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沉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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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见愁？”
赵商民抱臂懒散应了声：“对，顾名思义，鬼见了也发愁，更不用说压在你们沈家里面的那只气运兽了，它也算是我们鬼界阵营中的一个特殊存在了——你们沈家都是人才啊。”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意味深长，沈问瞟了他一眼，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咳咳！至于这个暗红色，你说你小时候看到的是褐色的？”赵商民眼神一边梭巡了一下地面上的那些杂物，一边随意回复。
“对，确实是褐色的，我小时候爱乱跑，无意撞进过后花园两回，一回是跌进这些杂物堆里，上面的灰也被我蹭下过来几回，都没有今天这种……这种诡异的暗红色，不然我不会不记得，还有一回就是……”
沈未礼说到这里眼神不自在起来，他暗暗瞄了几眼沈问，迟归自然也捕捉到了他的怪异眼神，他缓缓上前一步冷哼一声：“你看什么？”
沈未礼视线被他阻断，抬起头和迟归冷硬的眼神一碰，想起来这位大哥一直对自己充满敌意，顿时不敢说什么了，嘴里一边说着“没什么”一边连忙看向赵商民。
沈问自然知道沈未礼看他是什么意思，那回就是他俩见面的日子，不过他也不想提这茬子事，干脆手往前一探，握住了迟归的手腕，也上前一步直直看向赵商民。
“别废话了，赶紧说解决法子吧。”
迟归冷硬的眼神一收，自然而然地拉住了沈问劲瘦的手，那样子像是瞬间被顺毛的大狗。
赵商民啧啧称奇，不再啰嗦，直奔主题：“这种阵法困住一般的鬼简直绰绰有余，但是我也说了，气运兽是我们之中的一个特殊存在，因此这种摆阵倒也有效，但是有时限。”
他看向沈未礼：“像你说你印象里这些杂物本来是正常的褐色，那是因为气运兽被一时压制，在当时沈家可高枕无忧，但如今这颜色已渐渐凸显出来，说明这摆阵法力可不够用了，不过等到气运兽完全挣脱出来，怎么的也得有个三四天。”
“现如今这流动的暗红色，已足够你们沈家喝一壶的了，等到它再鲜艳一点……”
“等……”赵商民正说着，一旁的沈问忽然皱眉出声打断了他，“这颜色是不是变得太快了点？”
“啊？”赵商民等人顺着沈问的视线看去，“怎么可能呢？我不是说应该还会有三四天……”
他们一回头，只见地上那些本来蒙了一层灰尘的杂物，竟然在暗暗发出过分耀眼的血红色光芒，刚刚他们所看见的那些表面下的仿佛在缓缓流动的暗红色液体此刻像是发了疯似的在杂物上横冲直撞。
“后退！”
等赵商民看清后，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大喝出口，拉着手边的沈未礼快速后退。
这情况……这情况……
迟归和沈问早已在察觉不对时几大跨步就直奔后花园那边的小屋了。
然而那片红光像是打破了什么禁制似的，宛如狰狞可怖的雾状怪兽朝几人疯狂扑来，没等他们跑离范围，那红到发黑的光芒已经把几人吞噬了进去。
“不好——”
赵商民双目圆睁，生怕沈问、迟归来不及，语速加快，在红光包裹住他身体前喊：“欲望深壑，永无止境！记住！唯自身时间不可逆——不要沉溺……”
后面的字打着旋消散在了空中，沈问在铺天盖地过剩的红黑色光芒中终于忍不住闭上了酸涩的双眼，意识也逐渐消沉了下去。
——
“宝贝！冰淇淋太凉啦，你感冒才好，咱们等修养几天再吃好吗？”女人温柔地蹲下，轻言细语地劝面前扁着嘴的小男孩，“你看这里有还有这么多好吃的，妈妈可以给你买个爆米花，这也是甜甜的，好吗？”
小男孩睁着圆圆的眼睛正要说什么，忽然神思恍惚了一下，坚持的话语咽回了肚子里，不由自主道：“妈妈……”
“嗯？怎么了宝贝？”
“没事，”小男孩回过神来，嘟囔着，“那好吧，那等我好了的话我要吃两个，妈妈可不许赖皮！”
女人被逗笑了：“没问题！到时候给你批发好多放到咱家冰箱里，你想吃随时都可以拿出来吃。”
沈问开心地笑了：“好！妈妈，咱们现在去坐那个过山车吧！看上去好刺激啊！”
云素仪点点头：“好啊，不过可不能哭鼻子哦，看看谁是小男子汉！”
热闹的游乐场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尖叫的声音此起彼伏，沈问和云素仪坐在疾驰着的过山车上呼啸而过，笑声被风带去很远，这时，没由来的，沈问小小的脑袋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奇怪？为什么很久没开心过了呢？明明妈妈在工作不忙的时候就会带自己到处玩耍啊。
沈问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想，在从又一个高处猛冲下来时，沈问被刺激地哈哈大笑，将这点思绪全都抛在了脑后。
他开心地偏过头，冲坐在旁边被头发掩住神情的云素仪恣意喊道：“妈妈！过山车太好玩啦！你看我一点都不害怕！我说了我是男子汉！”
云素仪没有说话，沉默地坐在一旁，沈问有些疑惑，但是肾上腺素让他忽略了这一切，视野中全是快到模糊的整个乐园的风景。
过山车一次又一次启动，每回都将要在终点处停下时，又忽然加速，带着车上的一群人开始新一轮的游戏。
沈问在五六遍后，终于感觉到了乏味，但他每回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终点一晃而过，而这该死的过山车竟然还没停下！
“妈妈！这怎么回事啊？”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沈问着急地看向云素仪，“这过山车怎么不停啊！妈妈！”
云素仪始终沉默着，沈问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勒紧了，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他开始疯狂大叫：“妈妈！妈妈——”
却在女人猛地瞪过来的通红双眼中噤声。
“妈……妈，你怎么了，不要吓我，”沈问害怕地看着怪异的母亲，他的一颗心在上上下下的起伏中根本落不到实处，下一秒他的眼泪涌了出来，“妈妈——”
不知道喊了多少次，直到沈问的脸憋得通红，旁边的女人才突然停止了盯视。
看着泪流不止，神情畏惧的儿子，她像是才注意到一般，心疼得瞬间皱起眉来，她立马用她温暖的手抚摸沈问的脸。
“宝贝！你怎么了，是不是过山车太刺激了，别害怕啊，妈妈在旁边，”云素仪指着不远处的终点对好像缺氧的儿子连忙说：“你看，马上就到终点了，咱们马上就能下去了，咱们不坐了。”
沈问机械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终点，心想：不会停下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过山车缓缓停在了终点处，云素仪解完自己的安全措施又把沈问的解开了，她连忙抱出吓到失魂的儿子，心疼地边走边哄。
“不怕了啊宝贝，咱们下来了，不坐了，咱们回家吧，家里有很多你才买的玩具，好不好？”
沈问过了几秒，才慢慢回过神来，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云素仪勉强地笑着回应：“好。”
云素仪拍了拍儿子的后背往游乐园门口走去。
沈问趴在她背上，看着刚才的过山车，心里浮现了一个数字。
十二次。
刚刚的过山车不停歇地整整开了十二回。
接下来的日子里整体还是平淡且幸福的，只是爸妈偶尔对沈问投来的眼神会折射出一丝让沈问看不懂的光芒，但他从没深究过什么，感觉就像是——
深究后就不能再保持这些幸福了。
所以沈问从来不去多想什么，甚至为当时的异样找了不错的借口。
一晃眼两年过去，他七岁了，正是上蹿下跳的年纪，这一次，他像往常一样在自家花园里玩耍。
“怪物……大儿子……地下室……”
隐隐约约的语句从四面八方像针一样突兀地扎入沈问的脑海中，他一愣，神情紧张地左右看了看，但是周围只有他自己。
沈问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这两年不知道为何，他总能听见这些闲言碎语，但是明明他的身边都没有其他人，那么这些莫名的声音都是从哪里来的？
“明明我都不去理会了啊，为什么要让我听见……”沈问喃喃自语道。
过了半晌，他才动作迟缓的看着手上的泥土。
泥土粘在手上黏黏糊糊的，他手用力搓了好几下都没搓干净，反而把手搓红了，终于他泄气了，不再跟泥土较真。
沉默片刻，沈问站了起来，眼神遥遥望向地下室的方向，心底暗暗做了个决定。
——
城南一个废弃破旧的工厂里。
“可别怪我，要算只能算你倒霉，是你爹先惹我的，动不了你爹，我还动不了他儿子吗？”
刀疤从左额角横跨至右下嘴角的男人恶狠狠地盯着面前故作镇定的男孩，拿在手上的刀刃抵在男孩脆弱的脖颈上。
“小子你知道断人财路的后果吗？”
阴冷的气息拂过小迟归的耳畔，凝视着离自己不过五厘米的可怖面容，迟归没说话，汗湿的刘海黏在额头上，他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紫，面容也有些白青色——
被这个亡命徒绑出来时他的外套被甩丢在了路上，里面只是一件薄薄的长袖，这时候正值秋季，昼夜温差大，尤其是这个破旧工厂里本身就很阴凉，发汗后又吹冷风，这会儿他的身体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不要急，我们的迟警官很快就会到了，你很开心吧。”
亡命徒盯着他微微颤抖的嘴唇，看着那双正紧紧锁定着自己，和迟璋极为相似的明亮双目，神情瞬间阴沉下来，本来放在迟归脖子上的刀子缓缓上移，一边上移到他的眼睑下方，一边阴鸷威胁。
“你的这双眼睛和你爹可真像啊，真想……把它给挖出来。”
迟归心神一抖，立马垂下眼皮遮住自己的视线，他微微喘着气，然而再镇定也只是个小孩子，面上还是流露了一丝焦虑与不安。
“哈！”亡命徒捕捉到了他的情绪，眼睛一亮，愉悦地笑了起来，紧接着他有些神经质地飞快逼近迟归，又轻又狠地说，“你猜我为你那个警察老爸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嗯……算算时间，他也快到了。”亡命徒闭上眼睛，像是感受到了空气中的什么美妙的滋味似的，露出陶醉的神态，这副变态的样子让迟归心里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只见他舔了舔翻起的嘴皮，露出一口黄黑色牙齿，缓缓看向自己，宛如一匹即将要将猎物拆吃入腹的凶狠豺狼。
“好像还缺点什么，啊啊啊，想起来了，还缺点这个。”
话音刚落，亡命徒手起刀落照着他的腿上来了一刀，瞬间血喷溅了出来，沾上了迟归的脸颊。
温热的，属于自己身体内的血液。
“嗯唔——”贴了胶布的嘴不能大叫出声，只发出了几声痛苦的闷哼，迟归痛地躬下身子，生理性眼泪登时从眼里涌了出来，糊了一脸。
亡命徒残忍地笑了，这时工厂外面传来一阵动静，他警惕地压低身子，迅速站在了迟归的身后，用拿着刀子的手死死抵住迟归的脖子。
迟归被这一下又激出了些许眼泪，在泪眼模糊的视野中看到大门口缓缓走进来一个男人。
爸爸——
迟璋一进门就看见上方二层栏杆处，自己儿子被反绑住双手双脚捆在椅子上，大腿上的血液不断地从栏杆缝隙处争先恐后地流出，从二楼淅淅沥沥地落下来，而那个罪犯正站在他的身后阴狠地看向自己。
迟璋看着那把横在自己儿子脖子处的刀，咬紧了牙关。
“小归！”
迟归焦急地看着父亲想要说什么，但是嘴上的胶布让他根本张不开口，而失血过多也让他的头脑一阵阵发昏。
“迟警官，来的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快，看来你对你的宝贝儿子是真疼爱啊，”亡命徒扯开嘴角，刀口往上抬了抬，在迟归的脖子上压出了一条血痕，看着底下不由自主向前迈了一步的迟璋，邪恶地说，“看看你儿子的腿，我只是轻轻划了一刀就流了这么多血，小孩子能有多少血可流呢？”
“瞧瞧我这条腿，”亡命徒伸了伸自己的瘸腿，“这条腿当初还是你亲手弄断的，我可是个很记仇的人，所以你的儿子——”
“林海！！”看清了他要干什么，迟璋焦急大喊。
林海咧着嘴，拿着匕首猛地向下：“也得来尝尝你当初给我的滋味！！”他一刀刺穿了迟归的另一条腿。
“唔！！——”
“林海你！！”迟璋胸口剧烈地起伏，脸色铁青，“你有什么条件，你提出来，你把我叫到这里来，不就是要和我谈条件吗，你这样咱们可没法好好谈。”
“谈条件？啊，对，条件，哈哈哈哈哈，不过谁说我要和你谈条件了？”林海一边夸张地大笑，一边挥着疯狂地上下挥舞着匕首，神色逐渐扭曲。
“他们都死了，都死了，就剩我一个人！！要不是你们这些狗日的杂种，我们早都从这个鬼地方离开了！”
迟璋紧握双拳，他沉重地看了眼儿子，又看向林海：“林海不要冲动！你不是要钱吗，我可以为你准备你需要的金额，只要你放了我儿子。”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钱，这一次，我不要钱了……林海哑声低语，声音越来越小，他缓缓低下头。
就在迟璋以为他正认真考虑时，林海猛地抬起头，他的眼睛闪过一丝疯狂，看着迟璋紧张的神色，他突然开始放声怪笑，眼泪也夺眶而出。
然而没过几秒，林海的笑声又兀自停止，他的神色逐渐狰狞起来：“这一次，我更想让你陪我一起下地狱！！”
迟归在剧痛中看到一个东西从林海手中被掷向了右侧，紧接着，眼前的画面像慢动作回放一样在他模糊的视野中呈现。
滔天的火海从一楼拔地而起，凶狠的火苗张牙舞爪地攀到了二楼，直燎到他的额前。
然而迟归什么都注意不到了，惊恐睁大的瞳孔中只剩下那个被火海瞬间吞噬的男人。
“唔！！！——”
爸——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沉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