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渠那得清如许》黑糖球

4、初见

　　“尊敬的来宾、亲爱的朋友们大家下午好！欢迎大家来到2020年度方一先生在今年的第一本新书——《暗色》的签售会现场。大家好！首先请允许我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今天的主持人李想！再次欢迎各位的到来。相信所有书迷朋友都清楚此书于三日前正式发行并开放销售通道，今天来到此处的粉丝朋友想必是已经有朋友将此书都看过了。大家觉得怎么样呢？”
　　“好！”
　　“非常棒！！”
　　“太给力了！！”
　　“。。。。”
　　柏水使劲咽下口水，她觉得自己快要耳鸣了，却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抬手遮住耳朵的动作。尤其是坐在她身边兴致高昂的铁杆粉丝——肖筱，这架势简直令人刮目相看。
　　“那好，让我们以最最..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方一先生的到来！”主持人很专业老道的轻易将现场的气氛快速提升起来。
　　现场瞬间掌声雷动，欢呼声不绝入耳。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从左侧通道上台，他步幅很大可频率却有些慢，姿态比寻常人多了几分气定神闲，约莫两寸长的黑发被打碎随着他的步伐有节奏的上下弹动着。身穿一袭米白色棉麻休闲阔腿套装，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不像是要参加签售会，反而倒更像是湖边茶馆喝清茶。
　　“大家好。我是方一。”他的声线有些低，但听起来不沉反而有些清凉。
　　现场又是一阵掌声雷鸣的久久不绝。主持人趁热打铁开始走流程介绍本次签售会安排，“现在到了万众瞩目所有书迷朋友最为期待的问答环节，我们将会抽取三位粉丝朋友每人一个问题，每个问题需得控制在一分钟以内。方一先生会根据大家的问题进行回复。大家都知道方一先生平日里是不怎么喜欢曝光于咱们的镜头下一直都秉承神秘的原则，今天就要请各位书迷朋友抓住机会了！”
　　现场的气氛再掀高潮，瞬间所有人都举高了手，甚至很多人都站起了身蹦跶地特别高在一直在喊着“选我！！选我！！”惹得人忍俊不禁，主持人见状开口控场，“现场的书迷朋友热情很是高涨啊，尤其是倒数第二排的那位朋友跳得都快比椅子还要高了，那先请这位朋友提问！”
　　在主持人的手势下，会务组成员递上了话筒。那人接过话筒兴奋地手舞足蹈，“方一先生。您好！”
　　“你好。”
　　“《暗色》今年在国内是作为新书发行，但我们都知道此本是在去年发售的《原木》此书的内容上进行了细微调整与修改，相当于《暗色》其实是《原木2》.大家都觉得其实两书内容大体一致只是细节略有出入，我想请问为什么您不直接以《原木》直接发行要重新修改呢？”
　　“嗯..相信熟悉我的书迷朋友们都很清楚，以前我的作品几乎全部都是英语原文，受众群体也都几乎针对于国外20岁至35岁的范围。但因为《原木》此书受到大家的喜爱追捧，在各位的大力支持下，因此公司决定在国内单独发售。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发售，大家都知道国内市场其实对于受众群体没办法严格控制，考虑到20岁以下的小朋友良好的成长环境，改动了一些细节重新发行，也是想要给老朋友耳目一新的感觉，同时也欢迎新朋友详细了解。”
　　“好的。谢谢。”
　　“好的。问题结束。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心送给这位朋友！现在咱们开始第二个问题，让我们看看哪位朋友的热情能够使他脱颖而出呢？”主持人环顾一圈，激情澎湃地指向第一排“这位朋友举手最快，来，第二个问题交给你！”
　　他接过会务组递上的话筒望向台上中央，“您好。方一先生！”
　　方一极淡地笑着点头应了声。
　　“我的问题其实和第一位朋友的问题有些相似。我们都知道您从前其实是画家，擅长油画。不论是画展准备还是转型漫画其实也都是一直在国外发展的，国内关于您的消息是少之又少。《原木》并不是你最火的一本书，可该书的翻本《暗色》却是您第一本只针对国内发售的书，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您今后主要会回国内发展？又是什么原因促使您做了这样的决定呢？”
　　其实这也是很多书迷朋友关注的重点。毕竟所处市场环境的不一样会直接导致漫画内容的差异，严重的甚至会挫伤他一直引以为傲的暗黑风，而今后的风格、语言又能否适应大众的需求，这的确是一个好问题，从方一思考问题的时间也可以直接判断。
　　“首先，我是中国人，总得落叶归根。或许市场环境的差异会决定漫画内容的方向有所不同，但是，我的书从始至终只会走暗黑风。”这样的回答算是给了在场的书迷朋友们一颗定心丸吃。
　　柏水明显感受到肖筱一直悬着的一口气在听到这样的回答后终于放了下来。“还好。还好。他一向不喜也不屑说场面话，这可以算作是他的承诺，我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追他好几年了，好不容易遇到个这么中意的原创作者可千万保佑别被市场僵化了。你说，是吧？”
　　“你说说要是肖阿姨知道你这么疯狂地追星会不会提着鸡毛掸子跟在你后面追啊？”
　　话一出口，便被肖筱啐了一下，“说什么呢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嘛你！现在我心情好，别惹我！”

　　“各位朋友们，时间不多啦。咱们还剩最后一个问题，让我们看看究竟花落人家呢？”主持人故意将语调延长激起在座书迷的高涨热情。突然，一束光亮从最后一排打出，不同于相机闪光的刹那而逝，那束光以强硬的姿态夺势而出，引起了整座厅里人们的注意，纷纷回头望去，却只能依稀辨得是一位身形纤瘦的女子，其余皆不可辨得。
　　“这是怎么一情况啊！”肖筱神色有些担忧，“不会是故意找茬呢吧。”
　　“别担心。估计像你一样是个铁粉，只得找这么个猎奇的方法来赢得这最后的问题了。看着身影也就是个小女生，你别多想了！”
　　主持人也是个会眼色的，瞧着这情况只得顺势而下，“看来这位朋友是做了充足准备的哈，竟然连灯光都自己打好了...”此话一出瞬间缓和了厅里的气氛，引得众人是大笑连连，主持人憋下脑门的冷汗，故作镇定开口说，“既然灯光已备，下一步自然就应该是话筒就位了，还请咱们的工作人员递上话筒。”
　　那人接过话筒，手机的闪光灯依旧未关闭。“关于《暗色》一书，刚才两位朋友都问得差不多了，我的这个问题是关于方一先生本人的，如果觉得有些冒昧，你可以不用回答。”
　　她的语气平淡，态度完全不同于之前被抽到机会的两人一样热情，极为冷静。此话一出，众人自然听到了她话里的那个“你”字，低低的唏嘘声、吸气声响起，然后此起彼伏。就在众人以为她会被安保人员驱离出场时，台上中间的人开口回应了，他说，“好。”
　　“这方一先生也太宠粉了吧！！”“酸了，酸了。今日的我完全成为了一颗柠檬精啊！！”
　　“我天，我这是走了什么运啊，漫画是十足的暗黑风，本人却这么的温雅有礼。啊啊啊，我这是刚入坑便要躺平坑底的节奏啊！”
　　“私人问题？会问方一是否还单身吗哈哈哈哈！”“快问快问！我也好想知道呢。这妹子还挺有勇气的，点个赞！”
　　“诶哟。我怎么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呢。这语气听着平淡，可总觉得带着些别的什么啊。这得仔细品品才行！”
　　“我也是，咋还感觉带着些宠溺呢。一定是我的幻觉，对！一定是幻觉！”

　　就在众人细碎的唏嘘声中，她开口了，“人总得落叶归根。若你无处可归，该当如何？”
　　场面一时静止，然后是一片哗然。会务组人员紧紧地盯着她，预防她做些出格的事。毕竟此话挑衅性太明显，几乎所有人都已认为她就是故意来寻衅滋事博话题的。
　　整个厅内灯光都比较暗，两束光一前一后的洒下便几乎已是所有。
　　“欸。你干嘛！”柏水赶紧拉住了即将爆发的肖筱，她用力挣了几下，“这人故意在我偶像身上找事呢！！”
　　“你别冲动，原本可以一笔带过，一会儿被你这暴脾气弄得下不了台面，那才是对你偶像不好呢！”
　　场面混乱了大概半分钟的样子，忽然，那束光消失了。紧接着光圈里的那道身影也消失不见。主持人赶紧上前控场准备收尾工作。而方一的回答自然不会有人听到了。

　　此刻，厅外大概十米远的电梯门口站着两人。
　　“苏浅。你别胡闹！”
　　“我没闹！”她低着脑袋像个知晓犯错并承认错误的孩童。可这话里可听不出丝毫的认错意味。
　　“这是他新书签售会，是他的工作。”
　　“我知道。”像是没有听到他话里的警告意思，顶了一句。
　　“既然知道，那你就别把个人情绪带到他工作的场合里去！”
　　她终于抬了头，没有辩驳，没有怒火，神色平静如不流通的湖水，像是一个乖孩童虚心求教，“再不会了。”

　　随着她开口的同时，叮清脆的一声电梯门开了，细细的交谈声自然也传了出来。苏浅瞧着投射在电梯镜面门里的倒影缓缓消失，嘴角竟扬起了若有若无的淡笑。
　　“今日有一场签售会，咱们的招标会是在这场签售会结束后，现在预计还有不到三十分钟的样子，这是标的，请梁总先过目。”
　　“签售会？”
　　“嗯。是新书签售会，好像是一国外的作者。嗯...名字倒像是我国的人，也挺奇特！”那人思索了片刻，“嗯..我想想，叫什么来着呢，我记得是什么一来着？哦哦，方一！”
　　电梯内一共五人，站在最中央位置是一位男子正微微侧耳听身旁的人说话，目光颇有些漫不经心看了过来。
　　交谈声传进她耳里，她无意看了一眼，嘴角那抹浅淡幅度瞬间僵住。何许见她仍旧堵在中央没有想要让开的模样，便拉着她往右侧移开一步让出位置。见几人离开后，何许将她拉进了电梯，直接按下了地下室停车场。而她一直平静的脸色开始有了碎裂的痕迹。
　　“方一他两次破坏我的感情。这笔帐要如何算呢？”
　　何许无奈地抿紧了唇，“我记得他在出国前已经明确地拒绝了你。”言下之意便是你别乱扣帽子。
　　苏浅低低哼唧了几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今天休假？”难得穿了一身休闲套装。
　　“嗯。”
　　“你俩可真不愧为穿连体裤长大的好兄弟！如此情深令人叹服！”
　　“别胡说！”他语气沉了两分，她聪明地见好就收。
　　下了电梯之后，停车场里的光线一片昏暗，“你开车没有？”
　　“没有。你送我？”她语气有些萧条，像是被霜打焉了的茄子无精打采。
　　他停下脚步转身似乎是在揣度她话里的真实性，再次抿紧了唇，“不送。你自己打车回去。”
　　也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大步流星地消失在拐角处。
　　“冷血！”她低骂了声向右走最终在几十米距离处的白色宝马车旁停下脚步，她忽觉自己嗓子有些干痒，心间也有些痒意。垂头靠着另一边的门侧从兜里掏出了一根香烟含在了嘴里，另一手拿出打火机，“嗒”的一声火光闪灭间，舌尖那股涩涩的尼古丁味道开始席卷味蕾。可她此时的心不仅没有像往常一样平复下来，反而是更加烦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