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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凶案现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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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宴不久便吃得差不多了,傅秋雨由佣人扶着跟在傅家舟和李谦仁身后至庭园赏花,初秋的日光不如盛夏炽热也不像寒冬那般惨白无力,暖烘烘的晒得人只想小憩片刻。
傅秋雨不喜五颜六色的花,最爱的还是墙角的那树白梅。
他兴致缺缺的看李静客浅粉的裙角纷飞,活泼得像只蝴蝶,又叽叽喳喳的像麻雀。再看李雅客走在傅家舟身旁听他们说话,时不时莞尔轻笑。
傅秋雨偏过头,盯着墙角那株梅树出神,他想起小时候偷着要去济世堂的时候就先爬上那梅树,然后翻上院墙,外面有傅家舟从秦修安他们家借来的小推车,里面铺了厚厚的几层稻草,他跳下去的时候一点都不疼。
后来傅老爷发现了,举着斧子就要亲手砍掉这棵梅树,他就跪下来求他爹,然后被罚着在祠堂跪了一天,边跪边抄家规。大半夜傅家舟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夺了他的笔就跪俯在地上飞快的抄写,直接抄到了后半夜,两个孩子互相依偎着躲在供桌下睡着了……
时过境迁,他与傅家舟便再也没有那么和睦的相处过。修安说的倒真是不错,他与傅家舟虽然是兄弟,但总归不是一类人,又怎么可能走一条道?
傅秋雨心下怅然,忽听得李谦仁正与傅家舟谈论陆文海的事情。
“陆先生死得离奇呀,听陆家的家丁说,陆先生死的那一晚,听见了马蹄的声音,也有一个醉汉说看见一个无头的人骑着马从陆家大宅的后面疾驰而去,不久便不见了踪影。”
傅家舟听罢笑道,“无头之人便是死人,死人又怎会杀人呢?何况那只是个醉汉而已,没准看走了眼也说不定。”
“咱们是不信这些的,但市井小民却被此事闹得人心惶惶,有些报社还未了解事情原委便发了小报出来,什么‘无头将军’之类的传说都编撰在里面,通篇玄之又玄,还劳得甄署长派人回收小报。”
“甄玉楼亲办此案吗,难得见他老人家出山。”
李谦仁道,“甄玉楼可称不上是老人家,他的岁数虽与我差不了多少,但看样貌却像是比我年轻十多岁,又有两个年少有为的儿子,真是羡煞旁人啊!”
这话倒说得李静客颇为不满,“爹爹,你还有两个才貌双全的女儿呢!”
“你姐姐是才貌双全,你呀,不给我添乱才好,也别总是像只猴子跳来跳去了,和秋雨说会儿话。”
傅家舟看了看傅秋雨,也不知道这人是晒得,还是身体不舒服,脸色差得要命,便道,“秋雨还是回去休息吧,晚饭到时送到你屋子里。”
傅秋雨点点头,又开口道,“我不要白米粥和咸菜。”
“话多。”
“哼。”傅秋雨推开左右扶着自己的佣人,自己拄着拐一步一跳的往东院走。
李谦仁轻轻推了把李静客,“你呀,闲着也是闲着,一同送秋雨回房间去,顺便跟人家取取经,同是留过学的,秋雨把济世堂经营得多好,你这个疯丫头一天天的不着四六……”
“哎呀——我去我去,去还不行吗?”李静客不堪自家父亲的说教,忙提着裙子追上了上去。
“你看这丫头,跟个假小子似的。”
傅家舟看了一眼二人的背影,道,“秋雨也不是喜欢被繁文缛节所拘束的人,没准两人正好能走到一起呢。”
回房的一路上,傅秋雨却是不堪其扰,这丫头一旦说起话来,就像机关枪似的怎么都不肯停,他只觉得身心更加疲惫,静坐在软榻上便不再和李静客搭腔,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团儿软绵绵的皮毛。
“哎,你说,无头将军是真的吗?”
傅秋雨嗯了一声,其实无头将军是不是真的他不知道,他被吵得快耳聋却是事实,只是不好表现出来。
“那我就要去证实一下。”
这下傅秋雨便不想她走了,忙拉住李静客的腕子,“你要去做什么,不说无头将军是不是真的,那可是杀了人的凶手!”
李静客故作玄虚的说道,“你可别以为我是个姑娘家的就有勇无谋,我呢,自然是有周密的计划。”
什么周密的计划啊……傅秋雨思索片刻,“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是吧,”李静客浮夸的张大嘴巴,指着傅秋雨的腿,“算了算了,伤员就静静养病,你实在好奇呢,我就回来给你仔细讲述。”
“好啊,你敢自己去我就告诉李伯父。”
“你个大男人居然还会告状?”李静客咬着嘴唇,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气鼓鼓的跺着脚,“很好傅秋雨,你成功的让我对你的印象变得更加不好了!”
傅秋雨无所谓的一耸肩,乐意之至,正中下怀。
所以那所谓的周密计划是指……
夜风袭袭,夹杂着一丝丝甜腻的花香,傅秋雨尽力捂住鼻子不让自己打出喷嚏来,他的脚虽然仍有一点坡但好歹不需要拐杖和别人的搀扶了。
李静客鬼鬼祟祟的走在前面,一身夜行衣令傅秋雨有了想要立马打道回府的冲动。
“大半夜的来案发现场你是想做什么?”
“嘘,你小声点,你听我说,趁着你养伤的这几天,我向一个在警察厅办事的朋友打听了一下关于陆文海的案件,据说和两年前的两起案件的作案手法非常相似,而且那个凶手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如果我们找到了凶手所要找的东西,说不定能引他出来呢。”
“万一凶手已经找到了那些东西呢?”
李静客指着还算整齐的书架,有一部分的书本的摆放颇为怪异,“喏,你看,这里一定暗藏玄机,听陆家的仆人说他们当时听到书房里陆文海的惨叫声后就马上赶过来了,所以凶手没有找东西的时间。”
“所以即使我们找到那个东西把凶手引出来了又能怎样,你打得过他,还是我打得过他?” 傅秋雨拽着李静客就要走,“不要再胡闹了,抓凶手这件事就交给专业人士来。”
“傅秋雨……我们想走也走不了啦!”
“啊?”
傅秋雨顺着李静客惊恐的目光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高足有九尺的人,全身附着泛着红锈与斑斑血迹的铁甲,面容狰狞可怖。
二人未来得及做何反应便意识昏沉双双晕倒在地,再醒来之时便是置身在了一个深坑内,而那犹如地狱修罗般的人就守在坑洞边。
李静客惊叫一声,便见黄土兜头盖面的泼下来,其间还夹杂着细碎的小石块,傅秋雨下意识的将李静客护在怀里,“你做什么,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们?”
“觊觎神龙木的人都该死!”
“我们真的不知道神龙木是什么,只是想调查陆先生的凶案而已,你如果放了我们,我们可以对外说杀人凶手是无头将军,这样你不是就没有嫌疑了吗?”
那人冷笑一声,“毛头小子就是思想简单,还是说你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我可以让你们看我的脸,让你们死得明白。”
正在那人正要摘去面具之时,一声枪响震飞林中鸦雀,一时间竟有遮云蔽日之感,那人飞身上马绝尘而去,留下傅秋雨与李静客二人尚陷入在恐惧中久久不得回神。
傅家舟本想责备傅秋雨,但见他捧着茶碗目光呆滞的样子也不忍再说些什么,倒是李静客扑在他父亲怀中哭泣的声音吵得人耳朵生疼,坐在主宾的甄玉楼接过丫头奉来的茶,神色温和。
“多谢甄署长,若不是甄署长及时赶到,这两个孩子就不能活着回来了。”
“唉,这是我们分内之事,不必言谢,说来也是因为两位小朋友我才大致掌握了凶手的形貌,为侦查工作提供了极大的帮助,算来我还要感谢两位小朋友呢。”
“署长言重了,家舟定然好生教育家弟一番。”
甄玉楼亲切的抚摸着傅秋雨的头发,“年轻人有探索精神挺好的,只是不可再如此莽撞了,再有何发现可以来告诉我,万万不能再私自行动了,知道了吗?”
“嗯……嗯。”
傅秋雨不自然的应了两声,甄玉楼拍了拍他的肩,“好的,我还有其他事便不叨扰了,这段时间内尽量不要让这两位小朋友露面,看他们也吓得不清,就乖乖待在家中静养吧。”
“署长说的是,家舟定然看管好他们。”
送走了甄玉楼,李静客的精神也逐渐好转,倒是一反常态的安静,乖乖倚靠在李雅客怀里,“老师,这……”
李谦仁知晓此事由自己小女而起,道,“家舟啊,真是对不住,此事便先往后推推,我与雅客静客也不好再多打扰,让秋雨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此番真是苦了他了。”
“便依老师所说吧。”
傅家舟借着送几人上马车的途中,俯身在李雅客耳边轻语,“雅儿,回去护着些你妹妹,别让老师教训她,小丫头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李雅客莞尔道,“雅儿会的,家舟哥哥。”
济世堂约歇业了十几日,傅家舟看着门口似乎被人泼了狗血,恶心又刺眼,不用猜就知道是林德正的儿子找人干的。果不其然在院子躺着几条不知道是因为放血而死,还是因为被人从九尺多高的院墙上扔下来而摔死的黑狗。
傅家舟紧蹙眉头,忍着恶心冲洗着门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所幸这几天将秋雨接回了主宅,若是碰上了这伙人……
“唉,傅家大哥,济世堂这是?”秦修安看着济世堂这副惨状顿时傻了眼,刚进院子就被那几条惨不忍睹的黑狗尸体骇得立马又跑了出来,“哎呀呀,造孽造孽。”
“你是?”傅家舟看着这人虽然面熟,却是想不出来他是谁。
“秦修安,小时候总来找秋雨一起去吃糖人的那个。”
傅家舟思索片刻,道,“背不全戏本被秦叔追着满街跑的那个小玉子?”
“呃……”秦修安顿时被这话噎住,心想着傅家舟不愧和傅秋雨是一家的,说话直戳人死穴,“傅家大哥,这都是谁干的?”
“林德正他儿子找人干的好事。”
秦修安折扇一敲掌心,道,“就那瘪三,改明叫竹清给那臭小子套麻袋去。”
“我看平时戏台上的秦先生清冷雅正,没想到戏台下竟是这般有趣,这才有我印象中小玉子的影子了。”
秦修安轻咳一声,问道,“出了这等事,秋雨可还好?”
秦修安未想到自己话音刚落,傅家舟的脸便逐渐冷下去,“他?崴了脚被我带去主宅休养,又跑去案发现场险些被凶手活埋,多灾多难全靠自己作的。”
“这……也不知道方不方便,修安今天正好闲着,可否前去主宅看望一下秋雨?”
“待我处理完这些秽物,便载着秦先生一同去吧。”
“麻烦傅家大哥了,”秦修安想着玉姑娘也该有许久未见傅秋雨了,便问道,“傅家大哥,可否再带一位秋雨的朋友呢?”
“即是秋雨的朋友,又有何不可?”
这傅家大哥似乎也没有秋雨说的那般不近人情嘛。秦修安本想着也帮忙动手处理这些血迹,然而越看越恶心,也亏得傅家舟只是全程紧蹙着眉头将两只狗血肉模糊的尸体装进麻袋里,扔在后院的小三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