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宫》小蛮无细腰

8、第八章

　　门外妇人的吵闹还在继续，张若水看出，何老二想去帮忙。

　　“隔壁是你的亲戚吗。”听那妇人话中的意思，隔壁也是一家外来的佃户。

　　听到隔壁传来自家弟妹的声音“你是刘财主的婆娘，房子就是你的，但你是吗。”
　　知道小侄子吃不了亏，何老二又坐回长条凳上对张若水说，“隔壁正是我弟弟何老三家，他家种着本村刘财主家的地。”

　　“我弟家门前有一棵梨树，因为果子小，味道也不好，刘财主住城里，不会来摘，每年都便宜了村里的小孩。”

　　“外间吵闹的那个婆娘，夫家也姓刘，跟刘财主家没出五服，但也只是本宗，这种人家村里多的很，偏就她家，专爱欺负我们这些外来的佃户。老大个人了，还要跟小孩子争口吃食，还要强借我们老三家的梯子。”

　　从吵架声里，就能听出外面那妇人不是善茬儿。

　　张若水以前也跟师父下乡做法事，知道村里人并不像书上写的那样老实巴交，他们有自己的精明，狡猾，强悍，霸道。
　　他们同样懂得欺软怕硬，也许在面对那些书生老爷时，他们的确是老实巴交的样子。
　　但那只是错觉。

　　这边何老二刚跟张若水解释完，就听到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把吵闹不休的妇人劝走了，但她一边嘴里还是骂骂咧咧。

　　张若水去村里遇到有人吵架，只当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回到花神宫就抛诸脑后了。
　　依旧过着每天接待几个香客，然后被花神姐姐监督着修炼的生活。

　　可是五天后，刘家村的村长带着一个妇人来找张若水，妇人一开口，她就听出来，正是那天在何老三门口吵架的人。

　　“张仙姑，我女婿丢魂了，你能不能去把他叫回来。他这一天天的病下去，家里的日子该怎么过啊。”听起来挺着急的。

　　村长怕张若水不应，又补充道，“葛强躺在床上双目无神，不吃饭，叫他也不应。村里老人看过了，都说是丢了魂儿。他们家五口人，只有葛强一个壮劳力，他要是倒了，这个家就完了，求仙姑行行好吧。”

　　叫魂的法事，张若水记得口诀，却还没有实践过。这几天，她明显感觉到灵力大涨，完成叫魂的小法事应该不成问题，便一口答应下来。

　　把神庙的门关了，带着花神寄身的牡丹花，跟着村长和自称刘陈氏的妇人去了刘家村。

　　叫魂这种小事，根本用不上花神出手。

　　可是，有备无患嘛，反正花神也没有反对。

　　在去刘家村的路上，张若水想了解葛强丢魂的原因，简单跟刘陈氏和村长聊了一下。

　　她了解到，葛强是临县的人，因为家里生了六个男孩，根本娶不上媳妇，所以入赘到了只有一个女儿的刘家。

　　十年来踏实肯干，获得了村里面人的认可。前年他岳父过世了，风光大葬，去年又把房子修缮了一遍，刘家村的人都觉得葛强这个人很不错。

　　对此，村长还很自豪的说，“仙姑见多识广，肯定听说过，有些歹毒的宗族欺负孤儿寡母，甚至故意弄死人家的独子，好霸占家财。
　　我们刘家村可没有这种恶人，他们家过世的当家人，就是我堂弟。当初还是我给他出的主意，他才招了个女婿上门，生下一个孙子，一个孙女，日子过得这么好，谁知道会突然丢了魂。”

　　张若水又问刘陈氏，“葛强这段时间有没有受过惊吓，或者遇到过什么怪异的事情。”

　　刘陈氏全都否认了，说他女婿一直都在地里干活儿，昨天早上突然就丢了魂儿。

　　“叫魂也得需要看对方的魂魄还在不在，如果被山精野怪抓去吃了，那可真是没办法了。”意外情况要事先跟家属说清楚。

　　刘陈氏看着张若水稍显稚嫩的脸，终于克制不住，泄露出不信任的目光。

　　她觉得张若水说有可能找不回来的情况，是能力不过关，偷偷看了一眼村长。

　　村长对她摇摇头，走到张若水身边说，“张仙姑，我刚才忘了问，我们作法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要不要在城里买。”

　　“不需要什么，我人过去就行了。”

　　其实张若水已经发现了刘陈氏的不信任，但是有村长在其中转圜，就当不知道算了。毕竟人家家里出了事儿，她还是愿意体谅一些。

　　刘家村距离柳溪县的路程不远，出了西城门，再走一刻钟，就能看到村落的轮廓。

　　靠近县城的村子有天然的优势，很多人家都种了菜，养了鸡鸭，去城里贩卖赚钱。

　　葛强也是侍弄了好大一片菜园子，才养活了他们一家人。

　　在去葛强他们家的路上，村长指着路边的一大片菜园对张若水说，“这就是葛强种的地。”

　　放眼望去，是一片绿油油的菜园，每片叶子都肥硕丰满，两边的田埂边还种着栀子花。树上有些还在盛开的白色花朵，散发出幽幽的香气。

　　“很不错。”张若水由衷的感叹了一句，花神宫后园也有一个小花圃，可是种的很不好，即便每年都更换新的花木品种，依旧是一副瘦弱的样子。

　　穿过菜园就到了葛强他们家，葛强九岁的大女儿刘小花带着四岁的弟弟刘福才迎了出来。

　　张若水看到瘦弱的小姑娘眼圈还红肿着，显然是落了很多泪。弟弟年纪还小，懵懂无知的眼睛看着张若水走进他家，有些好奇，又有些惧畏惧。

　　这间房子说是修整过了，也只是土坯房上盖了瓦片，比一般的茅草屋好一些。

　　土坯房窗户很小，屋里常年不见光，湿气重，味道也不太好闻。

　　葛强睡在一张简陋的木架床上，身下垫着一堆稻草和一张竹席，床架上有一顶麻布蚊帐，全部都是补丁，原来的样貌都快看不出来了。

　　张若水走到床前看了几眼，又默念口诀，将手搭在葛强的灵台之上。

　　看着葛强灰暗无光的眼睛，她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为什么在她的感应中，葛强的魂魄俱全呢。

　　“难道我真的学艺不精吗。”张若水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听到她突然蹦出这句话，村长为了避免刘陈氏乱说话，连忙询问道，“仙姑，葛强有什么不好吗。还是说，他已经被那些孤魂怨鬼给害了。”

　　张若水摇摇头说，“我看他魂魄俱全，甚至没有遇到阴物的迹象。”

　　“你说他没丢魂，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都跟死人差不多了。”刘陈氏终于没压住自己的脾气，放大声音对张若水怒吼道。

　　张若水也蒙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嘴。

　　刘陈氏哭闹起来，越发不依不饶道，“你就是个骗子，就是混吃混喝假仙姑，你今天算是栽到我手里了，我跟你说，你必须要把葛强给我治好，如果治不好的话，我拿你去见官，让县太爷打板子。”

　　她说着，还向张若水扑过来，还好张若水身体灵活，闪身躲过。要是被她抓住了，划破面皮，扯坏衣服就不妙了。

　　花神看够了热闹，终于开口道，“啧啧～好不讲理的人。张若水你去摘一朵菜园子里的栀子花来。”

　　这小道姑好歹算是她的人，怎能让一个恶婆子随意欺负。

　　听到花神的话，张若水终于定下心来，她没有自己去园子里摘栀子花，而是看着村长说，“我这里还有最后一个办法，能知道葛强到底中了什么邪。”

　　村长听说有了办法，连忙拉住了刘陈氏，“他婶子，你别急。仙姑还有办法呢。”

　　刘陈氏冷哼一声，摆脱了村长，但也没有再发疯，抬起头，用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张若水说，“还有什么办法，你说吧。”

　　她现在觉得是自己刚才的强硬态度，镇住了张若水，才取得了现在的效果。

　　张若水气的牙痒痒，还是耐住性子，让刘小花去摘一朵栀子花来。

　　方才，刘陈氏闹将起来的时候，刘小花一直躲在房间的角落里，默不做声。突然听到张若水叫她，她也不敢动，望了自己的奶奶一眼，等看到奶奶点头之后，她才小跑着出了门。

　　栀子花摘来了，花神让张若水把那朵花捏在手里。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朵洁白的栀子花周围泛起了肉眼可见的白光。

　　突然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你这个废物，我跟何家人吵架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他们欺负你娘，你不知道帮忙，还拦着我。
　　你这个不孝的白眼狼，我们家供你吃供你穿，你就这么对待我。挨千刀的，遭雷劈的。”

　　刘陈氏的脸色煞白。这是五天前，她跟何家吵架的时候，骂葛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