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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耍酒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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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不起的人太多了。
亏欠的人也够多了。
我实在是个糟糕透顶的烂人,跟我搭上关系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我不想……再看到有谁死去了。
“我答应。”滑头鬼向我举起酒碟,轻斜,晶莹酒液就落在我手中小了不少的酒碟之中。
我们两人举起酒碟相互致意,一饮而尽。
滑头鬼所饮的妖酒滑过喉头,辛辣的味道并没有让我昏沉的意识变得清醒,反而让我想要耍个酒疯。
滑瓢看着我还站在那里不动,他有点疑惑的倾身,以为我还要喝,就又给我倒了一碟酒,随口嘱咐道,“我记得你酒量特别烂,别喝多了,最后一口。”
我摇摇头,把酒碟里浅浅的一层酒液喝完后就放下了,“秀元说我喝多了之后会拆家,我还是有分寸的。”我晃了晃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扇子来扇了扇风。
我用扇子戳了戳身边的夜斗,身量高挑的清秀青年歪了歪头看过来,“嗨嗨,怎么了?”
“明天陪我去应聘那个审神者。”
在对方拒绝的话语说出前,我把一枚五円硬币放在了桌子上。
对方的眼睛瞬间就直了,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突然亮了起来吧。他飞快伸手拿起硬币塞到自己兜里,“你的祈愿,我确实听到了。”
这个家伙,浑身上下能和「神明」这个词汇搭上边的,也只有那双至美的眼睛了。
不对,为什么没有抛硬币的动作啊混蛋!区别对待吗?!
似乎是我怨念的注视太难以忽略了,夜斗又慢慢转向我,他脸上带着点疑惑,“干什么啊小御,看得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我不是妙龄少女所以没有抛硬币这个动作真是太过分了啊混蛋!”我一拍桌子噌的站起来,吓了樱姬一跳。伸手一把揪住夜斗的衣领子,把他生生拎起来疯狂摇晃,“混蛋把我的五円还我!!还我!!”
“虽然我几千岁了!但是我长得脸嫩不行吗!为什么没有抛硬币!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完了,这个家伙果然喝多了吧,说什么有分寸啊,明明是个一口就醉的体质。
坐在主位的奴良滑瓢看着下方的混乱场景。
因为没有抛硬币就生气了的少女此刻委委屈屈地窝在樱姬怀里,雪女手忙脚乱地哄着眼眶微红的她,鲤伴则一把抓住陆生让他讲个笑话让她赶紧忘掉这个事情。
那名祸津神则在一边疯狂道歉,手里捏着两枚硬币就要给她表演个硬币杂耍。
“啊啊没办法了。”鲤伴看到她还是谁都不搭理,就是窝在樱姬的怀里,伸手取了个酒碟,酒液清澈,他在神野川面前晃了晃,“义母,看这里,给你表演个好玩的。”
刹那,酒上燃起妖火,妖火跃动盘旋在红漆酒碟之中。
神野川被吸引了注意,她圈着樱姬的脖子,小心的探头去看。
妖火缭绕在酒碟边缘,闭着一只妖瞳的滑头鬼露出了促狭的笑容,他拉开窗户,微微倾斜酒碟,妖火随酒液下坠,顷刻之间盘旋在了院子里。
“明镜止水——樱!”
奴良滑瓢磕了磕烟斗,面无表情地吸了一口,开始盘算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今天到底会烧多少东西。
“快!陆生,给你祖母讲个笑话!”眼看着妖火将要熄灭,神野川那个喝醉了的又要闹,奴良滑瓢也高声催促。“啊呀你这孩子真是的,快点啊!”
慌乱的奴良组三代目就这么被自己爷爷和父亲买了。“可是我也不会啊!”
他是在不懂要怎么和长得和自己一样大的长辈相处啊QAQ
“啊,那没办法了。”奴良滑瓢放下烟斗,面上严肃,“那只能……”
“把她扔出去!”
滑瓢和鲤伴一人一只胳膊,就把赖在樱姬怀里的神野川拖了起来,不顾神野川的挣扎就把她塞到了一边捡着自己硬币的夜斗怀里。
“这位小哥,今天辛苦了。”鲤伴掏出一枚硬币递给夜斗,他闭着一只眼,嘴角带着笑容,“现在还要麻烦你把义母带回家。”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神野川又大呼小叫起来,“滑头鬼!你没有心啊呜呜呜!混蛋啊!混蛋!”
滑瓢:……
很庆幸神野川这家伙喝多的只会拆家和吐槽,要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就麻烦了。
“谁都不能把我和阿樱分开!不能!”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神野川推开几人就拎着衣服下摆跑了回去。
木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响,喝醉的她顾及不到自己的行为,只是随着自己的想法而来。她窝在樱姬的怀里,被对方一下一下地顺着长发,似是有些困倦,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又动了动,“阿樱,我想和你睡,好不好?”
神野川的眼睛是银色的,那里面什么也没有,清澈的如一片空茫,可偏生她看着樱姬是带着依恋的。
“我好喜欢阿樱啊。”酒精让她的大脑麻痹,往常清醒到冷漠的少女此刻从樱姬的怀里退出去,她伸出柔软的手捧住樱姬的面颊,喝醉了的她亲昵的唤着樱姬的昵称。
“阿樱过得很开心,我也很开心。”
“滑头鬼虽然讨厌,但是因为阿樱,我也可以去不讨厌他。”
“阿樱感到幸福吗?”
说话的方式颠三倒四,可是樱姬却弯了弯眼睛,手覆上了对方的手,她柔柔的道,“是,御酱,我过得很幸福,能够和妖怪大人一辈子在一起,真的让我很开心。我希望御酱也能过得幸福。”
反应迟缓的大脑最终给了身体一个答案。
“那就好。”神野川也笑了,笑的相当孩子气,她却没有回答樱姬接下来的话,只是又跑到了门口。
她刚才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东西在那里,但是没来得及看。
“喂!”
察觉她动作的鲤伴喊了一声,“老头子!别让义母——”
是一个小小的神龛,组成也很简单。
香炉、贡品、木牌。
香炉似乎燃过很多烟。
而木牌上刻着我的名字。
脑子嗡的一声,在夜风中清醒了不少。
我颤抖着伸手触碰神龛,却停在了在半空中,生怕所看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只得虚虚描摹着木牌上的字迹。
——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能活那么长时间了。
「作为神明,如果没有人供奉就会死去,真是令人难过啊。」
曾经不愿堕为妖鬼的我苟延残喘的活着,时刻都感受着死亡的逼近。多么可笑啊,司掌生死的我终将被死亡审判……
「我说,滑头鬼——如果我死了,记得给我立个牌位啊。」
我已决定以沉睡面对死亡,却不想还有机会行走在人世。
我仓惶地回头,奴良滑瓢手里拿着烟斗站在我身后。
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此时此刻满溢我心中的确实是「恐惧」,我对着他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会死的……
会死的!
站在在天边看不清面容的神明,冷酷至极的审判……
不能言说的恐惧让我轻微颤抖起来。
供奉我的人如果被「天」发现,便会被天讨伐降罪。
我实在不想再看那日的悲剧重演了。
“……拆了它吧,滑瓢。”
宛如哀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