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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一路而来的奢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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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子是用钱堆起来的————
李燕眼前一闪,女孩的这张脸好帅气啊,第一眼看上去你会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像某一位当红的明星,皮肤白净温润如玉,但在温柔可人的外表下,眼神里却透露出一丝的高贵气质,就像是那种上海的带有几分小资情调的女孩。
“你好。”李燕微微弯腰,保持微笑。
“嗯。”余心雨勉强笑了笑,她还保持着一些尴尬,以为自己打扰了小姨的工作。
“来吧,进来吧。”林医生把她侄女让进来的同时,李燕走了出去。
“哦林医生,谢谢你了,真是麻烦了你一个下午。”她说这话的时候只见林医生的侄女走到了音响那边,胡乱翻看着一叠CD。
“这什么话,我也有空啊,如果没空的话我也不会答应啊。”
李燕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着:“那我走了,谢谢了。”
“不谢,再见。”
李燕走开的时候还是心存怀疑,难道真会像林医生说的那样,陆天翔会主动来道歉吗,这未免也太玄乎了点,难不成是林医生知道时间到了,不想再浪费时间故意忽悠她,一想不会,林医生是有职业操守的,不会说出不负责任的话来。
在办公室里,余心雨还是在翻看着那些CD,忽然从中翻出了一张封面异常精美的滨崎步2006年的专辑“Understood”,翻来覆去地看,就像是一个寻宝者忽然发现了宝贝一样。
“怎么,你喜欢。”林医生走过来,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嗯。”
“喜欢就拿去吧。”
小姨说得如此轻巧无所谓,让余心雨心里头喜不自禁:“真的啊?”
“当然,这有什么啊。”林医生一脸的无所谓,林医生没有孩子,所以就把这个侄女当自己的女儿对待,侄女到这里来上学,她对她更是爱护有加,三天两头就带他出去吃饭,侄女要什么,只要肯跟小姨说,直至现在为止,她还没有过不满足她的。
“怎么,今天有什么事啊,平常我叫你来你都不肯来,怎么今天主动过来要找我谈心啊。”林医生把原先那罐李燕没动的咖啡放进了保温箱里,又拿了一瓶果粒橙出来,这是侄女最喜欢喝的。
“哦,就是有一些事情想不明白。”余心雨把滨崎步的CD放在了茶几上,往沙发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有一些事?你还会有一些事想不明白?你这个小机灵鬼。”林医生并没坐到侄女身旁,而是往相反方向,坐在了办公桌后。
“哎,就是那天……小姨,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余心雨只见小姨一门心思埋着头在一份文件上写着什么。
“在啊,你说吧。”林医生头也没抬地就说。
“喂,你不会对你的病人也是这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吧。”余心雨说着蹦起来,跑到小姨的办公桌前。
林医生叹了口气,放下了笔:“好好好,你说吧,我洗耳恭听,你还真是难伺候啊。”
余心雨在桌前的转椅上坐了下来;“这还差不多。”她挪了下屁股,好让自己坐得舒服些,“事情是这样的,就昨天啦,中午,我跟他吃完饭一起从食堂里出来……”
林医生一下打断了她,“你跟你妈支支吾吾的就算了,你跟小姨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还‘他’,男朋友就男朋友嘛。”
余心雨吐了下舌头,尴尬地笑着:“好啦,就男朋友。我们一起吃完饭从食堂里出来,在门口正好遇到一个人,他是我一个室友的高中同学,是个残疾人。”余心雨停了一下,她以为小姨会说些什么,可她只是示意她继续,“这个人我也认识,本来好好的,碰到了打个招呼也就可以了,可何亮他却当场羞辱起那个人来,弄得我在一旁尴尬地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林医生看着侄女的眼神,知道她还没说完,而且现在她也觉得没到发表意见的时候:“嗯,接下来呢。”
“后来走开了,我就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差一点吵了起来。可他却说了一个理由,说一个残疾人如果连别人的这点评论都接受不了的话那还不如别活了,大概就这么个意思。”林医生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一开始我倒觉得他这句话还算有道理,也就不跟他计较了。可晚上我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怎么能这么说呢,人家已经是一个残疾人了,已经承受了身理和心理的巨大压力,我们正常人哪怕不能去帮助他也绝不应该当面羞辱他,小姨你说是不是。”
“那么,你想问什么呢?”
“我就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一开始就会原谅了她,我是不是也是这样一个人,反正我是觉得,不应该去羞辱一个残疾人,人家已经很可怜了。”余心雨说得有些激动。
林医生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首先,小雨,我要说的是,你是对的,确实,我们正常人不应该羞辱残疾人,这是不道德的也是一种低素质的表现,这点你要明确。”余心雨点了一下头,她继续说道,“其次的问题是你的男朋友何亮,并不是每一个人在人格修养上都是十全十美的,可能他在这个问题上思维方式是非常欠缺的,或许会让你很反感,并从此以后一直对他的这点耿耿于怀,但这并不代表他一切都不好了,人的某些观点是可以被他人影响甚至是改变的,你应该通过一些缓和的方式,比如平静地阐明自己的观点来让他知道自己错在了那里,切不可说,他原来是这么一个人,分手算了,这是不负责任的做法,我希望你能明白。”
余心雨点了下脑袋,只是她觉得要这样好不容易,要么除非是像小姨这种人,才可能在什么事情上都冷静地像是脑袋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
“第三点,也是你真正想知道的,自己是不是也像你男朋友一样,歧视残疾人。那么我告诉你,你不是。”
“那我为什么会接受他的理由呢,这理由又分明是不对的。”
“你对他有感情,我们不是说吗,情人眼里出西施,当你对一个人有感情时,你是比较容易原谅他的过错的,甚至在无意之间还会被他感染了去,因为你在那一刻首先想到的肯定是,我没必要为了一个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而和自己的男朋友真正地大动干戈,在这样的思想前提下,你原谅他就变得很容易了,不是吗?”
“嗯,也许吧。”
“但你一定要坚持自己的原则,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对的,你是一个独立的人,有独立的是非评判标准,切不可在原谅他的同时就认为他对了。”
“嗯,这我知道。”
“那不就好了,问题就这么简单。”林医生手一摊,再次拿起她的笔。
“可我还是觉得他不像我之前以为的那么好了,我以为一个人只要对我好就可以了,可现在我突然觉得,我无法接受他是一个歧视残疾人的人。”
“不要说不能接受,你可以改变她的观念,但是如果你花了很长时间还是无法改变他的这一观念的话,那就真的有问题了。”
“是吗,我试试吧。”余心雨仍旧很犹豫而且不自信,真的可以改变吗。她喝了一口果粒橙,觉得要是什么事都像喝果汁这样简单就好了。
“小姨,明天晚上的校园歌手大赛你来看我吗?”
“我可没空,到你决赛的时候我来看。”
“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参加……“余心雨嘟哝道,“那个残疾人长得很漂亮的,美男子一个,而且我那个室友说他很有才气的。”
“怎么,你很欣赏他?”林医生依旧没抬头,在写着什么。
“不是啦,我就是觉得有那么好的条件,残疾了怪可惜的,你知道我那个室友怎么说他的吗?”余心雨睁大眼睛,兴奋地问。
“怎么说?”林医生这才抬起头来。
“她说如果不是残疾的话,追她的女孩子得有一卡车呢!”余心雨得意地就像是一个知道谜底的孩子。
“哈哈,你不会也是其中之一吧。”
“小姨你又拿我说笑了,对了,你有见过吗?”
“我怎么会见过,我又不是每天在校园里走来走去。”林医生微笑着看着侄女,“晚上带你出去吃饭?”
“啊,我要吃必胜客,新出的品种我还没吃过呢?”
“是别人请客,哪轮得到你挑三拣四呀。”
“哦。”余心雨略显失望,就像一个万圣节夜晚没要到糖的孩子撅着嘴。
整整三节课,陆天翔都迷迷糊糊的,脑袋一直耷拉着,抬都没敢抬起来一下,就是上课时间,也几乎是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在朝他这边看,尤其是那些女生,特别是那些不是自己班的女生,因为对自己的完全不了解,她们对陆天翔的好奇程度就像是现代人不知道古大不列颠人是怎样把巨石阵造起来的一样,扑朔迷离。对她们而言,仅仅知道的只有他是一个可怜的残疾人,长得不错而已。与她们相比较而言,自己班的那帮女人更倾向于开团体内部会议,因为昨天谁都没有看到这一幕,所以仅凭刚才那人的一声吼,就像是吼出了一篇扣人心弦的超微型小小说,在这篇小说里,有大家熟知的声音相貌俱全的主人公,有完整的故事情节,更有令人琢磨不透浮想联翩能让听者产生无限遐想的结尾,这实在是太令人兴奋了,本来大家伙来上这种课还昏昏欲睡的,还在为不知道怎么度过这三节课而犯愁,是该睡觉呢还是被英语单词呢,可是现在,似乎再没有什么事情能比陆天翔昨天到底经历了什么更引人入胜的了。与女生们比起来,男生们更关心的似乎是一个残疾人是怎么认识上一个开宝马跑车的美女的,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女的还开着这种车来接他,由于昨天目睹那精彩一幕的人现在坐在这里的人太少,好像除了刚才一声吼的那个就没有第二个人了。确实,星期四对理学院的大多数专业来说都是休息日,那人能看到实属幸运。所以,理所当然的,此人成为众男生重点采访的对象,因为没有人会去问真正的亲身经历者。
昨天到底是怎样轰动的一幕,如今只能从此人手脚并用身形并茂的夸张言谈中略知一二,至于是否有添油加醋,其实光事情本身,不用任何添油加醋,就已经足够吊人胃口了。
这还只是在上课时候,一到了下课时候那才是真正地叫陆天翔躲都没地方躲,不得已,一个人窝在角落里装睡,就算耳边的议论声已经大到了像火车隆隆轰鸣而过的程度,他也只能趴在那里紧闭着双眼装死,这是最好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不过这种情况也算是陆天翔独有的,你想啊,假如他是一个正常人,换了任何一个大男生,谁不会神气活现的,就算不好意思也是假装出来的不好意思,其实心里头早乐开了花,被众人围着追问一件看似童话的故事,对于明星来说可能很讨厌,但对于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就是渴望这种所有焦点聚集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人嘛,都是爱慕虚荣的。可事实上,陆天翔是一个残疾人,而且因为残疾变得自我封闭意识很强,鲜有与人交流,所以对大家来说,虽然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陆天翔对他们来说,却是一个谜一样的人物。可就是这么一个谜一样的人物,好像永远都是一副孤苦伶仃的样子,光这个学期,就已经让他们二度惊讶了,而且一次比一次震惊。
趴在桌上的陆天翔还记得刚才站在教室前面挪动脚步是多么地艰难,他都无法想象自己是怎样一步步在众人钉子一般的眼神里跨了十三级台阶走到最后一排坐下的。他坐的这最后一排除他外只有两个人,是一对情侣,坐在最里侧,陆天翔一个人坐在了最外面靠走道的一张位子上。
在他进来后的五分钟,他看到徐睿这才出现在门口,在某些方面女孩子确实比男孩子有优势,而且这种优势不是一点点,女孩子只要不好意思地一笑,俏皮地吐一下舌头,男老师们准保不会说什么,直接就让你进去了。要换了男生,他不说你一句质问你一句他自己心里都觉得难受。陆天翔看到她一坐到座位上,旁边的几个女生就像恨她错过了什么好戏似的,赶紧向她描述刚才的所见所闻。今天徐睿没有跟吴欣李雨菲坐在一起,那两人一起坐在了她后面两排的地方。
可能陆天翔不知道的是,这间偌大的教室里,真正不为所动的只有三人,一个是徐睿,因为她昨天见到了那辆跑车,只是她完全没有想到里面坐的会是陆天翔,当然除非昨天学校里出现了两辆。再者就是吴欣跟李雨菲,在陆天翔低着头走过的时候,两人跟其他所有人一样看着他,只是走过后便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在所有人都还在激烈猜测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时,她们两个早已经跟这位传说中的大小姐过了招,而且她们现在对陆天翔的感觉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样,因为她们读过了陆天翔给徐睿的信。陆天翔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不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但他的周围却耸立着一堵高墙,只有你走进了这座深不可测的城堡,才会真正了解到他里面的别样天空,就像《剪刀手爱德华》里只有当你走进那座古堡,才会发现一个童话般的美丽世界。
如果说今天来上课对他来说有什么是值得的话,那就是下了课徐睿没有像他所担心的那样走掉,还是来拿信了,虽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陆天翔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但任其自然下去,的确很令他灰心丧气,他不停地质问上帝,希望的曙光在哪里,可质问了又有什么用,看着远去从门外消失的她,陆天翔所能做的,只是艰难地站起来,继续走他注定的路,这一点谁都不能改变,因为这就是现实,现实里的人只能用双脚来追寻命运的轨迹。
余心雨在小姨办公室里带着高保真耳机把滨崎步的这张专辑整整听了两遍,林医生一直坐在那里整理一份文件,她说这是晚上要用的。余心雨很少去问小姨工作上的事情,不过从小到大,跟小姨在一起还是很开心的,因为小姨比老妈要好很多,既不唠叨,又会满足很多她在老妈眼里被定义为做梦的非分要求。所以以前在中学里,她这个上海小姑娘每年暑假都会到南通来住一段时间,不为别的,只为离开家里,离开那个到处充斥了老妈老爸唠叨声的家。虽说南通没什么玩的地方,在吃喝玩乐各方面都不可能与国际大都市上海相比,但小地方自有小地方的好处,余心雨的家位于上海杨浦区控江路上一处老式小区里,面积不过80多平米,而小姨的家差不多有两个这么大,而且就位于市中心,走出小区大门就是南通最繁华的地段,马路对面就是大型购物中心。而且在小姨这里,几乎是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管是吃的喝的玩的,只要她愿意提出来,小姨基本上都能满足她。所以每个暑假里,对她来说,最快乐的就是去小姨家了,而最痛苦的却是开学来临,不得不回家了。
余心雨等了两小时,觉得无趣,走过去问:“这都五点半了,天都黑了,还来不来啊。”
“怎么,你肚子饿了。”
“吃一顿饭等这么久,我还不如去食堂算了,肚子早饿了。”
林医生收拾完东西,看了一下手表,离五点半还有三分钟,那人说了五点半会来电话的,只是到了这时候还杳无音信,也怪让人着急的,侄女这般抱怨,也确实不能怪她。
“快了,这不还有几分钟吗,到了再说。”林医生说着收拾起东西,把刚才那份文件放进了包里,准备离开。
“哎呀,还有这样子的,请人家吃饭来个信也好啊,没着没落的。”余心雨在屋里踱来踱去,不停地抱怨,她已经打定注意了,五点半一到,要是还不来音讯,鬼才吃他这顿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余心雨一边踱着步,一边盯着小姨墙上的时钟,眼看着分针轻微地一动,跳到了30的正中间。
“好了,好了,我不等了,我回去吃饭了,小姨你这朋友也真……”
突然,小姨的手机像是被拨动了电动开关一样,急剧地震动了起来,又仿佛是另一道开关,一下子把余心雨的嘴给堵住了。
林医生知道侄女早已等不及,赶紧拿起电话:“哎,你好。”
“林医生吗,我已经在楼下了,您可以下来了。”
“唉,好的。”林医生匆匆地挂断电话,看着无话可说面露呆相的侄女,“这下还有什么话说,还不快走。”林医生拿上包和外套,走到门口处,余心雨还没反应过来。
“啊?哦。”说着灰溜溜地跟着出了门,“他,还真是‘准时’哦。”
“哼,我说你吧,一点定心都没有,以后可要改改。”她锁上了门,搂着侄女的肩膀,“这不是他本人,刚才那个是他司机,在楼下等了。”
“他,他还有司机?”余心雨一脸的难以置信,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私人司机呢。
“他啊,有你吃惊的呢。”
余心雨一脸的狐疑,今个儿这请客的到底有多大来头,竟能让见多了世面的小姨都这么说,她倒要看一看,此乃何方神圣。
下得楼来,没走出大厅,透过大门玻璃赫然就见一辆黑色奔驰停在门外台阶下。
余心雨“切”的一笑:“我还以为什么豪华车呢,也就一奔驰。”她这么说是因为小姨的是一辆白色奔驰C级。
“你这丫头懂什么,这是S600L。”
“怎么。”
“小姨的十辆才抵他一辆!”
余心雨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好在小姨眼疾手快托住了她。余心雨眼看着这车由远而近,直到近在眼前,不禁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这么贵的车,不要说坐了,她这辈子见都没见过,尽管上海每年都有国际车展,但她从没去过。
迎面站着的是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一套笔挺的黑色西装给人一种保镖的错觉,好在这是在中国,在美国要这一身打扮,准保兜里藏着枪。此人双手交叉在身前,见两位走来,赶紧打开了后车门,笑容可掬。
“林医生,你好。”
“哦,你好。”
余心雨被小姨推在前面坐了进去,进去的时候此人的手挡在了车门上沿处。进得车内,余心雨不禁心生感叹,果然是上百万的奔驰车,跟小姨的那辆奔驰C级根本就不在一个境界上,首先映入眼帘让她最感兴趣的就是那两块镶嵌在前排座椅上的家庭影院显示屏,光亮的屏幕,平滑的操纵版,要是一边坐车一边看电影那该是一种怎样的舒畅,她想都想不出来。其次是完全真皮的淡灰色座椅,那感觉,真的可以与小姨办公室里的那张高级进口沙发相比。然后就是它显得过分宽大的后座空间,脚不管你怎么伸,都不会感觉局促。
余心雨忽然感觉不自在,这样的有钱人一定是个男人,一个男人用这样的车请小姨这样的女人,姑父知道吗?不过她转而一想觉得没所谓,自己不在小姨身边吗,要是哪个家伙敢动小姨,她就是第一个要站出来的。车子平稳地她都不见前面中控台上司机玻璃水杯里的水在晃动,仿佛这车根本没跟地面接触,就是漂浮着在前行一样。
不一会,她发现后座的中控台可以弄下来,除了一个巨大的储物格外,前端是一个巨大的银色旋钮和一排精致的按钮,充满好奇心的她就像一个走进城堡的孩子,她多想一个一个地摁过去,试试每一个的功能是什么。可她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她知道不能瞎碰。
她心里有好多的问题想问小姨,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大老板,此人又为什么要请她吃饭,他跟自己的小姨是什么关系,这些都是她急切想知道的答案,要在别的地方,她肯定迫不及待地就问了,可在这样的车里,她却觉得无比的拘束,屁股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稍微一动,那位司机就会从倒车镜里看自己,事实上她不知道专业的司机在没有特殊情况下是不会随便看后座上的乘客的,这是起码的礼貌。
她连话都不敢跟小姨说,小姨只是微笑着抚摸着她的脑袋,对这个侄女,她这个做姨的都快尽到做妈的责任了,不过这点付出是值得的,侄女向来都护着自己,她小时候甚至在作文里说希望下辈子小姨做自己的妈妈这样的话,差点没把她妈气背过去,当然还有自己挣到钱了第一个要孝敬的就是小姨。
车子穿过了青年路,在不知不觉间行进到了濠河边,这里便是南通最繁华的地段,从这里到小姨家里已经不远了。就在她为不知道这是去哪里而心生疑问之际,忽然,眼前闪出一片耀眼的灯火辉煌,一栋十八层的高楼被全面覆盖的金黄色景观灯装点得通体透亮,仿佛濠河边上一粒璀璨夺目的明珠,照得人直晃眼。车子果然在这座豪华酒店的门前停了下来,事后余心雨知道,这是南通也是江北唯一的一家标准五星级对外酒店,到这里吃饭的家伙,一定是钱多得用不光的那种,人钱一多了怎么办,想的就是怎么在有生之年尽可能花光,现在的人都特实在。
车子停稳后,余心雨正要开门,被小姨制止住了,她这才想到,这时候一定要由司机来开门才像样子,不过在她下车的时候觉得怪别扭的,自己明明可以从那边先行下来的,偏要挪两下屁股从这边下来,真不知道有钱人是怎么思维的。
下得车来,一派的金碧辉煌足以让人咋舌,尽管余心雨不是没见过世面,上海的各种高档饭店她也时常去,但五星级酒店她确实是第一次来,据说这的五星级酒店在规格标准上都要比别的地方高一筹,原因就是这是江北唯一一家,是南通市的独生子,要是哪天一不小心国家领导人来了,不会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这是一栋具有欧式风格的建筑,临水而建,一个类似于法国凯旋门似的建筑与面前的濠河遥相呼应,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优美高贵而典雅。个性鲜明的柱廊加上四十六根中空擎天罗马柱,一派贵族风范,巍峨挺拔。水晶宫般的泛光照明把所有墙壁都像印染一样染成了高贵的金色,门前金光闪闪的飞狮犹如门神一样,事实上越是高贵的地方越是没用的东西多,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这里的每一样东西,你都不可能找到“朴实无华”四个字,哪怕是一片墙纸,都能让你感到极致的高贵与奢华。走近大楼,中庭东西两侧的环抱式楼梯,让你感觉仿佛置身于一座欧式豪宅。进得大门内,整整 1000平米的大厅,景观绿树林荫。墙面,地板均为天然大理石的装饰,在耀眼亮光的照射下都能照出你的影子来,余心雨走在上面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看着地板走路总感觉要滑倒似的,其实这只是心理作用,就像你看到橘子会觉得酸一样。再走进去,墙面立柱以金箔点缀,豪华到你所能想象的最大限度,里外相通,你都感受不到内外的隔阂,仿佛一整座巨大的水晶宫殿般。
余心雨正为酒店之奢华慨叹之时,不知什么时候她们前头已多出一位领路的服务生,再回头一看,刚才的那个司机早已不见踪影,确实,老板请客吃饭司机当然不可能陪着吃,可是她想不通这司机会去哪吃呢,想想不禁觉得可怜,这世上毕定有人吃一顿饭要论千上万,也同时有人在食不果腹,这就是社会,它赤裸裸的现实是残酷的,但只要你身在其中,便不得不面临有时候近乎是血淋淋的事实真相。
余心雨一路走过来,包括电梯,走廊,这里的一切似乎除了金碧辉煌就无法再用其他词来形容,出得电梯,转过门廊,就见一面墙上三个巨大的金字“燕鲍翅”,要说世上还有比这三个还高级的东西,也确实寥寥无几了,吃这种东西你说能长多少肉,还不如你在家里吃一碗红烧肉,但这就是吃的一个面子,吃的一个派头,吃的叫一个花钱如流水,就好像你开一辆保时捷卡雷拉出去,坐半天还没宝马3系舒服,但要到就是一个面子。怎样才能判断一个人是否有钱,就是当你有能力把大把的钱花在面子上的时候,就说明你已经步入了有钱人的行列了。
穿过金光照耀的走廊,随处可见陈列着几千上万块一瓶酒的酒柜,她们在一处包厢前停下来。服务员打开略显厚重的褐色双开门,一个转身,手一伸,示意两位进去。可能是前面的金碧辉煌见得多了,开得门来,映入眼帘的装饰并没给余心雨太多的惊讶,依旧是极尽奢华的装饰,带有中国风的家具,古色古香的壁画和墙纸,一盏盏长方体仿照传统纸灯笼造型的吊灯,所有的一切装饰都在传达着同一个信息,要让来宾感受到浓重的中国韵味。
转过走廊,眼前豁然开阔,这间屋子足足有30多平米,近处是红木的中国式案桌和高脚椅,屋子的尽头是一个木制结构的三级台阶,两边配有简单的扶手。台阶之上,是一张不大的圆桌,一圈转过来,仅有六张高背椅。余心雨第一个想到的是浪费,这么大的一间屋子就这么一小张桌子,吃的叫什么?吃的叫一个清静,宽敞和舒坦。
再见桌上,只有一人,坐在对门处面向她们。这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乌黑的头发明显是染过的,也难怪,坐拥巨额家产岂是信手拈来的,你不绞尽脑汁白掉个一头黑发你以为钱会自动欢天喜地地蹦进你兜里来。此人生得面如黑枣,却气质十足,浓眉大眼,五官长得分外开阔,一件纯白色衬衫,不加一丝修饰,一块仿佛铁链般的厚重钻表,在灯光的照射下光芒四射。此人与余心雨想象中的大老板有几分差距,因为从头到脚,除了那块钻表,好像没有多少装饰。
此人见两位一出现,赶紧站起来,从座位上走出来,伸出右手:“林医生。”
“陈总,您好。您太客气了,在……”
“哎,这说的什么话,林医生帮了我这么大忙,就吃一顿饭嘛,应该的,这位是……”此人转向余心雨。
“哦,这就是我跟您说的我的侄女,余心雨。”
“呵呵,小姑娘长得好漂亮啊。”这本是一句出于真心又出于客套的话。
余心雨埋怨地白了他一眼:“什么小姑娘啊,人家都大二了,还小姑娘。”
“小雨你……”林医生没料到侄女来这么一句。
同时没有料到的还有陈总:“哦,对对对,是我,是我说错话了,哈哈,那应该叫……”
“大学生。”余心雨不露声色地回答道。
“对对对,大学生。”林医生本想数落侄女两句,被陈总拦住:“唉,小孩子吗?”
余心雨突然眼睛一竖:“还小孩子?”
陈总硬是一愣:“哦,对对,看我,又说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小雨,你……”林医生勉强笑着,又为管不住侄女的嘴尴尬不已。
“我说的事实嘛。”余心雨才不管对方是何方神圣,就算你有李嘉诚那样的身价,我也照样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能拿我怎么的。
陈总等林医生和她的侄女坐定了才坐下来,立刻吩咐服务员上菜了。
“陈总,不是说还有你女儿吗?”林医生有些困惑,因为今天陈总就是为了女儿的事情才请她来的。
陈总眉梢闪过一丝不快,几乎是愤恨地说:“我跟她说好了五点半一定要到,你看到现在还没来。”
“陈总……”林医生用提示的口吻说了声。
“我知道,可我……”
“不管她多晚来,只要会来就是好的,您能向我保证像我们说好的那样吗?”
“……”陈总没有回答她,只是好像很艰难地点了点头。
余心雨听得莫名其妙,好像两个人在打哑谜一样,唯独她一个人蒙在鼓里。她只见这位陈总不停地在看他的手表,几乎每隔30秒就要看一看,确实是在等女儿,可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打个电话过去呢,余心雨越看越觉得奇怪。
时间一晃到了六点半,菜都已经上了两三道了,此时的陈总急得几乎要跳起来了,余心雨可以看见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剧烈抽动着,像是再也无法压住心头的怒火,而小姨却在不断地告诫他曾经约好的话。
“林医生,你说这像什么话,这都一小时了,好在我说的是五点半,要不然……”
“陈总,如果待会您女儿进来,您是这样的态度,我们所做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我知道,可林医生,要是你遇到这种情况,你会受得了吗?”
突然,陈总的话音未落,那边走道门打开了,只听一阵因为敲击在地毯上而显得分外低沉的脚步声一步步踏来,悄然回首间,一女人出现在三人视野里。
余心雨第一为之吃惊的是此女的妆容打扮,可还没等她把人从头到脚完整地打量过一番,随之而来的冷峻眼神让她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此人竟然冷冷地盯着陈总,面无表情地一步步走来,而此刻的陈总更像是以一种仇视的眼光看着迎面而来的这个人。
“陈……”林医生赶紧瞪了陈总一眼。
陈总赶紧避开来者的眼神,立马变出笑容,可纵使他再怎么善变,余心雨依然可以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挥之不去的愤怒与埋怨:“哦,林医生,这是我女儿,陈晓诗。”
可这话跟场面一点也不协调,仿佛暴风雨前的艳阳,让人总觉得苗头不对,狂风骤雨好像就在一触即发间,虽看不见,却真实地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