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林闻溪》稼轩未晚

77、去向何处

　　“呵呵，林闻溪，恢复得不错。”陶主任走进病房，指着手机说，“检查报告出来了，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高兴吧？”
　　“嗯。”林闻溪清脆地应了一声，声音似清泉。
　　“你这周恢复得特别快，”陶主任用中指和食指一弹手机屏幕，“又是一个成功的案例，这个组合用药看来效果确实不错。”
　　陶主任兴奋的模样，比林闻溪这个病人还高兴，好像是他自己的病治好一样，如同老师看到学生考出好成绩，比学生自己还高兴一样。
　　“奚总不在国内，你出院的时候，让我告诉他，他会安排人来接你。”
　　“谢谢他。陶主任，不要告诉他，我已经给他添麻烦了，我欠他的人情太大，我怕还不起。”
　　“行，那就不告诉他。”
　　这时，刚好玛莎提了饭盒进来，陶主任说：
　　“林闻溪你一定为人不错，才会有这么好的朋友；也一定是个好老师，才会有像奚总这么好的家长。”
　　听到“好老师”、“好家长”，林闻溪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起，倏忽消失。
　　玛莎看在眼里，马上说：
　　“陶主任，谢谢你，辛苦了。”
　　“哪里，不客气，你这些天也很辛苦。”陶主任也许太高兴，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要毒死我”、“他每天在我饭里放老鼠药”、“他想要我死”……对面307病房里的女人，又在歇斯底里大喊大叫。
　　陶主任立即冲向对面，白大褂一闪不见了。
　　林闻溪怔怔地看着玛莎，幽幽地说;
　　“玛莎，我是不是也是这样？”
　　“没有，你跟她的性质完全不一样，你只是暂时受了刺激，而产生的应激反应。她是本来家族基因就有问题，她外婆妈妈都有被害妄想，再加上她老公对她也不好，所以，她是长期以来造成的。”
　　“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玛莎，我现在不饿。刚才医生说我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林闻溪走到窗边，抬头看看天，一片云飘过，遮住了太阳，再看看衰败的荷塘说，“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噩梦醒来是早晨，就是新的一天的开始。你看那些荷叶虽然暂时枯了，烂在水里，沤成肥料，但正是这样，来年的荷叶更茂盛荷花更鲜艳。”玛莎扶住她的肩，“你看，你都胖了一点了，尼采不是说吗？所有没杀死我的，必使我更强大。经过这次磨难，你今后一定会更好更强大。”
　　“谢谢你！玛莎。”林闻溪转身搂住她，“你就是我的姐姐。”
　　“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来吃饭，饭菜要凉了。”
　　林闻溪捧起饭盒，慢慢吃，把玛莎带的饭菜都吃光了，看得出胃口明显好了很多。
　　这些天来，林闻溪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吃饭睡觉，不用工作。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和世界完全隔绝了。除了医生护士玛莎，还有校长晁明外，没有人会来打扰她。
　　她甚至喜欢上了这里。离开医院，她能去哪里？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妈妈生活得很好，自己去了只会打扰到她。虽然她们曾经是母女，但毕竟不是亲生的。
　　学校是回不去了，虽然她的关系还在学校。但她不想被看作精神病人。这个病，就像胎记，永远也抹不去了。虽然医生说，像她这种情况，可以彻底治愈，但她知道，她不可能去跟任何一个有疑虑的人解释，她已经好了。以后万一发生点什么，学生或者家长都会拿这件事说事。她不想生活在别人的歧视中。
　　陶主任说她这周恢复得特别快，她心里清楚，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怀孕了。
　　当陶主任小心翼翼地说：“有一件事一直没敢告诉你，我看你情绪稳定了，才告诉你。你有身孕了。”
　　林闻溪迷糊的眼睛突然放出光来，紧紧抓住他的手说：
　　“真的？”
　　“你不要激动，是真的。”陶主任紧张地看着她，后悔告诉她了。
　　陶主任一定不知道，就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感觉自己一下清醒了，她的病好了。
　　费贝尔终于还是给她留下了最可珍贵的宝贝！她的费贝尔不会就此消失。
　　她内心一直恐惧，费贝尔离开了，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联系了，就像从来不曾遇见过一样。现在，有了他的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曾经如此深爱过。
　　她要好起来，生下孩子，把孩子养育成人。不管费贝尔还会不会找她，只要孩子在身边，费贝尔就还在身边。
　　等玛莎收拾好碗筷，林闻溪说：
　　“玛莎，学校我是回不去了。”
　　“你班的学生和家长要来看你，被我拒绝了。我想你肯定不愿意让他们看到你的样子。”
　　林闻溪苦笑一下，“我是不是很丑？很不堪？”
　　“没有，我只是不想让他们打扰你。你留给他们的都是美轮美奂的样子，我希望他们以后想起你的时候，依然是那个美丽的你。”
　　“谢谢！”
　　“你想去哪里？”
　　“你说我能去哪里？”
　　“都可以啊。”
　　“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初雪。”
　　“哦，她在网上也发了《我所认识的林闻溪》，还署上了自己的名字。她和晁明联系过，说因为有课，不能来看你。”
　　“嗯，我知道。她人很好，我想到能去的地方，可能就是她那里了。”
　　“你妈妈那里也可以，她知道了，立即就赶了过来。奚总也很好。”
　　“我就是不想他们为我做得太多，我欠他们太多，我在这里，只会给他们添麻烦。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欢欢，孩子怎么办？”
　　“我想生下来？”
　　“你考虑好了吗？”
　　“嗯，不管现在怎么样，今后会怎么样，孩子都是我们真心相爱过的见证，我是心甘情愿的。以后，我也不会恋爱结婚了，有个孩子陪我就行了。”
　　“你会让费贝尔爸爸妈妈知道吗？”
　　“不会，这个孩子跟他们无关，孩子是我的。”
　　“你要生下来，那我陪着你。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那不好的，会拖累你的。我一直想问，你和袁大龙怎么样了？”
　　“离了。”
　　“那左鲲呢？”
　　“他在一个房产公司做策划，干得不错，精神也好了。可能我的婚姻草草收场，他也很安慰吧。”
　　“不能这样说左鲲，我一直觉得他是真的爱你的。”
　　“那又怎么样？这就是我们的命。”
　　两个女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如同两朵并蒂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