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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不速之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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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说有些事情是不该发生的话,一旦发生了就成了现实,你无法改变它或阻止它的发生,如果你能,那你就不是人了,而是上帝————
林俐不是上帝,陆天翔更不是,他只能算是一个被上帝玩弄于股掌中的人。此刻的林俐无比地后悔刚才在大门口看到陆天翔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余心雨跟陆天翔在不久前是见过的,当时林浩也在场,就在食堂里,那时的一幕幕还历历在目,可自己却只是好奇于他怎么会在这,而没有想到一丝的后果。现在的后果是很明显的,她之前试图掩盖的一切都证明是徒劳的,纸包不住火,真相总有一天会被每个人知晓,而只是一个时间早晚的问题,显然时间已经到了。
陆天翔还处于万分的震惊中,脚下的信封被一阵风吹出了好远,眼看着就要往河边去。林俐为了转移两人的注意力,赶紧跑着捡了回来。信封很轻,好像里面就一张纸,背面干净地即使掉在了地上也一丝尘土都没有,封口也没封,随手翻过来一看,“徐睿”两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好熟悉的名字,在哪里听到过,仔细一想,是那天林浩载她出去玩的时候,就是他班的班长。林俐顿时由刚才的不知所措转为惊讶,就是刚才在大门口打电话的那个。她脑子里的第一想法就是陆天翔在等这个人然后把这信封给她。
林俐没多想,她已顾不上陆天翔还惊愕地看着自己:“陆天翔,你等的这个……”她手指着信封上的名字,又指着大门口,“就在那边啊。”
“我知道。”
“啊?”林俐惊奇地看着他。
“哦,不,不是的,我……”
林俐见大门口不见了人,赶忙说:“她还没走远,要不要我帮你去喊。”
“不用了,不用了。”陆天翔忙不迭地回答,生怕林俐真的跑了去。
“她刚才在那里打电话你没看见吗。”
“我……”陆天翔一下子由刚才的震惊转为现在的不知所措,仿佛跟林俐的心理互换了一下。
“真的是她吗?”余心雨接过信封看了一下,“那现在去追还来得及啊。”
“不用了,真不用了。”
林俐跟余心雨互相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如果真的是为了把这东西给她才等在这里的话,那为什么不要去追呢。
余心雨看着这两个字,突然茅塞顿开,看看林俐,又看着陆天翔,有些不敢开口,毕竟陆天翔不是她的朋友:“会不会是……情书,不敢给啊。”
她生怕冒犯到陆天翔声音小到了极点,但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陆天翔顿时大惊失色,探过身体一把拿过她手里的信:“不是的。”
余心雨被陆天翔这近乎野蛮的突然一下,吓得不轻,本来她只是猜测,但这下更加确定了,如果不是怎么会一下子急成这样,要换成是林浩她准保现在就开他的玩笑,但面对陆天翔,她不敢这样,毕竟一个残疾人,不见得开得起玩笑,残疾人往往比正常人对自己身体的缺陷更为敏感,当然也更为在意别人对他的一言一行,即使对方根本是出于无心。
林俐也理所当然地这样想,但还是觉得不大可能,陆天翔怎么会特意跑到这里来给女孩子送信:“心雨你别瞎猜。”
“不是的,就一张表格而已。”
他进一步的解释让两人都不得不更相信这个一致的猜测,就一张表格为何要用信封装还写了对方的名字。
陆天翔也感到力不从心,只好把信揣进兜里,拄着拐站起来。
“你回宿舍吗?”林俐关心地问道。
“嗯。”
“你饭吃了吗?”
“我,买了面包。”
林俐的心里一震,这么冷的天晚饭就吃面包啊,余心雨抢着说:“你干嘛不去食堂吃呢。”
“哦,人太多了,再说,我面包也买好了。”陆天翔只能这么说,尽管面包还在食堂的架子上,而且今天一整天都没好好地吃过东西了。
“那我走了,再见。”
两人看着陆天翔转身,余心雨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看林俐。虽然他吃不吃饭在哪吃饭不关自己的事,但林俐还是希望他去食堂吃一顿热腾腾的饭,在这坐了这么会,一定很冷,可她又不好意思说,如果两人还是男女朋友的话她甚至可以命令他去食堂吃饭,但现在……而且她知道他的心里现在肯定很乱,等的人没等到不说还知道了这么一个真相,对她来说只是尴尬而已,但他心里怎么想,可能有些伤心,或许根本无所谓。
“她就这么走了啊。”余心雨不无感慨地说,语气里充满了怜悯,“不对啊,你有没有发现他好像走得很艰难。”
林俐一开始没注意,经她这么一提醒,倒真发现了,他比平常走得慢得多,而且在那只脚着地前好像都要停顿,做一下准备才落下去,是不是摔的时候把脚摔伤了。
这回没等余心雨催自己,尽管仍旧很难面对他,但林俐还是跟了上去:“你脚怎么了。”
“没事,就稍微摔了一下。”
“没伤着吗。”
陆天翔猛然停下来,注视着林俐的眼睛,忽然间发现她是这么地关心自己,但他的心又热不起来,反倒是冷冷地质问道:“你知道林浩是我室友的吧。”
“什么?”
“没什么。”余心雨也跟了上来,看到底怎么回事。
林俐当然听清了他的话,并且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埋怨,他还是没原谅自己,这也是自己为什么不想让他知道这个真相的原因,只因为她太了解陆天翔了。
“脚怎么了。”
“哦,稍微磕着了一下。”林俐稍稍犹豫,马上下了决心,“要不这样,心雨你先回去吧,我送他会宿舍。”
陆天翔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惊讶地张大嘴看着她,自己刚才说了那么一句话她竟然还要送自己,他的心里突然萌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愧疚,怨恨搅和在一块,不分彼此。
“不用,我可以走的。”
“啊?”余心雨也为林俐做出这样的决定感到吃惊,这又不是你的男朋友,只不过是以前同学,用得着送他吗,但见林俐如此的坚决,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跟陆天翔道了别独自走开了,但心里还是不解,若只是普通的同学,林俐怎么这么关心他。
“真的不用送的,你还是回去吧。”陆天翔看着没走远的余心雨说。
林俐看着她,眼神坚定且专注:“我知道你还有话想说。”
“我……”陆天翔看着林俐,心里说不出是恨还是爱,因为这一句话,爱恐怕没有,但恨也确实恨不出来。
没等陆天翔开口,林俐率先说:“对,我是知道林浩是你的室友。”
陆天翔见余心雨走远了:“那么……那天在食堂里,你是故意躲掉的。”
“嗯。”
“哼,你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呢。”陆天翔拉回自己的眼神再一次看着林俐的眼睛,“其实,知道了也没什么的。”
林俐突然站住,并不躲避他的目光,在他移开目光的时候反倒故意迎上去:“因为我怕伤害你。”
陆天翔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而且如此地直白:“伤害我?你这么说是不是在可怜我。”陆天翔的语调突然间抬高了。
“陆天翔你怎么还是这样。”
“我怎样了?”陆天翔刚说完最后一个字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后悔自己口气不该这样难听,他似乎总是这样。
林俐不再去辩驳,因为他知道陆天翔听不进去,她要是现在说一句,他也会顶回来一句,在这点上,陆天翔像那种蛮横的小女人。
“这么冷的天,你专门跑来送信吗?”
“嗯?不是信。”陆天翔没再解释,林俐也没多问,“你还是回去吧,天也晚了,蛮冷的。还有……要是让林浩看到也不太好,尽管以前是同学。”
林俐勉强挤出一个笑:“我知道,他去上网了。”
“他待你好吗?”陆天翔想了想问。
林俐没想到陆天翔忽然这么问:“你说呢,你是他室友,最了解他。”
“啊?”陆天翔被林俐这一反问给问住了,他当然了解林浩,他就是一个花花公子,好在不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但即使如此,仍旧是见一个爱一个的种,碰到漂亮的女孩子处处留情,不放过一个,但他又不能这么说林浩。可一边又是林俐,这个自己曾今真的爱过的女孩,即使现在不爱了,即使她曾伤过自己的心,但他打心底里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男朋友,而不是像林浩这种人。
“我也不好说。至少有一点,我不是在说他的坏话。”
“没关系,说吧。”
“至少这么冷的天,应该有个人陪你一起走,而不是我。”他说完这句话后两人都停下了脚步,面对面注视着。陆天翔再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注视着这个美丽的女孩,她是他爱过的,他希望现在也爱着,可惜上帝没给他这个机会,有些东西,失去了注定不会再回来,就像时间不能再来过一样。在这个寒风凛凛的初冬傍晚,她的男朋友如果爱她应该守护在她的身边,给她温暖,至少是种心灵上的暖意,可这个男朋友偏偏是林浩。他有种舍不得的感觉,舍不得林俐去爱这样一个人,舍不得待会她将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可他又不能说出口。
“真不用送了,不要了,我能走的,你快回去吧。”
“哦。没关系的。”林俐这才回过神来。
但陆天翔再不肯往前走:“我说了不要送了,走吧,我看着你走。”
“可……”
“没什么可的,说不用就不用,你看谁固执得过谁。”
林俐笑了一下,按她的性格既然送了一定要送到底,可陆天翔突然间变得这么坚决。
“那,我走了。”
“嗯。”
“哦,要不……”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我们还没留过电话呢。”
陆天翔微微吃惊:“你手机呢。”
“哦,在这。”他接过手机,拨了自己的号码,这边响了一下,就按掉了。
“就这样,再见。”
“哦。那你慢点,对了,你饭没吃呢。”
“我说了买了面包了,快走吧,天都黑了。”陆天翔说着挥了两下手,示意她走。
林俐刚走远,陆天翔回过头来,一阵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差点把他吹倒,不禁一连打了好几个寒战,刚才两人走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没感觉到一丝的寒冷,但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全身近乎冰凉,一个是天气冷,另一个是自己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血糖已降到了仅够他维持清醒的临界值。他本身就没长多少肉,离骨肉嶙峋的境界差不了多远。
陆天翔回到宿舍饿得直发慌,两眼冒金星,塞了两根火腿肠哪里填得饱肚子,坐在电脑前,手里拿着信惆怅不已,其实他早就想到会这样子,所以手上的这封信的结尾就告诉了她以后只要第二天上课信每天都会有,可是就差了这么一天。他思来想去,决定再写一封,明天没课,后天两封信一起给他。
王凯和林浩回来的时候见陆天翔又趴在桌上写信,跑过来想看,被陆天翔一把捂住。
“陆天翔你还真天天写啊。”林浩趴在桌上问他。
“哎,你这信怎么没送出去。”王凯指了一下桌上的信。
“哦。”他不想解释,因为解释了谁又能理解。
“哎,你到底写给谁的。”林浩站起来。
陆天翔笑笑不想说。
“你不告诉我们是吧,那好,等你给的时候我们不就知道了吗,到时我帮你说出去。”
他被林浩恐吓地吓出了一声冷汗,无奈只好招架投降,想想也是,总有一天会被这帮家伙看到的,你就是保护地再严密些也没用。
“那你保证不出去乱说。”陆天翔自己都觉得问得可笑,因为林浩的保证等于放屁。
“你不相信我。”林浩睁大眼睛瞪着他,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他看看王凯,王凯也在等着答案。
“徐睿。”
“徐睿。”周家铭正写作业,一下子跳起来,蹦过来,三人异口同声地喊。
“嗯。”陆天翔看着三个人,心悬在半空,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作何评论,“怎么,有什么不对,不会是她有男朋友的?”
“哦,这倒不是,有没有不知道。”王凯说。
“你是看中她漂亮还是什么……”周家铭问。
“她又不是班里最漂亮的。”林浩回了周家铭一句。
“你以为我像你,专挑漂亮的,她就是看上去觉得蛮舒服的那种。”
“这倒是。”林浩很认同他的说法,“可是她给人的感觉好像那种不太容易亲近的。”
“嗯,她不是一直和吴欣李雨菲走在一起的吗,三个人只要我看到的都是在一起的。”王凯回想了一下,接着带着奉劝的语气说,“我劝你还是不要追她。”
“为什么。”陆天翔一脸疑惑。
“哎,这你就不懂了。”王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大学女生简单地分为两种,漂亮的和丑的,她算是属于前者吧,漂亮的里面又分为两种,一种是想在大学期间尝一下爱情滋味的,一种是只想专心念书的,我看她属于后者。你看,要不她怎么总是跟那两个走在一起,像保镖似的,就是为了避免有男生乘虚而入。”
陆天翔第一次从王凯的嘴里听到这样的分析,即觉得好笑想想又很有道理:“那丑的有分类吗。”
王凯没开口,林浩抢先道:“丑的没分类,女人一丑自卑感很强的。兄弟啊,看来你对女人缺乏了解啊。”在林浩的世界观里,女人是比男人低一级的生物。
陆天翔这才意识到此刻的林浩跟中午看见的他不一样了,现在是林俐的男朋友了。他不知道是否要告诉林浩自己其实认识林俐的,犹豫了几下没开口。尽管王凯这样说,但并没有动摇他的决心,等他们散开后,他继续写他的信,今天写得跟昨天大不相同,昨天坐那大半天都写不出来,今天却笔走如飞,文思如泉涌,看来写情信这玩意儿跟生活经历还是有很大关系的。
徐睿手里拿着两只信封,心里却矛盾重重。有的女孩子收到来自异性的情书会感到很甜蜜,甚至是很幸福,但徐睿似乎不是这种女孩子,她不希望认识男生,也不想跟男生交往,更不想收到来自男生的信,而且是每天一封。但现在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在对她发起爱情攻势,而且这个人还不是一个正常人。假如陆天翔知道徐睿收到信是这么一种心情,可能他就不会写了,但他不知道,所以连同昨天的,今天给了两封。
吴欣很是吃惊地看着她手里的信封:“今天给了两封信呐。”
“可能,一封是昨天的吧。”
“可他为什么昨天都把你叫出来了却没给呢。”李雨菲想不通。
徐睿看了她一眼,凭着女人特有的直觉她似乎知道为什么昨天陆天翔没给,但事实是昨天她确实有些恼火,你都把我叫出来了却一个电话说不来了,这什么意思。但这种心里的恼火她只能跟雨菲吴欣抱怨,刚才陆天翔给她信的时候她还是低着头快步走过,不想停下片刻,尽管她也觉得自己这样子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看来,陆天翔是真下了决心天天都写啊。”吴欣的这句话戳到了她的心坎上,是啊,他这样每天都写,自己该怎么办呢。
“我看,你还是回封信跟他说一下吧。”吴欣建议道。
“嗯,我觉得也是。”雨菲点点头。
“我也想啊,可我这两天忙得睡觉都没时间,哪还有功夫考虑这啊。”
“那怎么办呢,难不成拖下去。”吴欣说着侧过脑袋问。
李雨菲看着徐睿,很同情她,不过她不知道陆天翔给徐睿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徐睿抬头看看天,叹了一口气,自己也没功夫,先就这么着吧,说不定时间一长,自己没回信,他也就不会写了,但愿如此。
一回到宿舍,她就摊开信笺纸写新的思想报告,翻了一个小时的书就写了“思想报告”四个字,痛苦地不得了,脑子里想着想着不一会就冒出陆天翔的信来,把它压了下去专心翻书,不一会又冒了出来,像一块木头似的。她之所以想先写报告是怕看完信后扰乱自己的思维,不想这样反而不得安分,老是想着信还没看。这样反复来回又痛苦了半个小时她终于投降,只好把信拿出来。
两只信封上都被写上了日期,一封上次的,尽管她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先读哪封都一样,但她还是先打开了第一封。又是一封长信,徐睿耷拉着肩膀往下看。
徐睿:
首先更正一点,给你写信不是因为信任你,而是喜欢你,喜欢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漂亮,因为漂亮的多了去了(别生气,你在我心中是最美),漂亮也许在情人眼中是第一位的,但在真正喜欢你的那个人的眼中,这只是喜欢你的众多理由中的最后一个。我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任何一条明确的理由,忽然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你,原来我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徐睿看到这里还是抿着嘴笑了,不是甜蜜,只是很难想象写出这种话的是陆天翔)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每次一进教室顾不得坐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自觉地众里寻你千百度,虽然你不曾蓦然回首过。若是找到了仿佛就安心了,要是寻不见,一开始只有些许的失落,自己也不曾想到这种失落竟是与日俱增,直至增强到在寻不见你的那几节课上失魂落魄,不停地在想你是去哪里了。于是,自那时起,就想做点什么,却一直不敢有所作为。
假使到毕业你没有男朋友,那我的信会写到毕业的那天,我也知道在毕业回家的那天晚上我会失落地睡不着觉;假使你在毕业前有了男朋友,那么在我看到你跟男朋友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我也知道自己的心会突然间崩溃地支离破碎;假使你厌烦我的那天到来,我也知道自己会流着泪给你写最后一封信,即使你一扔了之。
这才知道什么叫喜欢,就是即使看着背影也觉得是一种幸福,所以每天上课(有你的课)我都觉得很幸福。
因为不知道你的感受,所以这两天一直提心吊胆,生怕突然收你的短信或信说“陆天翔你别再写了”,以至于害怕地不敢去想这种最坏的情况,但越是不想越觉得不安,甚至烦躁。之前我就不止一次地警告过自己这是自寻烦恼,人好比是盆中鲜花,生活就是一团乱麻,何必再添乱呢。人总是处在不断的后悔中,做了后悔,不做也后悔。但有一点我很清楚,就是给你写信哪怕担惊受怕到毕业也值得,若是不写,那我总有一天会后悔到痛彻心扉。
真正伟大的人永远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遗憾的是我不伟大,会因为很多事后悔也害怕后悔,故而我义无反顾地要让你知道,有个人在默默地喜欢着你,有个人每天都在看着你,并且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如果你厌烦我,如果你准备写信拒绝我,那么恳请你打消这个念头,或是停下手中的笔,请成全我,成全一个默默喜欢你的人给你写信的权利。如果你要说我们可以做普通朋友,那也请你打消这个念头,我就是喜欢你才写信的,要不怎么不给班里的其他人写,同时也请允许我对你的喜欢。
所以之前“知道你讨厌我后不再写信”的情况不存在,请原谅我的霸道。要是哪一天我没给你写信,那就是要么已经毕业了,要么你有男朋友了(晦气,如果我有魔法一定把他变到埃塞俄比亚去),再要么我挂了(再晦气)。
最后有个小小的请求,每天上完最后一节课后都等一下,省得我发短信了,我比较懒。
2008-11-22
徐睿拿着信纸心里像碰翻了五味瓶,如果说开头的几句是特意为了讨自己欢心那样写的话,那么下面的每一句都是如此地平实而真挚,不带有一丝的虚假。他是如此真诚地在这里向自己表白他的思想,给人的感觉这倒不像是一封情书,因为没有花哨的辞藻肉麻的情话,有的只是再朴实不过简直就像是口语般的表述,好像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用最朴实的语言亲口对自己说。
她之前烦乱的心情好像突然间消失了,心若止水,没有一丝的波纹在荡漾。她静静地把信折好,放入信封里,打开了第二封信。这封信跟前一封比少了很多,却也不短。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这封信的开头没有被写得端端正正的她的名字了。
在开头写你的名字总觉得太疏远了,此后不再写,但并不代表它没了目标。
一开始以为要是天天给你写信会不会没话说,但事实证明,每天总有新的事发生,想想自己都觉得可笑。今天中午没来得及把写好的信给你,发你信息又不回,这可不把我弄得心惊肉跳的,以为你是不想要我的信乘我没来得及赶紧走了,但又不确定。都没心思吃饭就回了宿舍,想来想去决定今天的事要今天做完,就是再懒也要今天把信给你。四点钟打你电话说在睡觉,有些犹豫是否要打扰你,但秉着今天事今天了的原则咬咬牙非要叫你出来不可。打完电话后马上往你那边赶,我靠,今天这风真他妈冷得要死,我坐在大门东侧的石凳上打电话叫你出来,你说要吃饭,又冷又饿的我瑟瑟发抖,心想冻得要死还白跑了一趟了?不甘心,再次秉着今天事今天了的原则铁了心的要你出来,不知道这时候你有没有生气。至于为什么要你十分钟后出来是因为我知道一看见你脑子就会打结,什么都说不出来,所以坐在那一边抖一边编台词一边喝西北风(再说一句,真的很冷),一会儿你打电话来,我其实已经看到你了,也看到吴欣和李雨菲跟你在一起。因为坐那十分钟尽管冻得要死,但确实是想好了几句话要跟你说的。看见是三个人,一下傻了眼,只好灰溜溜的差点冻死又白跑一趟,关键是害你白跑了一趟,我想这时候你可能真的生气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晚上想一想,实在是觉得可笑,要是我上午上课的时候早点发条短信给你不什么事都没有了吗,非要劈里啪啦瞎忙活一通才发现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嗯,还有,确实有点话想和你说。原先我以为自己已经懒到家了,一双袜子穿一礼拜都舍不得换,因为懒得洗;一个礼拜天天吃泡面,因为懒得去食堂;挤完牙刷盖子懒得拧,第二天还得挤;洗完脸毛巾懒得拧,反正第二天还要洗,被子更是从来懒得叠,够懒吧。今天才知道你也不赖。所以想找点时间和你说些话就不是你有没有空的问题了,而是你懒不懒的问题,对吧。那么,你什么时候才不懒得出来呢,千万不要懒得通知我,我永远不会懒得等你。
2008-11-23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是看见了吴欣她们才故意不出现。这陆天翔也真是有趣,把什么都写了上去。徐睿着实感到有些无奈,他竟然想约自己聊天,可是,自己根本就没想过。对她来说,陆天翔一厢情愿写来的信她没有一扔了之已经是她所能做的最多的了,自己不可能再有什么举动,像约会聊天吃饭什么的她根本就没考虑过,也绝对不会发生。
徐睿看着手里的信,甜蜜吗?没有,只是觉得竟然有这么一个人痴心喜欢着自己,要放在几天前,她根本无法相信。烦乱吗?也不是,本来心烦意乱的她看了陆天翔的信反倒觉得轻松不少。无奈?很多,陆天翔真心诚意的表白确实让她有点动容,但她也确实什么都不能做,她不能接受陆天翔,也绝不可能接受,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
也许现在我写出的文章不够水平,但只要我坚持不懈一直写下去,那么总有一天会成功。现在的陆天翔就是靠着这样的精神支柱在支撑着他,他也明白,现在的徐睿不可能喜欢他,甚至可能讨厌他,但这信只要一直写下去,他在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我总有一天会打动她的。
其实这种信念的根基是很脆弱的,因为希望太过渺茫,甚至就眼前而言,根本不存在希望的可能。往前看去,黑漆漆的一片,没有哪怕一丝的曙光。陆天翔就像是走在夜晚漆黑的乡间小道上,没有路灯照亮眼前的道路,没有标识给他指引方向,没有上帝对他的眷恋,他仅仅拥有的,只是心中那风雨飘摇的脆弱信念,给他继续走下去的动力。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前面有没有可能出现光明,他甚至不知道脚下的路在哪里,他的内心深处充斥着彷徨与无奈。
他就是仅凭着这点虚无的信念,继续趴在桌子上写星期一要给她的信。
爱情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但对他来说,追爱的现实确是无比残酷的,他有过困惑有过苦恼也有过怨天尤人,但这一切过后他还是得写下去。
陆天翔正在电脑上修修改改,他打算等改好了再誊到信纸上去。
星期六的下午,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宿舍里的三个人坐在一起看电影,只有陆天翔还离得远远地,独自想着该写些什么。他想要是自己真能坚持到毕业,都够写本书了,就算一天500字吧,一周四封信,一个学期十八周,两年半,五个学期。即使现在才写了四封信,不知心里哪来的一股成就感,顿时又多了一分写下去的动力。
他正瞧着窗外,突然一个喷嚏,打得口水满地都是,又一个喷嚏,这是谁在想我啊?不会是徐睿吧,陆天翔一想不太可能,说不定现在在读他的信倒差不多。
“大前天,那个孩子没再来过吗?”医务长走进值班室把衣服挂在了衣架上,问做窗口前看杂志的护士。
“哦,他好像没来过。”
“谁?”李燕刚从家里赶过来,今天她跟医务长两个值夜班,省得在家自己做饭了,一个人呆着也无聊,早早地就来到了医务室。
“就是那个腿截肢的,哦,对了,你应该记得的吧。”护士放下杂志。
“陆天翔?他怎么了?”李燕突然间紧张起来,没等两个人开口,她又忙不迭地问,“来找我的吗?”
医务长跟护士都一脸疑惑地看着李燕,好一会医务长皱着眉头问:“怎么,那人你认识?”
“哎,他怎么会找你呢?”护士满脸的不解,李燕怎么一提及他就这么激动。
李燕也感到自己像是反应过激了:“哦,不是,就是认识而已。那,他怎么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医务长坐下来,喝了口水:“那天他把鼻子摔破了。”
护士忙着加注解:“流得满脸是血呢,膝盖还肿了那么一大块。”
医务长给了护士一白眼,“哪里满脸是血,这又不是新闻。”说着转向李燕,“鼻子破了嘛,血流得很多。”
护士瞧着李燕,暗地里朝医务长使劲努嘴。
此刻的李燕根本没心思跟护士眉来眼去,心随着两人的描述不知不觉间揪得越来越紧:“怎么弄的呢,就摔的吗?”
“他自己说走楼梯时摔的,哎呀,那个样子啊,可怜巴巴的,一个残疾人还摔得到处是血,小敏那天都不敢去碰。”护士做出一副恶心的表情。
“他应该再来看一下,要不要再开些药。现在的年轻人,对自己的身体一点不负责。”
李燕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找陆天翔,看看他到底摔成了怎样,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摔得满脸是血的呢,还有,真是走路摔的能把鼻子摔破吗,他一个大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李燕越想越揪心,越想越坐不住,她的心因为担心陆天翔跳得越来越快。
她终于再也坐不住,乘现在没上班,她想去看看,如果有必要的,像医务长说的,应该带他来看看。李燕站起来,拿上外套,快步向门口走去。
“哎,李燕,你干什么去。”医务长问她。
“哦,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李燕,慢点。”护士叫住她。
“怎么了,什么事。”
“忘了说了,昨天下午有两个人来找过你。”
“嗯?什么人。”李燕不知道谁会找自己。
“一男一女,他们说不是本地人,还让我打电话联系你呢,我没同意,让他们今天晚些时候再来的。”
“我父母?”
“不是。”
“那会是谁?”
“不过,看样子好像很有钱的,开着辆奥迪来的呢。”
李燕满肚子困惑,一男一女,谁会找自己呢。但她也没时间想明白,此刻的她急着去找陆天翔,这都第三天了,自己现在才知道,他怎么摔了那么重的伤也不跟自己说一声呢。
可是,陆天翔能跟她说吗。他跟李燕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而已,甚至没什么事的话都不怎么联系。李燕的着急她自己也想不明白,要换作别人,甚至以前同学,她都不会紧张成这样,顶多知道了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而已。但此刻,她的这种焦急油然而生,冥冥之中,她觉得自己就该着急。
李燕冲出门口,边走边套上外套,外面因为没有太阳很是阴冷,情急之下的她早已顾不了冷不冷的,围巾都没拿,奋力推开玻璃大门的时候,忽然和迎面正要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她往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抬头定神一看,手包瞬间从臂弯上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沉闷地一声响。
对方也分外吃惊,竟在进门的一刻撞在了一起,女人赶紧上前一步,捡起手包:“嗯,你好,李燕。”
李燕的思维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她当然知道他们是谁,只是因为太过惊愕竟叫不出来:“你们是……”
“嗯?你不记得了吗,我们是陆天翔的爸爸妈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