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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阴宅(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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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天刚擦黑,轻微的风拂过路人的发梢,而沈家的别墅却早已亮起了门口草坪上的灯,仔细看去,屋内也是灯火通明,来来往往走动的人很多——沈家的晚宴还有半个来小时才开场。
在沈家工作的人员却纷纷将奇怪的眼神投向门口。
准确的来说,是站在门口的那两个人。
“未礼,你别走来走去了,走的我头晕。”周静鱼蔫蔫的,提不起力气来,干脆就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望着面前一身定制西装、头发上精致地打了发胶,从头到脚都打扮得很隆重的沈未礼。
沈未礼从早上就开始坐立不安,大清早就拽着他去好好把自己捯饬了一下,这折腾的他都快虚脱了,好不容易沈未礼收拾好了,结果回来后就维持着这副精致的模样——一直在沈家门口打转。
周静鱼捂脸哀嚎一声,哪有晚宴的主角在自家门口这样焦躁地原地转圈的,今天伯母都把自己拉去问了一通沈未礼今天是怎么了,毕竟平时对自己的生日总是消极对待的一个人,今天却这样反常。
“鲸鱼,你说,哥哥会来的吧。”沈未礼一个跨步蹲在周静鱼跟前,从昨天沈问转口说要来他生日会时,这句话已经无数次徘徊在周静鱼的脑海里了,沈未礼神情紧张,眉头夹成了个川字。
周静鱼无语地拍拍他的肩膀,不确定地说:“应该……会来的吧,神棍哥哥看上去不是那种会诓人的样子。”
“或许,或许他是安慰我呢?”沈未礼又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嘴里念念叨叨的,“而且他和爸妈之间有矛盾,他们万一起冲突怎么办。”
“嗨呀,你别太紧张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既然是你亲哥,哪有父母仇视自己儿子这么多年的,说不定今天一下子就能解开矛盾呢。”
从沈未礼口中,周静鱼大概知道了他哥是小时候离开家的,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过,这得有多大的矛盾才能变成这种情况啊。
正在他摸着下巴思索的时候,一个侍者从厅堂内出来,轻声对沈未礼说:“沈少,夫人让您进去。”
“不进去了,麻烦你跟她说,我就在外面迎客人。”沈未礼犹豫了下,还是摆摆手拒绝了。
他转过身还没站定,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嗓音:“叫不动你了?”
周静鱼赶忙站起身,拘谨地看着面前的美妇人。
她挽着高高的发髻,脖颈细长,皮肤白皙,岁月甚至都没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画着淡淡的妆,她神情却格外清冷,看人的时候,眼珠折射出一丝凉意。
云素仪是云家的三女,云家在A市也是家底厚实的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姑娘气韵自然不用说。
只见她薄凉的视线落在沈未礼身上时,不禁让他打了个哆嗦:“为什么不进去?”
沈未礼硬着头皮,他能感觉母亲探究的眼神在他身上掠过,自己心中的那点心思展露无遗:“也没什么哈哈,既然母亲叫我进去,那就进去吧。”
说罢,他给周静鱼暗暗使了个眼色,大跨步进了别墅内,云素仪话很少,她眸色微深,扫了一眼周静鱼后,跟着缓缓走了进去。
周静鱼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沈未礼刚刚给他使的眼神,无非就是帮他蹲在门口等神棍哥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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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纯黑色的商务车停在沈宅门口,迟归推门下来,不过他并没有离开,反而绅士地为车里的女士挡了下头顶,下来的女士非常艳丽,蓝色鱼尾晚礼服,斜挽的头发,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她上前挽着迟归跨起的胳膊肘,视线扫了一周来客,笑眯眯地看着迟归:“儿子,今天来沈家的好多人都带着自己的孩子呢。”
迟归顿了下,听着韩女士的这充满暗示性的话语,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老妈亮晶晶的眼睛,假装没有听懂:“嗯,不是说沈家儿子的生日宴吗,正常。”
韩女士毫不气馁,悄悄凑到他跟前又说:“来了好多姑娘家呢!你看这一个个标志的,女孩子多可爱啊,你说是不是?”
“姑娘”二字被她咬的极重。
迟归简直要笑出声来了,他说什么来着,这俩人就是千方百计地给他创造条件相亲呢,不过他肃着脸色,一本正经地说:“妈您可不能众女轻男,我觉得我这个儿子还是挺孝顺的,您还是死了‘生个女儿’的心吧。”
韩惠兰看他这副胡说八道的样子就来气,不争气的东西,活该你单身!气的她咬牙掐了他侧腰一下:“臭小子。”
迟归忍住了,眼也不眨,默默地韩惠兰的手放在自己手肘处,嘴里提醒道:“已经进来了,您想掐我不急在这一时啊,回去给您慢慢掐,不过现在该跟主人家打招呼了,妈妈。”
韩惠兰气呼呼地撩了下头发,斜睨了一眼自己这油盐不进的儿子,这才换上一副温柔的笑脸,优雅地朝沈家夫妇那边走去。
沈长峰是白手起家,在A市经商,如今企业也做的风生水起,后来娶了云家的云素仪,外界都称赞他们郎才女貌,平时出席一些场合也能看到这对夫妻确实情比金坚,但是早年有流言说是他们有过一个儿子,没几年就不幸夭折了,大家基本上没见过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好问出口,不过后来沈未礼出生了,众人也都不再说什么了。
迟归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就开始当背景板任由自己老妈和对方攀谈,自己本来就是过来走个过场,他不是很清楚沈家,也不必说那么多话。
迟归从侍者托盘里取出一杯香槟,低垂的视线随意往周遭一扫,这一下子却让他顿在了原地。
云素仪淡笑着将沈未礼拉到自己身前,向韩惠兰介绍:“这是我的儿子,沈未礼,今天为他操办了这场生日会,就想着请大家过来放松放松。”
韩惠兰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她稍稍睁大眼睛:“哎呀,这是你儿子啊,你儿子这么帅气一大小伙子,云小姐,你可太有福了!”
韩惠兰笑着看沈未礼朝她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实则心里清楚,今天到场的基本上都是A市有头有脸的,像这种生日宴,其实最主要是大家结人脉的好机会,沈家最近的项目频频出问题,资金好像也出现了点小差错,据说沈家夫妇为这事都着急上火了。
这件事虽然并没有广泛传播,但是大家生意上多多少少有点来往,心里其实都有些门道。
今天云素仪对自己这样亲热,看来是想跟自己谈事了。
韩惠兰眼睛里的精明一晃而过,她借着抿酒的姿势掩去了那两三分想法,那方云素仪正想继续说,对面这个一直站在旁边的高大的男人突然一把抓住自己身旁的沈未礼,面色颇有几丝古怪的意味:“你……有没有什么亲哥哥……或者亲弟弟?”
沈未礼骤然抬头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脑海里一瞬间就冒出了沈问的脸,刚要张口,云素仪的目光像把利剑刺向他,他一下子汗打湿了后背:“没,没有,我是独生子。”
云素仪审视的目光微妙地从沈未礼脸上看过去,这才挂着笑容说:“沈未礼是我们夫妇唯一的儿子,不过他堂表哥倒是有几位……迟先生为什么这么问?”
迟归目光紧了紧,他不动声色地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松开了紧握沈未礼的手腕。
面对几人疑惑的眼神,他耸了耸肩:“没什么,随便问问,刚刚是我失礼了,请不要介意,我去那边转转,你们聊。”
韩惠兰眼神从儿子身上收回来,冲云素仪歉意一笑,心里却狐疑,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不过了,在这种场合这样失礼的动作是不会犯的。
沈未礼冷汗差点下来了,他备受煎熬的忍着等了几分钟,才向两位相谈甚欢的女士告退。
他快速走向洗手间,想去洗把脸冷静一下,就在他暗暗琢磨为什么那人这么问自己的时候,面前的一个人突然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皱眉抬头,原来是云桥这个神经病。
云桥看着他这副戒备的样子,不在意地挑了下眉头:“你怎么一头冷汗呢,还能有事吓着你?”
沈未礼看着他不怀好意的样子,并不想跟他多说,他向旁边迈了一步,谁知这人跟着他一起往旁边迈了一步,沈未礼炸了:“你有病吧?!我今天不想跟你打,让开!”
“欸?别急啊,话还没说完呢,让我猜猜,”云桥痞笑着,手一伸把沈未礼按回自己面前,他微弯着身子,直直看着沈未礼的眼睛,笃定地一个字一个字从嘴唇里磨了出来,“不会是昨天你叫哥的那个人吧。”
沈未礼瞳仁一缩,一把推开了云桥,咬牙切齿道:“关你屁事!”
其实他心里是有些忐忑的,谁知道云桥一抽风会不会把哥哥捅在他爸妈面前,他现在改主意了,并不想让沈问来了,因为他觉得父母,尤其是母亲好像格外针对他这个哥哥。
“还真是啊~”云桥笑容更大了,“想不到你还有个私生子哥哥!高啊,是你爸的,还是我三姨的啊?”
沈未礼一怔:“……”
他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瞅着云桥,搞半天这人以为沈问是他家的私生子?
冷笑一声,没有理会满脸八卦的云桥,既然这样,他就不害怕云桥捅在他爸妈面前了,照他现在看,只以为沈问是私生子,但是不知道是他爸妈谁的,他这个晚辈自然不能上赶着去问。
想通这点,沈未礼有了底气,就是不言不语,抱臂睨着云桥。
云桥:“……”怎么感觉这人莫名有种骄傲感。
两人僵站了几秒,云桥没办法,只能黑着脸色走了。
沈未礼松了口气,他正要提步,这时身后却有一股大力握住了他的肩膀,瞬间他就被转了个方向。
他被按在角落里,肩膀上那人的手劲格外大,像只铁钳似的,将他锢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在放大的瞳孔中,他看到身前的人沉着脸色,居高临下,眼神中带着慑人的威压,缓缓开口:“你们刚刚说什么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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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教授昨晚给自己打电话来就是说让他来沈家的晚宴,至于什么事情,孙教授并未明说,沈问有些困惑,难道孙教授和沈家认识?
那自己这长相……?
沈问敛眉,不做细想,不管别的什么,干脆走个过场算了,尽量不和沈家人碰面就行。
前面不远处就是沈宅的地址,但是有些奇怪,沈问寻望了一下四周,周围种了许多装饰性的竹子,天色渐晚,他敏锐地注意到,这些竹子的剪影却有些模模糊糊起来,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再向深处看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无声的涌动。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他快速走了几步路,抬眼看向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沈宅,然而除了有细微的熟悉感,让他惊愕的是——
这座宅子竟好似阴宅!
他能看到围着这座别墅的圆周不断尝试突破进宅子里的阴气,但是却好像有个什么罩子一样的东西将它们挡住了,不,那个罩子好像也不太管用了,因为以他肉眼可见,那阴气虽然看上去像是难以前进一步,但实则正以细微的速度向内侵蚀着。
刚刚那股若有若无的东西看来也就是这个了。
沈问的眉头狠狠皱起,这到底是什么东西?