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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梁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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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食人鬼’被抓获之后,邬山镇又恢复了之前的安谧,关于通缉告示上的卫禾木,似乎并没有人在意这个来自陵水镇曾犯下累累罪行的人现身在何地,是死是生。
告示栏的纸页只剩下半张,孤零零的在寒风中飘曳。
傅秋雨刚从绣坊出来,包裹里是半个月前就已经制好的几件衣服,他和绣坊的老板娘都将这个忘在了一边,直到今天从某本医书里翻出木牌才想起这回事,可叫那绣坊里新来的小丫头一顿好找。
他被那小丫头一边数落着一边送到了绣坊门口,这时正有两位穿着阔气的夫人迎面走来,口中还说着什么西洋人如何如何之类的话。
西洋人在邬山这个小镇极为罕见,这些洋人来到邬山镇大多也只是为了做生意而已,他们坐着车来坐着车走,大衣礼帽包裹得严严实实,叫人看不清他们的长相,早几年也有来邬山镇传教的洋人,但由于本土释道文化根深蒂固而失败。
而从那两位夫人所说的话来看,这次来到邬山镇的西洋人似乎与之前的那些人颇为不同,似乎还穿着长衫与布鞋,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
傅秋雨原本还好奇这西洋人是何副模样时,他在雪色巷口见到了那个人,梁恪。
他和梁恪在省医交流会上相识,梁恪本是土生土长的陵水镇人,但由于外祖母是洋人女士而天生的一副五官深邃的‘外国脸’,而且皮肤白皙身量高大,所以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人群的焦点。
傅秋雨站在一旁看了好半天戏,直到梁恪注意到了他,他们已经有三年的时间再没有见过面,难得彼此还互相记得。
既然如此,再不帮昔日旧友解围似乎也说不过去。傅秋雨走上前将围着梁恪的那些人礼貌扒开,说道:“抱歉,这位先生是我的朋友,我们还有事要做,就不陪各位闲聊了。”
一见他们要走,便有大婶连忙拉住傅秋雨,说道:“傅先生,那还麻烦让你这位朋友多待几日,我这有好几个黄花大闺女要给他介绍呢。”
傅秋雨低笑一声,看着梁恪问道:“你需要吗?”
梁恪连连摇头,傅秋雨便又看着那大婶说道:“我这位朋友家中已有贤妻了,怕是要叫您失望。”
那大婶仍不死心,牢牢抓住傅秋雨的手说:“哎呀,这有什么碍事的,多娶几房又怎样,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啊。”
“那怎么行?”傅秋雨摇摇头,“您也是女性,怎能叫那些未出阁的女子嫁人为妾?与其如此倒不如给她们找个好归宿,而且我认识的一个人就特别合适,我把他介绍给你,如何?”
大婶疑惑道:“啊?”
“傅家大少爷,傅家舟,家境殷实,人长得好,最主要的是性格也温顺和善。”
那大婶一听到‘傅家舟’这三个字就泄了气,她可是招惹不起那位大少爷,犹记她那次虽然是被好声好气地从傅家宅子里被请了出来,但第二天便有好几家人从她那里拿回了自家孩子的生辰八字和画册,之后不能给傅家大少爷说媒的事就在全镇传开,甚至所有的媒婆见了傅家舟都绕着走。
傅秋雨见她那副遭了晦气的表情心中竟莫名有几分窃喜,梁恪笑了笑,说道:“秋雨,你还是这般爱捉弄人啊。”
傅秋雨抬眼看着梁恪,道:“什么?”
“遥想当年省医交流会,你舌战群医……”
梁恪话未说完便被傅秋雨捂住了嘴,他面露赭色,避免梁恪的话让自己再回想起几年前的那些叫人贻笑大方的事迹,“梁恪,好汉不提当年勇,别说了!”
梁恪笑道:“好,秋雨,说起来我们已有三年未见,你看上去可一点变化都没有。”
傅秋雨细看梁恪一番,说道:“三年未见,你倒是变了许多。”
梁恪盯着傅秋雨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沉声道:“我竟不知自己是哪里变了,秋雨可否告诉我?”
傅秋雨笑吟吟地说道:“梁恪你呀,变得更英俊了,你比我大三岁,早到了伯父伯母催你成家的年龄,可有好消息啊?”
“好消息倒是没有,秋雨你呢?”
“我若是有的话,早该发请帖给你了,我可不像你那般薄情,明明就在邻镇,三年来却一面都不来见我。”
梁恪听他这般理直气壮,不禁失笑道:“我说秋雨啊,那你为何不来见我一面呢,若我今日不来邬山镇,你我之间是不是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傅秋雨自知理亏,仍嘴硬道:“那便是纵我不往,子宁不来喽?”
此事两人皆有过错实在没什么好争辩的,傅秋雨年龄又比梁恪小,梁恪便一向让着他,于是这事是到李家铺买了几包傅秋雨爱吃的糕点后才翻过篇去。傅秋雨一路和梁恪走着,心里盘算着傅家舟看在自己朋友的面上应该不会驳自己的面子,便打消了将这几包糕点藏起来的想法。
傅秋雨欣喜之余又猜想梁恪来邬山镇绝非只是来找自己这么简单,便试探性的问道:“梁恪,你来邬山镇就是为了和我这位旧友叙旧?”
梁恪笑了笑,“秋雨,我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其实我来找你,是想找一个人。”
梁恪从口袋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看得出来这张纸被打开再重新叠折住很多次,边角已经被磨损得破旧不堪,傅秋雨从他手中将那张纸接过来,那张纸上画着的,是一名容貌艳丽的女子,而这名女子,他不久前才见过,尽管那张脸已经被毁得不堪入目,但依稀可以辨认出是这副画上的人。
傅秋雨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问道:“梁恪,这位姑娘是何人?”
“是……我心悦之人,她也是陵水镇的人,名为池瑛。”
梁恪语气极为平淡,傅秋雨却只觉一阵晴天霹雳!
若此池瑛真是彼池瑛的话,他该如何告诉梁恪关于她的事情?
抱着这两人只是同名同姓长相相同又来自同地的侥幸心理,傅秋雨问道:“她既是陵水镇的人,为何要来邬山镇寻她?”
梁恪嘴角虽挂着笑意,眉宇间却是掩饰不住的悲痛,“是啊,自从她表哥出了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池瑛了,我听人说她表哥逃到了邬山镇,所以就想是不是她也跟着来到了这里。”
傅秋雨脱口而出:“卫禾木?”
梁恪的神情相当意外,“你见过他?”
卓生……傅秋雨自不会把卓生说出去,“没见过,不过我们这边的告示栏上张贴了他的通缉令,你看,就在那里。”
随风飘荡的半截通缉令实在令人牙碜,傅秋雨自己也有几分迷惑,更别说从陵水镇而来的梁恪,他叹了口气道:“这样怎么认得出人来啊?”
傅秋雨说道:“外面人多耳杂,有什么事回济世堂再说吧。”
走到济世堂门口,傅秋雨心中才渐生忐忑,这一切又似乎太过于巧合,难说梁恪的出现究竟是定数或是变数,这一步走错,可能不仅仅他傅秋雨一人,就连济世堂乃至整个傅家可能都会……
见傅秋雨突然停下来止步不前,梁恪轻轻拍了拍他,关切问道:“秋雨,是哪里不舒服吗?”
傅秋雨不知该用什么借口将人带回傅家宅子再说,便抱着梁恪的手臂打算将人拖走,梁恪不解傅秋雨的意思,两人便在济世堂前拉扯起来,没过多久济世堂便有人出来,是傅家舟和陈老爹。
二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分不清究竟是何情况,傅家舟走上前来将傅秋雨和梁恪分开,冷声问道:“秋雨,他是何人?”
梁恪直面着傅家舟丝毫不加掩饰的敌意,他有几分好奇,赶在傅秋雨回答之前开口问道:“秋雨,这位是何人,似乎我之前从未听你提起过?”
梁恪将这话说出来,傅秋雨也不好否认什么,毕竟三年前正是他和傅家舟的冷战期,那段时间里他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外游历,唯恐对傅家舟避之不及,更别说跟初识的好友提起这人。
傅家舟这人最擅长将形势转危为安,他右手抚上傅秋雨的后颈,看似柔情款款,却实为威胁恐吓,“我是秋雨的大哥,傅家舟,他不和你提起我,或许是因为你与他的关系并还没有你所想的那般好,所以他才觉得没有必要向你介绍自己的家人罢了,秋雨的其他朋友可是都知道我是他的什么人呢,秋雨,我说的可对?”
这一问对于傅秋雨来说无疑是伸头一刀缩头又是一刀,他不明白身前身后的这两人究竟是为何起了这番争执,这时候聪明人该如何做?
聪明人选择场外援助!
仅一个眼神,陈老爹便明白了傅秋雨的意思,他哎呀大叫一声,说道:“小少爷,我想起有笔账不太对,您快来跟我一起对对,要不然到了月末可难说清了。”
傅秋雨一拍脑门,跟着陈老爹快步往济世堂里走,“哦对,我就说有何事忘了,大哥和梁恪你们进来聊吧,我看你们挺合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