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你在心尖》蓝砗磲

4、第 4 章

　　温卿回到学校大堂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方芳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额头上涔涔的冷汗，看起来痛经的厉害。

　　方芳看到温卿回来了，有些艰难的抬起头，嗫喏着想说些道谢的话，温卿却不由分说的把一杯刚接好的温水递给她。

　　“肚子痛？”他关切问道。

　　方芳一愣，接过水，微微点头，温卿随即把止痛药塞她手里，语气带着些哄：“吃了药就不疼了。”

　　方芳怔楞着接过，就着温水把药片吞了，纸杯里的水快喝光的时候，方芳的耳根开始泛红。

　　他居然观察出自己痛经？好像……有那么一丢丢的尴尬。

　　方芳回想，温卿从高中起就是这样的性格，对身边的人，总是这样细心体贴，温柔的散发着善意。她思绪拉回来，纸杯不经意被捏扁，她略带别扭的说了句：“谢谢。”

　　方芳随即拿着新衣服进了卫生巾，她在隔间把湿漉漉的打底裤和靴子换下来后，她拿着原本的打湿衣服，走到洗手台那里。

　　镜子里映出她的面容，女孩面颊红的好似火烧，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愣神，思绪又开始飘。

　　他为何要来明启美校当老师？一个在酒吧里一掷千金的公子哥为何如此想不开，非要做这样一份薪酬既不丰厚，也不够体面的工作呢？

　　一个念头闪现，方芳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的拼命上扬：温卿是不是对自己一见钟情了？因此绞尽脑汁的近水楼台，他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故意把水撒到自己身上，然后伺机来接近自己。

　　思绪飘到这里，方芳猛然理智回炉，什么乱七八糟的脑补！根本不可能的好嘛！

　　晚上睡前小剧场意淫一下也就算了，这大白天的，要是太投入岂不是成了办公室“痴汉”？到时以后还怎么混？这个班还如何上？

　　方芳翘起的嘴角就这样的垮下来，她弯腰默默打开水龙头，用清水拍了拍自己温热的脸庞，那股不正常的红润才慢慢散去。

　　前台的小姑娘目送方芳进了洗手间，她咬了下唇，下定决心似的，叫住温卿，装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道：“嘿，你微信多少啊？我加你一下呗，一旦学校有什么通知我好告诉你一声。”

　　温卿这种事碰的多了，淡笑了下：“谢谢，你通知方老师就行，有事她会找我。”

　　前台小姑娘有些不自在，讷讷的打圆场道：“这样也行吧……”

　　她低着头没再多说，半晌才敢抬眼看他，温卿却早已径直回了办公室。

　　折腾了这一通，方芳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接近九点，今天是周六，方芳恰好九点有课。

　　她瞥了眼办公室，只有寥寥几个同事，温卿坐在她后排的位置上，正在临摹朱甜甜给的范画。

　　她有些赶时间，没多说什么，拿着上课要用的东西，匆匆的走了。

　　很快到了中午，明启美校有自己的食堂，午休的时候，教师们聚在一起吃大锅饭。

　　和平常一样，老师们一边吃饭一边八卦闲聊，只是这次讨论的更多的都是小高新来的那个大帅哥。

　　前台姑娘小刘作为早上事故的目击者，听到大家都在讨论，忍不住把早上的经过简短的讲了一下，末尾惨兮兮的说：“我还想加他微信来着，惨遭拒绝！”她学温卿的口气：“你有什么事儿，你通知方老师也是一样的。”

　　方芳和同事们坐的离小刘不远，因此她的话一字不落的进了她们的耳朵，周玫有些兴奋的开口：“卧槽，方老师，这什么情况啊？”

　　芳芳低头吃饭，闷闷的回：“没情况！”

　　周玫八卦着凑近身子，坏笑道：“你下手够快的，故意往人身上撞？”

　　方芳听到这句话，差点被噎到，急了：“屁！”她咳嗽几声把饭咽了，连忙解释道：“我今早快迟到了，我着急打卡，他挡在打卡机那。”

　　周玫揶揄摇头道：“你别说了，解释就是掩饰，我明白的……”

　　一旁的吴舟脸色有些难看，他打断周玫：“你闭嘴吧。”他倒了杯水给方芳：“慢点吃，别理傻子。”

　　周玫一愣，反应过来作势要打他：“你骂谁傻？”

　　正说着，食堂进来一人，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食堂安静了几秒，来的正是温卿。

　　吴舟掀了下眼皮，没什么反应。周玫却抻着脖子看，捂着心口，用气声对二人说：“艹，比上次更帅了。”

　　方芳只看到个背影，他穿了一件修身的夹克，简陋的食堂因为他的到来，都好像都变的上档次了。

　　方芳在温卿回身的一瞬间，堪堪收回目光，他早上的话言犹在耳。“昨天在max酒吧，就是你，一直盯着我看……”

　　方芳心虚的低着头，她掩饰着迅速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再一抬眼，温卿的脸竟近在咫尺。

　　她吓了一跳，手一抖，筷子碰撞金属餐盘，弄出了些微的响声。

　　她不动声色慢慢的把嘴里的饭咽下去，稳住心神，挤出一个不甚自然的微笑，轻声道：“过来坐啊…”

　　温卿端着饭盘站在过道，方芳那一桌有三个人，唯一的空位在里面，确实又挤又不方便。温卿指了指旁边的空桌，把饭盘放在那，而后冲方芳说：“加个微信吧，工作的事儿好通知我。”

　　前台小刘还没走，听到这句话，表情有些微妙。

　　方芳怔楞了三秒，缓缓掏出手机：“好啊，我扫你？”

　　温卿调出二维码，方芳发送了好友请求，那边迅速通过。温卿冲方芳颔首示意，这才坐到隔壁桌吃饭。

　　他吃甚快，不一会长腿一收，站起身来，和方芳一前一后的出了食堂。

　　这两人走了，食堂顿时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孙悦婷挠了挠头，觉得不对劲：“我怎么觉得这两个人有点事，你说他们以前是不是认识啊？”

　　周玫还剩口饭，因此没走，她听到这话，非常八卦的端着餐盘来到了孙悦婷那桌，结合方芳奇怪的反应，她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你们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温卿和方芳以前有过暧昧，现在温卿这边是余情未了，方老师就偏要故作矜持。”

　　张小泉蹙着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温卿好可怜啊，我会觉得方主管有一点……不知好歹。”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同，吴舟听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他端着空餐盘来到这桌，恨铁不成钢的指责众人：“啧啧，怎么一个个的，三观都跟着五官走了……什么都没有就开始捕风捉影的瞎猜……”

　　他话还没说完，门口传来“哒哒哒”高跟鞋的脚步声，朱甜甜午饭吃的比别人晚，她进了食堂，所有人都适时的住了嘴。

　　明启美校周末正常五点下班，方芳晚上要带一个初二的班级，因此七点多才能下课，五点的时候，温卿跟方芳点头示意下，就准点下班走了。

　　苟亮早早的开着他那辆招风的奔驰AMG GTR绿魔等在学校门口，温卿看到那抹耀眼的绿色，唇线蓦地拉直，上了车。

　　温卿刚刚关上车门，苟亮一脚油，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跑车在众人的目送下，一骑绝尘。

　　苟亮性格是属于比较难以安静的，他一边开车一边贱兮兮的问：“小青啊，那姑娘长什么样？我搁这蹲半天了，没看到哪个像是你的菜啊？”

　　温卿因为名字里带这个音，常被戏称为小青，他摊在副驾驶，眼皮都没抬：“先回悦泽公馆。”

　　悦泽公馆是北京富豪明星云集的豪宅之一，温卿他爸住在那。

　　苟亮讷讷的应了声，难得的安静了一瞬，温卿的家庭关系比较复杂，据苟亮所知，他甚少回他那个家，因此识相的闭了嘴。

　　苟亮把车开到国贸，进了悦泽公馆到地下停车场把车停好，忍了一路，终于忍不住问道：“青儿啊，你回悦泽这儿干嘛？”

　　温卿下了车，手抄在兜里，迈着长腿往电梯间走：“我拿点东西。”

　　苟亮知道温卿和他爸关系不好，因此也怕他万一和他爸吵起来，听他这么一说，立即从车上跳了下去，一个助跑过来勾住温卿的脖子，笑道：“爸爸帮你拿！”

　　温卿本来面沉如水，听他这么说，微微挑眉：“我养不出你这傻儿子。”

　　二人坐电梯来到二十九楼，是张嫂开的门，温卿没半分拘谨，径直走了进去。

　　不愧是北京城著名的豪宅，接近七米的挑高视野开阔，大片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长安街的繁华。

　　苟亮家在这个小区也有套房子，奢华的内部装饰对他来讲稀松平常，他眼睛骨碌乱转的巡视了一圈，没看到温卿他爸，松了口气。

　　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正翘着兰花指吃蜜桔，看到这两个人，瞪着眼睛足足愣了有一分钟。

　　温卿半倚着落地窗，华灯初上，他欣赏着雾霾下北京城的车水马龙，问道：“小彤呢？”

　　女人回过神，款款站起身，拨弄了一下头发，微笑道：“卿卿回来啦，你也不提早说一声，你爸爸不在家，你看，我这也没准备……”

　　温卿继续看着窗外，有些不耐的打断她：“小彤在家？”

　　女人被打断，怔楞着没说话，一旁的张嫂开口：“彤彤在二楼写作业呢。”

　　温卿收回视线，往楼上走去，女人一直目送着温卿上楼，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中。

　　温卿找他妹妹，苟亮跟着上去也不方便，便留在一楼大厅，张嫂忙她的去了，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女人坐回沙发，表情略显呆滞。

　　苟亮坐到一边的蛋椅上，两人相顾无言，在尴尬中沉默了一分钟后，苟亮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世家子，就这么一声不吭，有点没教养，他冲着年轻的女人点头笑笑，喊了声：“温伯母好。”

　　年轻的女人是温卿爸爸的后找的小老婆梁月，一听苟亮这么称呼她，从呆滞中回过神，翻了个白眼，随即侧头看向苟亮：“你叫我什么？伯母？”

　　苟亮微懵，点了点头。

　　梁月气笑了，她看着苟亮，温卿的这个朋友少年老成，看起来明明比自己还老，她冷笑了一声： “你这么叫我合适么？”

　　一瞬间苟亮有点犹疑，他试探着改称呼：“那……阿姨？”

　　梁月咬牙问：“你几几年生的？”

　　苟亮照实说了，梁月点点头，有些不客气的回怼：“咱俩同年，我生日是十二月份的，比你还小三个月，你喊人的时候麻烦注意一下，伯母，阿姨的不要张口就来，好吧？”

　　苟亮这才明白她的意思，顿觉温卿的后妈果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奇葩，怪不得温卿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他对上梁月，也上了些脾气，不客气的说：“你的身份是温卿的后妈，我不喊你阿姨，我喊你什么？妹妹？我敢叫，你敢应么？”

　　梁月气的呼吸都急促了，苟亮还嫌不够，咬着字句说：“阿姨，叫你妹妹是不是不合适？毕竟……差着辈分呢！”

　　梁月站起身，啪的拍了下桌子，她狠狠的瞪了苟亮一眼，转身回房间了。

　　苟亮冷哼一声，丝毫不怕得罪她，什么烂人，不识抬举的很。

　　他拿出手机，一局游戏还没结束，就听到楼梯那传来了一阵嬉闹声。

　　他抬头望去，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跟在温卿的屁股后头，不断垫脚跳着，好像在够什么东西。

　　温卿少了几分平常的吊儿郎当，难得的添了几分人味，他高举着一些花花绿绿的纸片，脸上带着宠溺的笑。

　　温卿本来就高，小姑娘尝试了几次后，败下阵来，她有些挫败，眼珠一转改变了策略，她伸出一根手指不停戳着温卿的腰侧，温卿怕痒，便用手臂撑住小女孩的肩膀。

　　小女孩一经得手，便手舞足蹈马力全开，但是肩膀被温卿手臂固定住，她尝试了几次，连他衣角都没碰到，讪讪的放弃了，脸上登时没了刚才的嬉笑模样。

　　她委委屈屈的站在那，憋着嘴，眼泪慢慢的漫上眼眶，带着哽咽：“哥哥，你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