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灰灰姑娘》哆啰啰

8、拍卖会

　　随后几天，杜苏拉逐渐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瑞拉似乎真的在有意躲避她。

　　餐桌上，会有意避开她的视线，路上远远遇到她，也是提前便避开。

　　杜苏拉有些失落。

　　翌日。

　　“拍卖会？”。

　　“是的先生，卡珮伯爵要人送过来的。”管家说：“三天后，主城将有一场盛大的拍卖会。卡珮伯爵邀您一同前往。据说，里面会有很多新鲜的“印度货”。”。

　　“很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杜苏拉道。

　　管家恭敬地退了出去。

　　杜苏拉看着手里的邀请函，略想了想，便大概明白卡珮伯爵的意思。

　　伯爵大人想要她这个“行内人”在拍卖会上替他掌掌眼。看一看哪些东西值得入手，哪些东西不值得，当然，如果能以低于它本身的价格拍下，当然是最好。

　　拍卖会当日，化装成亚撒·霍华德的杜苏拉便带着亚摩斯一同进入了会场。直接便被侍者领进了卡珮伯爵的包间。

　　卡珮伯爵对她微微颔首，示意她坐下，拍卖会不久便开始了。

　　杜苏拉发现，拍卖会上大多是各式各样的中国丝绸、瓷器和漆器，这些卡珮伯爵大约也是见过一些的，不免有些失望。兴致泛泛地拍了几件看起来比较新奇的漆器便不再举牌了。

　　会场的主办方想必也有着急了，要人将压轴的重头戏提前搬了上来，居然是一座华丽非常的仙娥拜寿屏风。

　　卡珮伯爵顿时来了兴趣，低声询问杜苏拉，什么是屏风。

　　杜苏拉只能和他解释，是一种隔断，隔离空间的屏障，可以挡风，因此叫做屏风，但除了实际效果，更多的应该还是装饰作用。各个分屏可以展开，也可以折叠。展幅大小可以自己控制。

　　卡珮伯爵恍然大悟，自己理解道：“可以挡风的壁画！还可以折叠！就像是大号的折扇！”。

　　杜苏拉：……好像说的也没啥错。

　　伯爵大人悠悠地叹了口气道：“……东方人真奢侈，居然用这么精美的壁画挡风。”。

　　屏风比较不常见，会场也不知道它是否受欢迎，拍卖师给出的底价是一千五百金币。

　　拍卖的人每次举牌，一次一般是加五十金币或一百金币。

　　杜苏拉却大胆地建议卡珮伯爵每次加五百金币。

　　卡珮伯爵听从了她的话。最终，用两千五百金币的价格得到了那扇屏风。

　　伯爵大人非常高兴，兴致勃勃地和杜苏拉讨论，屏风上面图案的含义。

　　在得知是一群仙女奉上仙桃，给神母（西王母）庆祝生日（拜寿）时。

　　伯爵大人对里面的仙桃，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哪怕杜苏拉已经解释了，延年益寿的仙桃只是神话传说，伯爵大人依旧兴奋非常，道：“不不不！亚撒，你不懂。——如果这种神奇的东西，生长在神秘的东方。那么我一点也不怀疑它存在的真实性。”。

　　杜·不懂·苏拉：……

　　随后的拍卖品并不出奇，卡珮伯爵和杜苏拉都没有太大兴趣。

　　直到拍卖师神秘兮兮地推出了一个盖着黑布的笼子。

　　卡珮伯爵才微微有了点兴趣，“咦，好像是活的？”。

　　杜苏拉也注意到了那件来自东方的“拍卖品”，居然是活物，忍不住眉头微皱。

　　随后拍卖师揭开了黑布。

　　杜苏拉看清了笼中的异兽，一瞬间站起了身。

　　“亚撒？”，卡珮伯爵微微有些惊讶。

　　又看了一眼，笼子里脏兮兮，黑白相间的两小只异兽。

　　看起来，既病且瘦，奄奄一息的模样，除了皮毛颜色比较独特，好像并没有什么新奇的啊？

　　“亚撒是喜欢那两只异兽的皮毛吗？”，伯爵大人问道，而后又道：“但是我不建议你买下它——它太小了，全身上下也没有多大，大概还不够做一顶帽子。而且它太脏了，毛都皱巴巴的，做帽子品质也不好。”。

　　杜苏拉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脑子里一团混乱，她不知道，为什么小熊猫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状态看起来那么差。

　　伯爵大人的话提醒了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熊猫买回来。

　　熊猫是活物，自然价格要高些，只是这两只看起来病恹恹的，半死不活的模样，卖相太差，拍卖师只报了每只两百金币的底价。

　　举牌子的人稀稀拉拉。

　　杜苏拉抿了抿唇，直接举牌：“我出一千金币，两个全都买下。”。

　　拍卖师大喜过望，怕她反悔似的，迅速敲定了这一场拍卖。

　　杜苏拉甚至等不及拍卖场结束，便匆匆辞别卡珮伯爵，进入后场领走了两只小熊猫。

　　她让亚摩斯将城里为家畜看病的老兽医请过来。

　　老兽医只看了两眼，便摇头：“不行啦，活不了啦。”。

　　杜苏拉焦急道：“请您试试……”。

　　老兽医还是摇头，提着东西就要走。

　　却被亚摩斯沉默地挡住了路。

　　“一百金币！只要能活下来！”杜苏拉喊道。“——每只我给您一百金币！”。

　　老兽医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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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老兽医已经尽力救治，杜苏拉精心的看护，三天后，最终还是只有一个小家伙活了下来。

　　据兽医说，两个小熊猫应该是吃了腐败的东西，喝的应该也是脏水。熊猫口腔里的肉甚至都有些溃烂了。

　　杜苏拉听了之后沉默了很久。

　　她想到了在买下小熊猫的时候，会场一同赠送的一小箱竹子。枝叶已经完全腐败了。

　　她用一枚金币，得知了两只小熊猫的来历。

　　据说是盛风号船长随行的小儿子埃布尔，在东方发现的异兽，觉得十分新奇，便要人抓上了船。

　　只是小孩子心性，兴趣来的快，去的也快，他很快便遗忘了船舱下面的两只小东西。

　　底板夹层里没有吃的，只有贮藏的一桶用来给水手洗漱的脏水。它们这半个月，就仅仅靠着那一桶脏水活了下来。

　　一个礼拜后，

　　杜苏拉一只手抱着小熊猫，一只手端着碟子给它喂牛奶。

　　亚摩斯说：“您要给它起个名字吗？”。

　　“不要。”，杜苏拉摇了摇头：“不能起名。起了名字……羁绊就更深了，我怕……我会舍不得把它送回去。”。

　　“送回去？”。亚摩斯问。

　　隔着铁面具，都能感受到他的不解。

　　杜苏拉摸了摸小熊猫的脑袋，低声道：“等它再长壮一点，身体再好一些，我就会联系船队把它送回去。”。

　　“……它应该回家，它的家不在这里，在中国，在一个叫四川的地方。”。

　　那一瞬间的她神色很奇怪，似乎是怀念，又似乎是感慨。亚摩斯沉默了下，道：“可是您买下了它。它是属于您的。”。

　　杜苏拉道：“我照顾不好它的。”。

　　“可是您那么喜欢它。”。亚摩斯执着地道。

　　杜苏拉怀里的小熊猫喝完了奶，翻了个身，哼哼唧唧地闭了眼睛，睡着了。

　　杜苏拉低头看着怀里软乎乎的小东西，轻声道：“我确实喜欢它。但是比起喜欢，更重要的是责任。我承担不起它的生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它吃竹子，可是亚摩斯，你看到了吗？这里根本没有竹子。”。

　　这里……没有竹子。

　　这里不是……华夏。

　　这里不是熊猫的家。

　　同样，也不是她的家。

　　她声音很轻，亚摩斯却奇异地觉察出了其中蕴含的巨大的悲伤。

　　杜苏拉低沉了一会儿，吸了吸鼻子，略带些鼻音道：“算啦，人还是要向前看。——说起来，我也算是拥有过熊猫的人了。”，她稍用力摸了摸熊猫的头，“真舍不得你啊，小家伙。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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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后，杜苏拉联系好了一只船队，将小熊猫和亚摩斯一起送上了船。

　　是的，随行的还有一个亚摩斯。

　　“整只船我都包了下来，但是还是要小心一些，不要被其他人看到它。到了中国，去一个叫四川，现在应该是叫蜀地吧？我记不太清了。我已经和随行的向导讲过了，他会带你去的。到了那里，你找一片竹林把它放下，就可以回来了。”。杜苏拉道。

　　亚摩斯道：“是。主人。”。

　　“亚摩斯，很抱歉，”，杜苏拉道：“我知道出海很危险。但是这件事，除了你，我不知道谁还能信任。我很抱歉。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亚摩斯沉默地向她行礼，“您的信任，是我我至高无上的荣耀。”。

　　杜苏拉最后递给了亚摩斯一个盒子，吩咐他上船之后再打开。

　　船上。

　　亚摩斯坐在桌子前，看着那只盒子，沉默了许久，才伸出手，缓缓地打开了盒子。

　　里头只有一张薄薄的纸，是他在伯爵府的身契。杜苏拉不知何时从伯爵大人手里买了下来。

　　而现在，她送给了亚摩斯。

　　她将自由送还给了亚摩斯。

　　自由……

　　亚摩斯颤抖着手拿起了那张纸。

　　“咔嚓”一声轻响，脸上牢固的铁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而后，裂痕如蛛丝般越来越大，最后整张面具都碎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