地捂住她嘴。

　　俞谢和哼了一声，站起来拍了拍灰，神气又骄傲，”韩清晚，我和你说，放不下就去追回来，你家小混蛋又不是移情别恋，别等到最后你还在这儿犹犹豫豫，怕什么重蹈覆辙，人家已经找到下一春，开始幸福美满新生活，最后留着你在这儿凄凄惨惨戚戚的，到时候可别来找我哭啊。“

　　韩清晚磨了磨牙，’咬牙切齿‘道，“您快走吧。”

　　俞谢和哦豁一声，“我还就不走了！腿疼，走不了路了，我自个儿去铺床，不劳烦您，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