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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他的温度》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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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被他拉着往楼梯口边走,迎面吹来的风让我已经团成浆糊的脑子有那么一点点清醒,跟着上了好几层楼梯。
眼看要到二楼了,我突然意识到,不对,我为什么要睡客房?
“我不要睡客房!”想到这里,我连忙死死的抓住楼梯扶手,表达我的决心。
“好。”李泽言一点也不含糊的点点头,“我们下楼,我送你回家。”
“这么晚,夜晚开车不安全。”
“那就睡客房。”
他为什么一定要我睡客房?客房那么冷清,还没有人气,万一晚上有什么东西出来……嘶,想想我就头皮发麻,“我不要睡客房,万一有鬼怎么办?”
李泽言虽然没有说话,但我可以感受到他的无奈和……不以为然。
“鬼?”他停顿了下,低沉的嗓音说道:“你的脑子里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嗝。
一股酒劲冲了上来,我抖了下身子,眼前也有些恍惚了,往前抱住他的胳膊,手随意指了个方向,“我不管,我要住这里!”
李泽言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片刻,他竟有些犹疑惑,“你要睡这里?”
“对!”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咬牙:“我就要住这间!”
*
也不知道该不该夸她,居然这么准确的指中了他的房间。看了看挂在自己胳膊上不肯撒手的人,李泽言只考虑了几秒,就干脆的同意了。
打开房门,将人领了进来,虽然是才新换的床单被罩,但是……
“等会。”嘱咐了一句,李泽言认命的打开衣柜,从里面翻找出一套新的床单被罩,麻利的换了起来。
*
眼前的一切,仿佛是幻觉。
……李泽言给我换床单被罩,怕不是我在做梦?!虽然,我也看过李泽言做布丁的样子,可是,那个时候和这个时候的他,完全不同……
越想越纠结,越想脑袋越痛,我用力甩甩头,想把这些多余的想法甩出脑袋。
“现在知道头痛了。”一只手摁在我的头顶,是李泽言惯用嘲讽式关心。
“嗯……”我委屈的应了一声。
我听到他轻轻叹了一句,然后放在我头顶的手移来了。我愣愣的看着他,重新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拿出一套新崭崭的浴袍和毛巾,丢给了我,说道:“去洗个澡,会好很多。”
落地窗外,传来呼啸的风声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时不时能听到雨滴敲打玻璃的响声。
李泽言往窗那边看了一眼,转身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了屋内的空调,没一会,徐徐的暖风从通风口吹了出来。
“夜里可能会凉,你睡的时候注意点。”李泽言又看了我一眼,“我可不想,第二天看见一个流鼻涕的笨蛋出现在我面前。”
谁会那么蠢的出现在你面前啊?!
抓着手上的浴袍和毛巾,看了看窗外,我犹豫的道:“那个……李泽言,你可不可以等我睡着再走啊。”
“你几岁了?不要随便对男人说这种话。”
“啊?嗯……”我低下头。
“……别耽误时间。”他催促着。
我抬头看他,他却别过头,这么说……“你同意啦!”
“少啰嗦。”
李泽言说话,从来都是说到做到,这下我可放心了。
哼着歌,我大摇大摆的蹭进浴室,“种布丁啊种布丁,我有许多好吃的布丁,一个……”
听着浴室里传来荒诞走调的歌声,李泽言无奈的揉揉额,起身往房门外走去。
这个笨蛋,还是需要一份解酒汤。
6.
热气在不大的浴室里蒸腾起来,我泡在浴缸里,让水浸没整个身体。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爽!
沐浴露留下的香气还淡淡的萦绕在空气中,我抬手往胳膊上嗅嗅,仔细闻好像又没有什么香味哦。不知道李泽言那里买的沐浴露,我也想买一瓶啊。
这么想想,我突然僵住了。
我,到刚刚为止做了什么?死乞白赖地拉着他撒泼打滚,死乞白赖地不要睡客房,死乞白赖地抢占他的房间,还劳累他给我换床单被罩找浴袍毛巾,现在,还占了他的浴室,用他的洗发水沐浴露浴缸。
“上天啊,让雷劈死我吧!!”
我话音还没落,隔着浴室的门就可以听到一道轰隆的雷声不甘示弱的咆哮了几句。
Σ( ° △°|||)︴还是算了。
我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对不起,上天啊,原谅我这个口不择言的人。
……
裹了裹浴袍,我站在浴室门前,握着门把的手犹豫不决。
好尴尬啊,我要怎么面对李泽言啊!
“……李泽言,你在不在啊。”
将门拉开一条缝,隔着门板,我试探的喊了一声,可门外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回音,只有越来越大的淅沥的雨声和轰鸣的雷声。
我有些慌乱,一把推开门,加大了喊声,“李泽言,你在不在啊……”
外头的风雨声来的更大了,雨点跟子弹一样扣着玻璃砰砰作响,蛇形的闪电带着紫光在天空游走,跟那天一样,让我不禁恐惧起来。
“李泽言,你在哪啊……”
“轰隆”一声巨响,无数道闪电交织,在空中炸开,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我的心脏也跟着这雷声一起跳了,恐惧无助感瞬间包围了我,整个人仿佛陷入黑暗中,我捂住耳朵,想将这令人窒息感觉驱散。
“砰”
不知绊倒了什么,我感到小腿上传来一道剧痛,无助的蜷缩在一旁,“李泽言,你怎么还不来啊……”
*
“李泽言,你在哪啊……”
端着醒酒汤,还没打开房门,李泽言就听到房里,女孩无助委屈的呼唤。
他胸中一窒,连忙走了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恍惚,仿佛回到那天她面色苍白,呼吸微弱的躺在他怀里的时候。
他定定神,将手里的碗放在一旁,快步走过去。将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孩一把抱起搂在怀里,低声道:“别怕,我在这。”
怀里的人愣了一下,死死地抓住他,紧紧挨着他,哭着道:“李泽言,你怎么才来啊。”
窗外的雷声又轰隆作响了几下,感受到她因为雷声而颤抖的更厉害的身体,李泽言眼里闪过几丝不为察觉的痛苦和心痛,他闭眼,将怀里的人搂的更紧。
“我在,不怕。”
7.
我抓住他,如同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汲取着他的体温,仿佛这样可以驱散我心中莫名的严寒。
我紧紧挨着他,头枕在他的胸膛之上,听着他的胸腔里,透过我耳朵传来的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咚,那是非常令人安心的声音。
这让我有一种错觉,只要这个人在这里,我在他怀里,我就无所畏惧。
他的怀抱,我,不想离开。
“感觉,好点了吗?”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
他没有回答,而是轻松抱起我走到床边,让我靠着床头慢慢坐下,等我坐稳后,他随手将不远处的醒酒汤拿了过来,塞进我手里,低声道:“喝了。”
我端起碗,低头闻了闻,有一股橘子的清香扑面而来,“这个,是什么?”
“为某个醉鬼准备的醒酒汤。”
“也没有很醉啊,我现在可清醒了。”灌了一口醒酒汤,我忍不住吐舌头,“闻上去这么香,怎么这么难喝。”
李泽言轻哼了一声,伸手握住我的脚踝,看着我小腿上的淤青,缓缓的道:“怎么青了。”
他指腹上的茧轻轻刮着我的皮肤,有种麻酥酥的感觉,我不自觉地将腿往里收了收,他眉间眼底写满的不赞同,我怂了一会儿,主动招认:“大概是刚才磕到的。”
“……真是个白痴。”他眉头皱了皱,也不知道在生气什么,说着就转身出了门,片刻后,手里拿着一瓶药油回来了。
“可能会痛,忍着点。”他单膝跪着,将手里的药油抹开,对我嘱咐了一句,随即将手掌附在我腿上的淤青上。
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腿刚要往回抽,他一手就按住了我的膝盖,眼刀刷刷的对我飞来,只一个轻飘飘的嗯就让我不敢动弹。
“那个,我觉得……”我不敢催他,只好犹犹豫豫的提醒他,“差不多就可以了。”
李泽言没有说话,他瞥了我一眼,然后手下一用力,我眼前一黑,半天说不出话来。而这个痛下黑手的人却跟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平静的道:“好了。”
我想伸脚去踢他,却想起浴袍下空空如也的事情,只得用手死死按着浴袍下摆,企图以眼神杀震慑他。
看着对面的人羞红耳尖,和不自然按着下摆的手,李泽言轻笑了下,缓缓的道:“别又把腿伤着。”
他一定是在嘲笑我,到底谁幼稚啊!
我不甘心的捶了捶枕头,转过头看见了窗外以不正常姿势停滞的雨滴和天空中格外显眼的闪电,难道……李泽言,他为了我,把时间暂停了?
……
“还发什么呆。”
他将床头的夜灯打开,然后走到门口,看着我,道:“别愣着。”
我哦了一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侧着躺下,用正脸对着他。
明亮的灯光散去,暖暖的橘色笼罩这一片小小的区域,我看着李泽言向我慢慢走了过来,然后在离床头一米远的靠背沙发上坐下。
他低声道:“睡吧。”见我看着他,又补充了一句:“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我心里一暖,轻轻应了一声,试着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我悄悄将眼睛睁开一点,只见李泽言从旁边的立着的小书柜里抽出一本厚厚的书,翻开,将里面的书签拿了出来,随手搁在一旁的茶几上。
这样看书对视力影响不好,我心里嘀咕着,翻了个身,身后偶尔一两声书页翻动的哗啦声侵袭着神经。
辗转了一下,我终于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声:“李泽言,我睡不着。”
“那就努力睡着。”
这个回答,我非常不满意,可是……“我们聊一会吧。”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否决我,那我就当做他默认了。
“那个,你睡前都会看一会书吗?”
“偶尔看。”
“……嗯,那个醒酒汤,好像还蛮有效的。”我尴尬的没话找话,“就是难喝了一点。”
“你不喝醉,也不会喝到这种难喝的东西。”
“……”为什么和李泽言的聊天总是这么难进行下去呢?我有点难过,叹了一口气,犹豫再三,我问出了我最想问的一个问题,“打雷的时候,你把时间暂停了,是不是因为,我会害怕……”
他沉默了,昏暗的灯光下,脸上的表情有些莫名的沉重,他皱了皱眉,语气是我不太理解的晦涩,他的声音有些干涸:“你怕打雷,是那件事情……之后吗?”
我心中莫名一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轻轻嗯了一句。
*
她的沉默,是无声惩罚。
李泽言捏着书脊的手蓦地收紧,大力到指节都有些发白,这股躁动被遮掩在这般昏暗的光下。
为什么会暂停时间?大概听到她慌乱委屈的那声呼喊,看到她蜷缩在角落恐惧的表情,感受到她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之时,他就已经方寸大乱。
回过神来,一切就被按下了暂停键。
只是,这样的原因,却不能被她知道。
“嗯……”
她用轻的跟蚊子哼一样的声音应了一声,然后用被子蒙住头,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许久,她探出头,犹豫着道:“李泽言……你可不可以,离我近一点啊。”
大约有些不好意思,她又钻了回去,闷闷的声音隔着一层棉被传了出来,“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答应她,还是拒绝?
两厢拉扯,心底蔓延的情感战胜了片刻犹疑的理智,他将手中的书放下,起身走到床边,沿着床沿缓缓坐下。
感受到身边的动静,她默默从被子里探出头,看到他的那一瞬,她下意识的拉高被沿遮住自己大半部分脸,只余两只眼睛在外,不安分的转着。
看着她的眼睛,那句他特别好突然涌上心头,连同刚才的躁动不安,一起融化在她柔柔的眼眸里。
他抬手想去触摸她的脸,却不知为何,在空中换了方向,指尖轻轻滑过她的发梢,与发尾缠绕了一圈。而她则睁大了眼,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他要逗弄她的头发。
李泽言低声笑了一会儿,慢慢低下头,这一刻,想吻她的心情,是不受控制的。他的唇缓缓的靠近,在离她唇还有两公分的距离时,他却停下了。
这个不受控制的吻,最终没有如愿落在应有的地方,而是轻如鹅毛般擦过鼻尖,郑重的留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安心睡吧。”
8.
“安心睡吧。”
他若无其事的平静表情,让我有种刚才那一个轻飘飘的吻只是我的错觉而已的想法。
究竟是我在做梦,还是李泽言在做梦?或者,真的是我酒还没醒?
为了验证清楚,我狠狠地在胳膊上揪了一下,
“哎哟,真疼啊!”
目睹了我这愚蠢行为的李泽言眉头动了一下,给予重重的一系列连击:
“看来一碗还不够。”
“6度的果酒,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看你脑子,确实不清醒。”
过分了啊,李泽言你这么说真的过分了啊!我揉着胳膊,心里悄悄吐槽了好几句,但说出来的话却非常没有底气,“我……不小心嘛……”
李泽言只给我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
她敢怒不敢言的愤愤模样,全被李泽言看在眼里。只是天底下能在他面前做出这么蠢的事情的人,连五根手指都数不出来。
而她,不提也罢。
她嘟囔着什么,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儿,李泽言感觉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衣角。
“怎么了。”
“我说……”她对着另一侧的脸转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他,“要不,你把时间恢复了吧。这么停着,也不是办法。”
李泽言扬了下眉,“你确定?”
她坚决地点点头,然后伸手捂住两只耳朵,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紧张兮兮的道:“恢复吧!”
既然她这么说。
也不见李泽言有什么动作,只下一秒,铺天盖地的雨势恢复了它应有的气势,窗外的狂风也不甘示弱咆哮了起来,紫色的雷电在夜空中交替闪现,两两碰撞时总有噼里啪啦的火花燃起。
又是一道炸雷劈下,听到这个雷声,女孩将耳朵捂得更加严严实实了,恨不得把整个人缩成一团,与棉被融为一体。
“……白痴。”
李泽言低声叹着,将自己的手与她的手叠在一块,额头抵在她发旋尖上,缓缓的道:“这样,总行了吧。”
感受他掌心的温度,原本的恐惧也被如数驱散,女孩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轻声道:“嗯。”
“困吗?”
“好像有点。”
“那就闭上眼。”他顿了一会儿,接着道:“我不走。”
“好。”
任外头雨疏风骤,在六公分的距离里,26°的温差中,他的温度,恰到好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