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英里》羊笔笔羊

42、第七章：气人的健胃消食片

　　顾岑舟自然就是聂之远。

　　他这次来的比乔默要早，几个月里先熟悉了一下这里的环境，和顾岑舟这个人的情况。

　　新的任务世界也比四九城安全很多，至少他身边都是正常工作生活的普通人。

　　只除了给他布置任务的那位不知在耍什么花招，至今都不告诉他任务的内容，用脚指头也能猜到他是在憋什么坏水。

　　于是他这段时间的主要工作，就是找乔默。

　　上一个任务世界里他被迫掉了马甲，跟乔默真真假假地摊了几张底牌，也不知道她究竟信了几成，聂之远心里其实一直十分忐忑，生怕乔默自己瞎想，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好在最后任务还是完成了。

　　虽然变成封印的过程不怎么好受，三百年的时光也是真的漫长。

　　聂之远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里会以这种方式和乔默见面，更没想到乔默居然会变成自己的猫，还是个成了精的。

　　可见世事确实无常，前方永远有惊吓。

　　刚听到乔默说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聂之远差一点脱口就跟她相认了，好在被大米呛了个半死，把他的理智也给呛回来了。

　　他至今不知道自己在这儿的任务是什么，如果现在和乔默相认，岂不是会被她看出来自己不是被能量域送过来的？

　　那到时候可就不是编个故事，假装游刃有余就能蒙混过去的了。

　　聂之远一边往锅里打鸡蛋，一边打定了主意，还是先瞒着，起码等这次的任务定了再跟她说。

　　最后，聂之远到底也没给乔默整出来八菜一汤这种水准的夜宵，就煮了碗面条，依着她的要求给窝了个鸡蛋，溏心不溏心看不出来，白面条里夹杂的青菜叶子看着倒是让人挺有食欲。

　　热腾腾的汤面香味扑鼻，乔默还没吃到嘴，先满意地眯起眼睛，接过来吹了吹热气。

　　刚出锅的面条太烫不好下嘴，她就先喝了口汤，胃里那股火似的饥饿感总算给浇下去一点，同时在心里感慨，顾岑舟画画不大行，做饭还是不错的，以后万一失业也可以去饭馆谋个营生，不至于饿死。

　　茶几太矮，坐沙发上吃不舒服，乔默就干脆滑坐到了地上，结果又被聂之远强行垫了个靠枕。

　　乔默挣开了聂之远的手，当猫的时候被动手动脚说不出话来也就算了，如今都变成人了，还不反抗更待何时？于是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不耐烦神色：“行了行了，我有手有脚的，你不用这样。”

　　虽然靠枕是挺软和的。

　　聂之远从善如流地撒开手，在茶几另一头搬了个马扎坐下了。

　　乔默从面碗的热气里盯着他：“……你不去厨房了？”

　　聂之远端起茶缸，一口气把里边凉透了的浓茶都灌下去，这才抬起头：“等你吃完我再去洗碗刷锅，不急。”

　　乔默捞了一筷子面条，还没送进嘴里就忍不住了，问：“不是说好了要炒菜吗？你刚才不还切了土豆削了黄瓜剥了一颗茴子白？”

　　聂之远的嘴角抬了抬，像是要笑，又压了回去，正色道：“大晚上吃太多不好，你睡前不是吃了一大碗猫粮？刚才又是一大碗米饭，再加上这碗面，卡路里都爆表了，你还想吃多少？”

　　乔默忍不住磨了磨牙，她觉得以自己现在的食欲，把顾岑舟吃了都不一定管饱，这人居然还拿卡路里搪塞她？

　　但无论她再怎么说，聂之远就是打定主意不动，看样子是要帮她把减肥事业进行到底了。

　　越是乔默没辙了，撒娇耍赖的事儿她干不出来，再伸手挠他好像也不现实，只好妥协，埋头先把碗里的面吃了个干净，面汤里的鸡蛋溏心的恰到好处，反而更勾起了她的食欲。

　　一碗面下肚，乔默咬着筷子意犹未尽，怨念地盯着聂之远，在脑子里把他的头p成了一条大鸡腿，越想越饿，简直恨不得把此人就地正法，一勺烩了。

　　结果聂之远这个没眼力见的，居然还从抽屉里翻出一盒健胃消食片。

　　乔默终于怒了：“我要健胃消食片干嘛？开开胃把你吃了？”

　　聂之远当即缩回手：“那算了，你还是多喝点热水吧。”

　　他这会儿也看出来了，乔默应该是真的饿，都跟他急眼了。

　　其实厨房的案板上还码着他切好的菜，刚才确实都差点下锅——之前那阵子他刚认出人来，心情激动，别说乔默要吃饭，就是想吃月亮他都能给她搬梯子上天上摘去。

　　只不过现在冷静了一点之后，他就觉得不能任着乔默猛吃，谁知道猫妖的胃袋容量怎么样，万一再撑出个好歹来，他是送她去人民医院还是宠物医院？

　　但看乔默饿得恼羞成怒的样子，聂之远自以为打定了的主意又开始有点摇摇欲坠……反正都吃了不少了，再炒几个菜也不费事儿，难道乔默还能缺心眼到把自己撑坏了？

　　他好像个复得珍宝的守财奴，表面看着淡定，心里已经过山车一样体验了好几轮“含在口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摔了”，着实纠结了一把。

　　不过最后这顿加餐还是到此为止了，倒不是聂之远革命意志多坚定，而是乔默自己忍住了——饥饿这玩意儿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最难忍受，过了这阵其实就容易控制得多。

　　这方面她经验丰富，自制力又强，碗放下没一会儿就适应了那股火烧火燎的饥饿感，心思也沉回了正事上：“你之前跟我说，在这儿住还有几点须知，都是哪几点？说来听听。”

　　聂之远没反应过来：“什么须知？”

　　乔默看傻子一样看他：“你自己说的，我要继续住在这儿就得守你的几条规矩，忘了？”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聂之远回忆了一下，愣是没想起来自己之前想说什么。

　　他听到乔默的名字之后，连身带心都像是在粒子对撞机滚了一遭，先前所有的想法通通被巨大的反应能量粉碎成了渣渣，这会儿哪儿还能再拼起来？

　　于是他皱起眉头，认真思考了一下：“是有几点需要了解一下，你现在应该穿几码的衣服？我没买过小孩的衣服，不大了解。你也不知道？那等回头我上网查查。”

　　乔默：“……”

　　聂之远继续思考：“这屋还有个次卧，采光比主卧好一点，但主卧更安静，你看你想住哪间？唔，还有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太方便叫人看见，要不咱们干脆换个清静点儿的地方住？也省得不相干的人每天过来打扰。”

　　乔默匪夷所思地看着聂之远：“……你别是食物中毒了吧？”

　　然后她就看到聂之远智障似的笑了一下：“可能是……你还是睡主卧吧，白天困了可以到次卧晒太阳补觉，我这就收拾床去。”

　　乔默坐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难不成她变成猫妖之后自带了“催眠”属性，看见她的人都忍不住要对她好？

　　不能吧，要真这样聂之远还能连盘菜都懒得给她炒？

　　乔默在这儿不得要领地胡思乱想，聂之远又从主卧里探出头来：“你别在地上坐着了，裤子都不穿，你也不嫌腚凉？”

　　乔默：“……”不用猜了，他就是食物中毒了。

　　******

　　家里忽然少了一只猫，多了一个人，有好多东西需要重新归置。

　　于是，就见聂之远在屋里忙进忙出，跟打了鸡血一样。

　　乔默坐在沙发上看着，看着看着就开始犯困，最后直接身子一歪睡着了——俩人从凌晨两三点一直折腾到快天亮，也就只有聂之远这种超长待机的才能保持清醒了。

　　等乔默再睁眼，天光已经大亮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聂之远挪到了卧室，盖了一床厚厚的被子。

　　聂之远本人已经上班去了，还在床头桌上留了张字条，告诉她壶里有热水，保温桶里有饭菜，冰箱里有牛奶，床底下有体重秤——别光顾着吃。

　　右下角还画了只肥猫，浑身炸毛地站在体重秤上，硬是把秤都压得蹦弹簧了。

　　乔默看得耳朵一抖，这小画手还学会蹬鼻子上脸了，惯的他什么毛病？

　　她把纸条扔到一边，抱着被子靠回了床头，长长地吐了口气出来。

　　从猫变成人到现在，她的情绪一直处于一个对她来说很高的状态，远远超过了她现在习惯的水准，搞得她十分疲惫，睡觉都没休息过来。

　　乔默觉得自己这兴奋劲儿很有可能是被小画手传染了。

　　她有些发愁地揉了揉眉心，她从猫变成人是个好事，但对于顾岑舟来说，家里的无害的宠物一下子变成了危险系数未知的妖怪——这么个有违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存在，到底有什么值得他高兴的？

　　乔默记得，刚开始的时候，这小画手也被吓得不轻，差点拿锤子给她开瓢就不说了，还明里暗里让她哪儿凉快上哪儿呆着去，即使最后勉强答应自己住下，也是一脸防备和不乐意。

　　在她看来，这才是一个普通人的正常反应。

　　或者再正常一点，就该夺门而逃，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找对门刑警拔刀相助呢。

　　为了防着他来这一出，乔默还暗自紧张了一会儿，结果这货吃的也不知道是炒大米还是兴奋剂，转眼就自己蹦跶嗨了，又是做饭又是收拾床铺，居然还真的认真考虑起来搬家的可能性。

　　两个月了解下来，乔默知道这人有点缺心眼，但也不能这么缺心眼吧？

　　她忍不住又看了看小画手给她留的纸条，字迹龙飞凤舞，下边的简笔画也还是那熟悉的猥琐风格。

　　也不像是被夺舍了。

　　乔默皱起眉头，所以他可能真的是受她这个猫妖的影响？

　　因为她潜意识里希望被接纳，所以通过某种“妖力”改变了他的想法？

　　乔默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都怪尼莫这个掉链子货，害得她当个妖怪还要抓瞎，连自己有什么本事都不知道。

　　不过她刚变成人，哦不，进化成猫妖的时候，脑子里其实模模糊糊地有一点感觉，就好像某种传承或者封印被打开，只是打开得不那么彻底。

　　她隐约知道，自己现在勉强算是个幼年的小妖，再往下走，还要经历长妖骨、炼妖血、结妖丹几个步骤，才能算是真正进入大妖的行列。

　　但妖骨怎么长，妖血怎么炼，妖丹怎么结，都需要花多长时间，乔默是一概不知，好在这些东西估计也和她的任务没什么直接关系。

　　乔默忍不住叹气，深感这些物种如今这么罕见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连个操作指南都没有，比起来换个乳牙和二次发育都要出好几本教科书的人类，真是差得太远了。

　　可见做猫难，做猫妖更难，做一个有文化有任务的猫妖，简直是难上加难啊。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