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是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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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山一直觉得，暗香什么都好，就是有个规矩实在奇怪。
明明男女弟子皆有，但暗香的男弟子，在门派里就是没什么地位，师姐穿剩的裙子，才轮到师弟穿，嗯……虽然裙子确实挺好看吧。
还有就是，好些师弟们头上都戴朵花，也不知是不是暗香这名字像是女子才会取的，于是便有了这个习俗……
好吧这些在他看来都不算什么，毕竟那花也挺好看的，是吧。
关键是，为什么暗香的男弟子都必须得带面纱？
起初来投奔暗香时，江北山是不知道这个规矩的。
后来要下山时才知，江湖上不知怎的，忽就掀起了一股歪风：传言只要看了暗香男弟子的脸，就必须得娶了他。
江北山：“……”
这都是些什么呀？
难道是他十余年没在江湖，不知现在江湖竟流行这个？
作为一个暗香男弟子，今日是他成人以来第一次离开暗香。
临走前关先生给了他一方面纱，反复叮嘱，“莫被人看了去，尤其是男人。女子还可，勉勉强强，若能拐来暗香，暗香或又能多一女弟子，可若是男子……我们可养不起，只得你嫁过去了。”
江北山大骇：“……我怎觉得您许我出山，其实是因养不起了，便想卖了我去养师姐们？”
关先生笑而不语。
原先还欣喜能行走江湖，听了这席话，江北山浑身不自在，略有些不情愿地走了。
途径武当时，许是武当弟子都洁身自好，他还算安全，只道关先生是在耸人听闻。
直到……他去了华山脚下。
当成群的男男女女追在自己后面时，他才知道传言不假，关先生的叮嘱一句都不能少！
好不容易躲开了众人，江北山在一拐角巷子处扶着墙轻轻地喘气。
“这位少侠，你怎么了？”
江北山抬头望去，竟是一华山弟子温和地笑望着自己，见自己久不动，伸出一只手来，停在空中，似是要来扶起自己。
见对方并无恶意，江北山忘了防备，亦伸出了手，谁知，变故就在这时发生了，那华山弟子伸来的手落在了他脸上。
江北山登时觉得脸上一凉。
——原来是脸上的面纱被掀了去。
“好了，你已然是我的夫人，”那华山弟子站在巷口，堵住了出路，只见他忽然从腰间拿出一把扇子，“啪”的一声打开，轻轻煽动了起来，“以后就该叫我夫君了。”
“你……”
“是夫君。”
“……”
江北山觉得对方大抵是个疯子。
不欲理他，正要离开，但他偏挡在巷口。
“……麻烦让让。”
“叫声夫君我便让。”
“……你，你是步淮？”
细看他模样，江北山忽然认出了他。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我还记得北山兄，北山兄却早已忘了我。”步淮摇了摇头，似是很失望。
江北山记得，他第一次见步淮，也是在华山。
彼时他家中已无人，他无处可去，便想去暗香学师，曾经华山留宿过几日。
不过他没见到华山的枯梅掌门，他最先见到的人，是在华山门前扫雪的步淮。
华山多雪，江北山走上去的时候，双颊冻得红彤彤的，加上他生来好看，倒有几分像个女孩子。
“这位姑娘是要来投奔我华山的吗？”
问这话的正是步淮。
“……姑娘？”江北山望了望四周，终于确定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而他把自己认作了女子。
他甫一开口，步淮才知自己认错了，“呀”了一声，道：“是在下失礼了，不知兄台贵姓？”
“江北山。”
“北山兄好，你是来华山拜师的吗？”
江北山摇头，“我欲拜师暗香，路经贵地，风雪连日不歇，可否容我暂留一宿？”
“远来即是客。”
于是步淮领着他去了客房。
华山清贫，江北山早有耳闻，待亲自看到时，却还是觉得，这简直是太穷了！
且不说这一路走来所见华山弟子皆衣衫单薄，只看这华山房屋，竟有些破旧，江北山都不禁怀疑，下雨天这屋子肯定是会漏水的。
外面下着雪，客房里的被子却薄得很，也冰凉得很，裹着暖和了好一会，他都没能暖和回来。
还得是步淮给他送来了一碗姜汤，四肢这才勉勉强强有了知觉。
“不知北山兄从何处而来？”
江北山是个话匣子合不上的，步淮又有意结交，自然什么话都讲了。
两人聊了半日，待到入夜，江北山累得不行，步淮这才离去。
彼时江北山只道步淮是好人，在自己落魄时毫不犹豫接待了自己。
谁知夜半，他刚睡熟，忽觉有人在屋内翻动自己的东西，等他睁眼去看时，却什么人都没有。
翌日，步淮道两人昨日相谈甚欢，想多挽留他几日，江北山疑惑昨夜之事，顺势答应了下来。
果然，接连两夜，都有人在他屋内出现。
第三夜，江北山装睡，待那人走进时，一把抓住他。
江北山翻身起来，看到了手中抓着的人。
“果然是你！”
“你又来作甚？”
看着面前的步淮，江北山想起往事，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推开他要走。
步淮眼底闪过一丝歉意，却还是拦住了他，笑道：“外面人多，若旁人都看了你样貌，为夫便要多几个竞争对手了。”
“……”虽不喜他，但他说的确实不错。
不对！什么竞争对手？
“当年事确是我不对……我带你去个地方，你放心，那儿不会有人的。”
江北山虽不想随他走，但又不知他现在武功如何，他又时刻盯着自己，现下只得见机行事，伺机逃走。
步淮领着他到了一家酒肆。
这是一家很冷清的酒肆，难怪步淮说不会有人。
“可华山弟子那么多，就一个也不会来这儿喝酒吗？”江北山疑惑道。
步淮道：“这儿住着的是个老前辈，掌门特意嘱咐我们，平日里莫要打扰她，但她若有困难，华山弟子，必当义不容辞来助她。”
江北山若有所思，忽然推门进去，喝道：“老板娘，来壶好酒！”
浓郁的酒香传了出来，步淮不料他竟这般无理，直接推门进去大喊，却已阻止不住了。
“无酒。”
屋内那女子饮着酒，淡淡地回了一句。
江北山怒极：“你喝的难道不是酒？”
步淮忙解释道：“前辈，内子不懂规矩，还请您能……”
“滚滚滚！谁是你内子！老子是男人！男人你懂吗！”
江北山掀桌喊道。
步淮眉头兀地跳了几下，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带他来打扰前辈。
谁知江北山却趁着他无措之时，一个不留神，忽然跑走了。
果然论狡猾聪慧，自己当真比不过他，步淮心道。
江北山知道，既然华山掌门都吩咐过不许他们来打扰这个前辈，那步淮绝不敢惊动里面的人，江北山就故意闯进来，打乱他的计划，趁机逃走。
步淮无奈，这小子简直和当年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
当时江北山抓住的人，确是步淮。
“果然是你！”江北山怒道。
步淮既已被发现，也就不再掩饰，甩开他的手，“万圣阁这次倒是高明了许多，派来个孩子，连身世都编得这么可怜，当真是做足了准备！”
“你在说什么？”
“我既已知你身份，就别再装了！”
江北山一头雾水。
忽听外面有人在喊些什么，步淮脸色大变，抓起江北山，“你们万圣阁的人来了，这次我抓你当面对峙，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出去后，竟是万圣阁的鬼琵琶带人来围攻了华山，风无涯和华清清等人在山门前守护。
“齐师兄！”看到鬼琵琶旁边的人后，步淮大叫了出来。
鬼琵琶笑道：“怎么，不舍得了？你现在可是华山弃徒，你不杀他们，他们可就会来杀你。”这话是对齐无悔说的。
齐无悔只是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风无涯，多年不见，他似乎变得沧桑了许多，想是这残废之躯困扰了他许多年，“你……还好吗？”
风无涯道：“师兄，快回华山来，万圣阁非我名门正派，切不可误入歧途！”
“哼，现在要上演兄弟情深了吗？”鬼琵琶冷笑，纤细的手指轻轻抚动怀中琵琶，“可别忘了当初是谁伤的他。”
忽见风无涯突然从轮椅上跌下来，狼狈地趴在地上，不住地咳嗽。
“风师兄！”华山众人惊道。
原来趁众人不妨，鬼琵琶竟将内力使入琴声，然后用琴声攻击了风无涯。
“师弟！”齐无悔赫然而怒，“你！”话音未落，手中的剑就已攻向了鬼琵琶。
“师兄……”风无涯见齐无悔去攻击鬼琵琶，生怕他不敌，挣扎地想去帮他，想要站起来，才觉双腿毫无知觉，这才想起自己早已残废了。
“住手，若想救他，就速速离开华山！”步淮用江北山威胁鬼琵琶，谁知鬼琵琶只轻蔑地扫了他一眼，继续和齐无悔纠缠。
江北山冷声道：“我早说过，我非万圣阁中人！”说着甩开了步淮的手，嫌弃地拍了拍被他抓过的衣领。
步淮顿感尴尬：“我……”
而另一边，这些年来，齐无悔一直跟在鬼琵琶身边，心里其中早就知道了她的弱点，当年若非她设计，风师弟怎会受伤？这些年跟着她，不过是想寻到救师弟的方子，这会她竟来攻打华山，还打伤师弟，齐无悔自不能容她继续放肆。
两人一来一回已斗了不下百个回合，终于等到鬼琵琶露出了破绽，齐无悔抓紧机会，重伤了鬼琵琶。
“咳咳，”鬼琵琶吐出一口血，血落在了华山门前的积雪上，格外鲜艳，“今日便不和你们纠缠了，不止华山，这天下迟早会是我们万圣阁的，且迟几日再来取！”
鬼琵琶转头对江北山道：“对了，这个小兄弟，他们若怀疑你是我万圣阁的人，何不就此加入我们，正顺了他们的心意？”
步淮脸色大变。
江北山却走向前一步，正色道：“我虽非华山弟子，也瞧不起某些华山弟子喜欢到处冤枉人，”这句话，说的正是步淮，华山众弟子却不知所云，“但我绝不会入你们万圣阁，是正是邪我还是分得清的。”
“倒有几分骨气！”说罢鬼琵琶便率万圣阁众人逃了。
风无涯这时已被众人扶起，坐回到了轮椅上，“小兄弟，你可愿拜入我华山门下？”
江北山朝风无涯行过一礼：“多谢风师兄相邀，只是我已决心入暗香，此番只是路过华山，不曾想竟与华山共同抵御了一次外敌。”
“哈哈哈小兄弟果然豪气，华师妹，当派人护送他去暗香，也顺便替掌门向兰花先生问个好。”
华清清道了声“是”。
“北山兄，我……”步淮早在鬼琵琶说话时就已知道自己冤枉错了人，想起这几日和江北山聊天种种，此刻只想同江北山道个歉，谁知江北山根本不看他，径直走了。
“师弟，这小兄弟既去了暗香，以后迟早会有见面的时候，我不知你做了什么，惹他生气，但既已知错，便是好事。”
风无涯这般说了，步淮只好止住步子，不再去追江北山。
思及往事，步淮无奈地摇了摇头，先去和那前辈道了歉，便赶紧去追江北山。
当年没追上，今日说什么也得把他追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是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