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七章：我是一个剃头匠 ...
-
在那之后，尼莫又问了乔默一次——
为什么一定要改变这个时间点？
“我虽然从来没跟你详细说过改变时间的复杂性，”尼莫说，“但你至少也应该听说过‘蝴蝶效应’这个词。”
“我不光听过，我还看过那个电影呢，男主最后回到母体把自己掐死了，那又怎么样？”
乔默躺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她手里捧着个老式的收音机搁在胸口上，手指无意识地拨动着收音机的旋钮，把声音调得忽小忽大。
“我无权阻止你改变这个时间点，”尼莫说，“但我还是想提醒你，改变既定事实需要精密的计算和操作。”
“像你这样随随便便改变对你来说很重要的时间节点，很有可能对这个时空的你产生无法估量的严重影响，你知道吗？”
乔默无所谓的一笑：“影响越大越好，我要的不就是这样吗？”
尼莫：“你以为，你赶在聂之远前面把自己送进医院，自己就不会对他动心，等下周李丹凤跑到学校找你之后，你就不会……”
乔默手指上的动作一顿，打断了他：“尼莫，你的话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尼莫沉默片刻，还是开口说道：“人心有时候比你想得要复杂得多。”
乔默却只是嗤笑一声，不再理他了。
人心？
她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对聂之远的感情，友情也好，再深一些的感情也好，她从来没觉得那是自己插手改变一件小事就能影响得了的。
歌词里不还唱吗？
——少年人一瞬动心，就永远动心。
她只是动心的不是时候罢了。
少年人的一瞬悸动往往来的排山倒海，能在方寸心田上引发山崩海啸，也能让嫩芽瞬间抽长出藤蔓枝丫。
但那份不为人知的悸动也太脆弱，太小心翼翼，以至于一点微弱的外力就能把它捻得粉碎。
她的悸动太短暂，太无力，还不及开花，就迎来了那场血雨腥风的祭奠。
所以，就像她对尼莫说的，有些事情如果注定没有好结果，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发生。
******
之后的几天，乔默都过得忙碌而单调。
听课、讲课、批作业、整理教案、被老罗同志唠叨、留意着亚当那家伙有没有把裴错拐跑……
她还抽空去了医院一趟，本来打算看看乔默同学的胃病恢复得怎么样了，结果还没进病房，就听到了她妈妈齐晓敏的声音。
——齐女士正因为平时出去乱吃饭的事儿，连带着老乔同志和小乔同志一块教训，还附赠了一节饮食卫生常识课。
乔默一听到齐女士的声音，泪腺就不小心失了控，只好掉转头原路跑了回去。
除此之外，一切进展顺利。
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乔默清楚地知道，再过几天李丹凤就会出现在这个校园里，从此把她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她躲不掉，也逃不开。
但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有那么一段宁静得几乎有些不真实的时间。
老罗同志甚至还透露给她一个好消息——教务处准备从下个学期开始给她安排正式的课程了。
不过这对乔默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好消息，因为从下一届高一开始代课，就意味着她和裴错那本来就不怎么强的联系会变得更难以维系。
虽然从长远的任务来看，这点小变化显然十分无所谓。
哦对，说起裴错同学，乔默最近还负担起了每晚给他听写英语单词的任务，这熊孩子平时上课不听讲，肚子里的词汇量倒是不小，每次听写都不按课本上的套路来，搞得乔默头大无比。
而且乔默十分怀疑他是故意的，只可惜没有证据。
不过熟悉了一些之后，乔默发现，裴错其实并没有在学校表现出来的那么沉默寡言，他也跟很多男生一样，喜欢历史军事，侦探推理，幼稚起来也依然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裴错虽然话少，但只要加足了耐心滤镜，还是能从他冷漠得几乎有些刻薄的表象下挖掘出一些对她这个老师的关心和喜爱的。
你只是需要足够、足够耐心而已。
或许还要再加一点运气。
这天，乔默给裴错听写的时候，看着他连眼睛都快挡没了的刘海，忽然走了一下神——
她记得小时候看过一个动画片，里面有只长毛牧羊犬，脑门上就盖着这么长的毛，眼睛从来没露出来过，看起来呆萌呆萌的。
叫什么来着？
“写完了，下一个。喂，下一个单词！”
裴错等了半天没等到谭老师的下文，忍不住从茶几上抬起头，他脑袋一动，刘海就从前额跌下来盖在了眼睛上，只好歪着脑袋把头发拨到了一边。
……这下更像了。
乔默忍住笑：“你说什么？”
“下、一、个、单、词！”裴错翻了个白眼，“谭老师你还记得你自己在干什么吗？”
“哦哦哦，下一个。”
乔默连忙低头把正事捡起来，结果看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听写到哪儿了，索性把课本一合，问裴错：“你上次理发是什么时候？”
“忘了。”
乔默指了指他脑门上的头发：“有点长了，不觉得挡眼睛吗？”
裴错表情有点不自在，低头扒拉了一下头发：“再长长点儿就去剪。”
乔默“嗤”的笑了一声：“再长长儿点就能往后一梳直接变成大背头了。”
裴错没好气：“你怎么管这么宽？”
“因为我是老师！”乔默理直气壮地回答，“啪”地把课本往茶几上一搁，“起来，我给你理发！”
“什么？”裴错身体往后一倒，脸上难得露出了类似于惊恐的表情，“你要干嘛？”
“剪、头、发！”乔默一字一顿，“我手艺好着呢，用户好评度百分之百。”
不开玩笑，她的理发技能传自老乔，兼具部队的干练利落和民间手工艺人的匠心，既接地气又实用。
虽然她只有一个忠实用户，就是妹妹乔然，这小屁孩打小就很黏她，就算被剔成秃瓢估计都毫无怨言，所以这用户反馈其实也有一定局限。
不过对付一个男生的脑袋，她这点本事足够用了。
裴错不买账：“可拉倒吧你，哪儿有用户让你剪头？”
“怎么跟你老师说话呢？”乔默一边翻腾抽屉找推子，一边胡说八道，“想当年我在我们村头一摆开家伙，找我剃头的父老乡亲能从村东头排到村西头……”
裴错看着乔默的架势，预感今天脑袋难逃一劫，但嘴上还犹自挣扎：“单词还没听写完呢，不干正事了吗？”
乔默毫不在意：“反正你都会，浪费那个时间干什么，哎，在这儿呢！”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家用理发器，炫耀胜利品似的朝裴错晃了晃。
裴错盯着那玩意儿看了几秒，终于放弃了挣扎，从小马扎上起身：“先说好了，我可没有理发费给你。”
乔默大手一挥：“放心，首单免费！”
******
家伙摆好之后，裴错也洗完头发磨磨蹭蹭从浴室挪了出来。
乔默把他按到了凳子上，对着镜子比了比，问他：“想剪个什么发型？”
裴错言简意赅：“越短越好。”
乔默扬了扬眉毛：“呦呵，我光看你这脑袋，还以为你是个长头发爱好者。”
裴错撇了撇嘴：“我那是懒得去剪，剪一次当然要到位了。”
“这样啊，”乔默先动手“咔嚓”一剪子把他那碍眼的刘海剪了，“那我建议你下次直接剃光，坚持的时间还能长一点。”
“少来。”
虽然嘴上胡说，但乔默心里也隐约猜到了些，这年纪的小屁孩其实没几个不注重外表的，裴错放任自己脑袋变成个鸡窝，懒是一方面，没零花钱可能也是一方面。
想想也知道，裴奶奶一个老人带着孩子，还要负担他的学费，不吃力是不可能的。
“本店虽然顾客不多，但一经消费自动升级成高级会员。”
乔默动作麻利地把裴错的长头发剪短，随即推开了理发器的开关，在电动的嗡嗡声中说：“以后再找我理发，给你打八折。”
裴错笑了笑，没说话。
“对了，”乔默忽然状似无意地问，“我最近看你和亚当老师走得挺近的，你们都聊什么啊？”
裴错漫不经心地回答：“瞎聊，他说他打算学中国话，想找个语伴练口语。”
乔默咬住嘴唇：“那……他找你了？”
“没有，”裴错说，“我每天上课，哪儿有时间跟他练口语？”
“也是。”乔默稍微放心了一点，但还记着之前在办公室听到的八卦，“那他，咳，那他有没有约你出去玩之类的啊？”
“哦……”
乔默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这个亚当，还真敢约学生去酒吧了？！
结果就听裴错继续说：“他下周末要跟朋友爬山，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原来是爬山……
这词跟酒吧有半点像的地方吗？办公室的那俩老师耳朵怎么长的？
要么说以讹传讹、三人成虎呢。
乔默皱着眉头，还是有点不放心：“那你去吗？”
一边在心里想，就算是爬山也不一定安全，要不她也厚起脸皮跟着凑一下热闹？省得亚当再搞什么幺蛾子出来。
结果裴错很果断地说了一句：“不去。”
乔默心里立刻舒坦了，忍不住嘴角上扬：“就是，爬山还是天气凉快的时候去比较好。”
裴错脑袋动了一下，被乔默按住，他只好老老实实地低下头，让乔默修剪他脖子后面的小短发，乔默的手指时不时蹭到他的后脖子，有点痒痒的。
“你问那么多干嘛？”裴错忽然问。
乔默手一抖，手里的凶器差点让裴错见红，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胡说道：“随便聊天嘛，小店服务到位，一边理发一边陪聊。”
裴错就“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乔默也闭上了嘴，全神贯注地打理起了裴错脑袋顶上的这一亩三分地。
理完之后——
乔默一边拿毛巾拍去裴错颈间的碎发，一边忍不住“啧啧”赞叹了一声：“帅哥，你看看效果，还满意吗？”
答案显而易见，还真不是她王婆卖瓜，这一通修理下来，乔默自己从镜子里看着裴错都觉得相当满意。
要不说发型决定颜值呢，裴错之前那鸡窝头型要多挫有多挫，带得整个人都显得颓废，但现在头发一短，立刻清爽了很多。
乔默这才发现，小伙子眼睛长得还挺好看的，双眼皮大眼睛长睫毛，带着他这个年纪少年人特有的稚嫩和成熟。
明明是个睫毛精，却偏偏要拿头发把自己盖成英国古代牧羊犬，简直是暴殄天物。
裴错看着镜子，下意识伸手摸了下额头，似乎还想把不存在的头发拽下来挡住自己。
乔默瞪大眼睛：“不满意？多帅啊！”
“满意。”裴错又忍不住伸手蹭了一下额角，他神情有些不自然，目光躲闪了一下才说，“谢谢老师。”
乔默眼睛瞪得更大——裴错居然跟她说“谢谢老师”了？
而且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小子耳朵好像也有点红……
哈哈，裴错居然害羞了！
作者有话说第74章 第七章：我是一个剃头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