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渠那得清如许》黑糖球

5、相识

　　寂静幽暗的地下停车场内，错落有序地响起高跟鞋与地面撞击的清脆声音。光线有些暗柏水着实有些看不清，即便肖筱挽着她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打开了手机闪光灯小心翼翼地模样惹得肖筱忍不住是又开口调笑她，“这么些年了，你这夜盲是不减反增哈。”
　　“你别笑我。你知道我的眼睛看不清。”柏水也不太理会她的调笑，反而将她的手拉得更紧了生怕她跑掉。“你也别逗我吓我。小心我回去找你妈妈告状。”
　　“柏水，你多大了啊？还告状呢...”肖筱声音刻意地提高尖锐地去调笑。
　　“哼。你少来！你管我多大，反正有效就行。”说得太专心了导致脚下一顿踉跄差点侧摔下去，被肖筱眼疾手快的拉住却没拉稳，脚踝还是碰了一下。
　　“没事吧？”
　　柏水动了动脚，甚至脚踝还扭动了几圈，感觉还好也没在意，“没事。没崴着。走吧走吧！”
　　“吓了我一跳。你最近得小心点怎么总在受伤。你要再受伤，我估计你得被你妈禁足在家了。”
　　柏水的脚步停滞了半秒，脸色有些尴尬。其实她已经被禁足大半个月了。不过她也没敢说出这些话，她实在是不想被肖筱一直取笑下去。
　　听着肖筱忽然叹了口气颇有些惆怅的开口，“这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碰见我一哥了，他又不喜曝光。你说我怎么办啊！怎么还没离开我就开始想他了呢！”
　　“今晚我回去后就把单反里的照片全部导出来发给你，接下来你就慢慢处理图片吧，每一张、每一帧你都要仔细处理，也算是饮鸩止渴了哈哈哈哈。”说着还拍了拍单反示意她照片可多了去呢，“这样你也可以一解相思了。啊！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压低了嗓子装模做样地念了出来。
　　“唉！你说一哥要是多点营业那多好啊...”一副花痴的模样，“那就太完美了，我的理想情人！”
　　越说越离谱了，柏水推了她一把，“够了哈！一会儿被他的忠实书迷给听到，小心撕了你！还嫌不够热闹要来多添上一把火是吧？非是要炸得漫天火花你看着就开心了？”
　　“滴滴..”紧接着“嗒”的一声轻响两道灯光闪起，刹那间尴尬的沉默袭来，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相互看了一眼表情都有些傻眼，还来不及开口说些什么便只瞧见了车尾的红灯消失在眼前。
　　“上车。”
　　柏水有些走神，哦了一声。
　　她系上安全带后便安静地坐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绕弄着单反系带，不经意地按了开机键，等她意识到想要关闭的时间图像已迅速弹出，那双目光如昏黄暮色下大草原上的猎豹伺机而动的凌厉眉眼透过指间就这样凝视着她，她的心猛然急促跳了一下。她竟下意识地眯眼想要看得更清楚，甚至不自觉地去想象描绘手指后面会是一副怎样的面孔。
　　又像是被吓了一跳，按下了关机键。将车窗滑下两只宽的缝隙，吹着风想要清醒一下，可脑海里的那半幅眉眼却迟迟经久不散。透过车窗，她又想起方才那辆车自她身边滑行经过时，通过那窄窄的细缝那道目光隐约地一闪而过，她被吸引着想去看清，却只剩下一片怅然。
　　“怎么了？这国外呆上了几年，你回来不会要晕车了吧？”见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肖筱以为她不舒服呢。
　　“没有。应该是厅里呆久了空气不流通，所以觉得心口有些闷。”
　　“我去！啧....这也太激烈了吧！”听着肖筱啧啧两声，“酸死我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甜甜的爱情啊！！！”
　　听她如此说，柏水顺着她的指尖看去，两道身影紧紧依偎纠缠在一起，心里暗叹了句是挺激烈的，女生的后腰被压得都已经快要完全贴着白色宝马车的引擎盖了，随着肖筱开车经过柏水还看到那女生的指间还存有一点微光。她收回了视线，此时车已经开出了停车场出口，映入眼帘的橙色暖阳扑面而来，她的心彻底平缓下来，仿若她心底的千回百转都是错觉罢了。
　　“回家还是去哪？”
　　“送我去公司吧。我车放公司里了，今天顺便就开回去了。”前天她在外参加沙龙想着不方便就没开车，最后又坐同事的便车回去，车也就停在公司了。昨天在家她差点都忘了这件事，要不准备是去商场买东西压根都不会想起这件事来。
　　“好。”

　　二十分钟后，她到了公司楼下的停车场。刚坐进车里面，电话便响了。
　　“嗡嗡嗡...”
　　手机屏幕显示是本地的座机号，她本想拒接以为是电话推销什么的，想了想又不知怎么的接通了电话。
　　“喂。您好？”
　　“您好。请问是柏水女士吗？”
　　“呃...我是，请问是？”
　　“柏水女士您好！我们是A市公安交通管理部门柏林路分局，你的车涉及了一场交通事故，请您尽快到我们这里处理一下，谢谢！”
　　“啊？”她懵圈了。
　　“您的车于四天前下午15：38分在柏林南段一十一号路口与一辆车有轻微剐蹭，明天是最后一天了，请及时到我们这里签订交通事故认定书，谢谢！”
　　“我都...好的，谢谢！现在下午四点过一刻，正好我就在这附近，大概在半小时后就能到！那我现在可以过来吗？”突然想起那天有一朋友借过她的车，也当面给自己说过车被刮了，是她自己忘了。
　　“可以。”
　　她看了看手机导航显示的路线，选择了一条比较熟悉又不太堵的路线后，才启动车子。
　　她开车向来是求稳不求快中规中矩地操作。当初教练是怎么教的那她便怎么去做，偶尔会有兴致地放些轻音乐来听，帮她抓一抓注意力。不像肖筱喜欢飙车开到城市限速的极限，就是不超过百分之十。眼见还剩下最后一个路口了，她就更不着急了。突然一道黑色残影从她余光中一晃而过，瞬间超车，她扫了一眼依稀看到了车牌尾数“....W88”。也没在意，继续按自己的节奏慢悠悠的挪着。

　　“吱！”急剧的刹车声尖锐地叫起又戛然而止。
　　他坐在车里，车窗渐渐滑下，露出脸上的神情明显透露出不耐，手腕翻转从兜里摸出了什么，指尖快得让人只觉得眼花缭乱，下一瞬他的唇瓣已含住了烟嘴，另一手动了动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从置物架上收回放下了什么东西，手肘靠在了窗沿处大拇指与食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不消片刻嘴里那浓浓的金桂甜腻微终于是被香烟的涩香味给取而代之，他才缓缓长舒了一口气。
　　解瘾过后，那支并未点燃的香烟被他毫不留情地扔进副驾驶座下的迷你垃圾桶。正好这时车窗被敲响，他微侧脑袋往左边看了过去。
　　“许哥。”一位身着警服的男子笑眯了眼望着何许，趴在车窗凑近了他，看得出是真高兴。
　　“你今天值白班呢。”说完便伸手微微用力推开他的手，推开车门下了车。
　　“刚打电话不是说王梓明天上午过来处理吗？许哥你现在怎么过来了？”那人比何许矮了小半个脑袋，说话时视线要有一些朝上看，而何许则是微低着脑袋，“正好在这边就顺路过来了，也免得他明天又再专门来一趟。”
　　“这样啊。那小子前半个月托我帮他抢一双限量球鞋，正好我朋友前几日给我带回来了，我还说他明天过来直接给他呢。那...许哥，你帮我带给他？”他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了两排白得放光的牙齿，衬得他人更....黑了两分。
　　“好。一会儿你记得拿给我！”
　　“谢谢许哥！”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一辆深红色迷你甲壳虫缓缓驶入两人对面那空着的停车位。
　　嗯...一步到位，今天表现还不错。随之停车挡、脚刹、关火，指尖微弯勾上了副驾驶座位上的小包。她笑了笑。
　　站在两米距离处的何许却隐隐皱了下眉，如果他没记错，就是这辆车方才堵在自己前面慢悠悠以龟速挪动着，在每个红绿灯一百米处就开始减速，分明绿色信号灯上显示的数字是足够她过去的时间也依然减速，然后，刚好不能过路口。因为马路是两车道，无奈之下他跟了三个路口终于在最后一个路口处功亏一篑没有忍住借道超车了。
　　“许哥，走，咱们进去！”
　　“嗯。”他收回目光随着那人大步跨上了台阶。
　　她下车后拉了拉门把手确定是否都已锁好才转身张望几许找大厅的入口，正好瞧见了左前方不远处走上台阶的两道身影，原来入口在那，她朝着那个方向跟了过去。

　　“警察叔叔...看在我一把年纪、驾龄已经快要三十年的份上能不能从轻处理啊！不要吊销我的驾照啊！”一位中年大叔扭扭捏捏地拉着办事的警察求情，配合上这语气真的太...油腻了。“我这都五十多岁了，再去靠驾照还能过吗！你就行行好，扣我分，别吊销我驾照！！”
　　“驾龄都快要到三十年了，还会犯这么严重的错误？”警察丝毫不为所动，严肃公事公办的拿出了一张拟好的事故认定书，“自己签字吧！既然都是老师傅了，难道还不知道饮酒驾驶的严重程度？非得等醉酒驾驶去吃免费的三餐才知道吗！”
　　中年大叔瞬间红了脸，哀怨且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糊涂啊！一时糊涂啊！！”接过事故认定书，颤巍巍地一笔一划签上了自己的姓名，盖上了指印。
　　“老大哥。你也别太担心了，就是半年不能碰车。下半年你考过理论就成！”还是人情化地开口又解释了一次。“记住这次教训哦，老大哥！”
　　“唉。好嘞...谢谢你啊小伙子！”
　　刚才还是叔叔，这一下就成了小伙子瞬间降了辈分，警察嘴角笑意微僵。
　　“许哥。这内容我都帮你确认过一次了，你再看看，没问题就签字吧因为你们那车是队里的，还是需要走个流程。”
　　何许接过来快速又仔细地过了一遍，确定没问题便大笔一挥签名盖手印，搞定。
　　叩叩叩，敲门声响了三下。
　　“你好，请问是在这里处理交通事故吗？”她撑着门框伸进了半个脑袋有些不确定的问询。
　　“是这里。你是？”
　　得到了确切的回复，她顺势推门而入，“你好。我是柏水。”
　　一直跟何许说话的人站了起来，无意间恰巧遮住了何许的视线，“啊！没想到你来的还挺快的呢，来，你先请坐。”
　　何许见他有事便起身准备离开，“你先忙。我走了，改日再聚！”
　　“那你慢走，我这就不送了哈！”他转身看着柏水，“这是你的那份资料，你看看有没问题，如果确定没问题就签字确认吧。”
　　“哦，好。”她慎重的接过资料，像小学生一样端正的坐在桌前仔细地看着，太认真了连她坠落至鼻尖的发丝都没有察觉，随着她的呼吸的频率起伏着。
　　“欸。许哥，你怎么又转回来了？”看着站在门口处像是在走神的人，他有些诧异。
　　“不是说要带东西给王梓？”
　　“啊？对哦！瞧我这个记性，差点又忘了！许哥你等等，我这就拿！”说着他便快速蹲下在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鞋盒递给何许，“谢啦，许哥！”
　　“不谢。你忙，我走了！”
　　“那你慢走，我就不送了。”
　　“好。那我先走了。改日聚！”
　　而一直坐在左前的柏水终于是确认好的资料交还给他，有些莫名的紧张，“警察叔叔，好了吧。”
　　那人好像是看出了她的紧张朝着她和善的笑了笑，“别紧张。影响不大哈！可以了。”
　　“好的，谢谢！”见没事了道谢后起身便赶紧提包离开。
　　走出大厅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拍拍心口松了一口气。
　　“柏水。”
　　突然响起的低唤，她一边细想着是谁一边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